第6章
谢寒玉倒是没动,也没管那攀附着自己衣袖的手臂,温热的体感传过来,让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旁边人的存在,江公子莫不是心悦寒玉,才作此言辞?
你你你
江潮大叫了三声,他眼珠一转,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珠紧紧的盯着谢寒玉,他动手把谢寒玉的脸扭了过来对着自己,声音也变得轻起来,听起来格外深情。
对啊,寒玉这就猜到了,是不是明朝表现的太明显了,毕竟爱意藏不住啊。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谢寒玉的脸,两个人离得极近,影子牢牢地交织在一起,看起来旖旎而暧昧。
谢寒玉跟他对视的那双眼睛最终垂下来,他挣脱了江潮的桎梏,冷冷的丢下一句,该走了。
去哪啊,阿玉?
你叫我什么?
谢寒玉转过身子,琥珀色的瞳孔闪过一丝寒意,若凑近了看,还能望见些许的惊异,雪消融散之感。
只下一秒,还未收回鞘中的霜寒便抵在了江潮的脖颈,他嗤笑了一声,用手指尖抵在剑上,别这么无情嘛!小郎君,好歹我们也是睡过一张床的关系,虽然没有抵足而眠,也算是同床共枕过吧。
谢寒玉:
他被气的说不出话,提剑转身离开。
哎,小郎君,到底去哪啊,你还没说呢?江潮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觉得甚至连飘起的衣角都是那么完美。
蓝溪河。
早说嘛,但是,你能借我身衣服吗?这件都穿了好久了。
江潮嫌弃的用一根手指捏着衣服的边角,用鼻子闻了一下,差点要呕出来,泥水的腥味伴随着清淡的梨花香,味道格外怪异。
小郎君啊,老身这儿有衣服,只是时间有些久了,是我那儿子的,没穿过,新的干净着呢。姜葵的声音突然冒出来,她看上去已经清醒了。
好呀好呀,我不挑的,能穿就行。江潮三步并两步的跳了过去,姜葵走进房间打开了一个尘封已经的木箱子,从里面拿出了一身
喜服。
这衣服,是当年做给他娶媳妇穿的,只是当年连亲都没定就走了,一次也没有穿过呐,郎君不要嫌弃。姜婆婆双手捧着那身衣服,看得出来衣服被保存的很好,衣角平整,针线也很细密。
额,江潮的脸瞬间红了,这不太合适吧。他用手指戳了一下站在一旁看戏的谢寒玉,郎君,你说话啊,借我一身嘛。
姜娘子一腔好心,不要辜负了。谢寒玉把他推进了屋内,顺手把门关上。
小郎君,这衣服应该你试试,哪里不合适我老婆子给你改一改。
好,好吧,谢谢婆婆了。江潮换了衣服,腰身那里有些宽松,那人的身量没他高,穿上去短了些,但衬得人格外喜气。
他小心又忸怩的照了眼镜子,还没看清楚就被姜娘子看到,好看的哩。
我,我只是看看这镜子上面有灰,擦一下,擦一下。他伸手抹了一下,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溜了出去,撞到谢寒玉身上。
感觉像是投怀送抱,怎么回事?
谢寒玉短短两日,就已经被他以各种姿势碰了个遍。
他感觉自己身边已经全是那人的味道,偏偏这时那人还穿了套喜服,这情景多多少少让他难为情。
两位仙君,老婆子我这就带你们过去,那蓝溪河凶险异常,还是要小心啊。
姜娘子走在路上跟村民打招呼,哎,曹大哥,这两位是帮咱们除妖的仙君,你帮忙照顾着啊。
仙君,这么年轻,蓝溪河那妖物少说也有几百岁,这两个毛娃子能行吗?姜老婆子,你还没听说吧,隔壁张老爷家请了个道士,说是只要找一对童男童女投进河里,便可平息这风波,现在合适的就只有云大夫家那对龙凤胎儿,现在已经在筏上了。
曹飞抽了一口手里的烟卷,他的眼睛很浑浊,眯起来看着谢寒玉和江潮,整个人不算高,走起路来脸上的肉一动一动的。
算了,你们跟我走吧,要是真的能除了这妖怪,救了两个孩子性命,我曹飞跟你们姓,一言九鼎。
曹飞呸了一口,两位也别怪我说话难听,我们蓝口镇之前不是没请过仙门的人,只是最后花了银子,事情也没解决。
那你以后可以姓谢了。江潮直接说道,接着趴在谢寒玉耳旁,谢小郎君,既然奴家都是你的人了,就跟你姓了。
谢寒玉脸色冷的不像话,一摆衣袖,向前走去。
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如此浪荡。
蓝口镇的村民乘着木筏,谢寒玉和江潮独自在一艘木筏上面,那对孩童也跟他们窝在一张筏上,两个孩子大约七八岁,穿着破旧的单薄衣衫,一个叫云茯,一个叫云苓,两个人靠在一起瑟瑟发抖。
此时的蓝溪河水颜色很暗,黑乎乎的,水流几乎停滞黏糊糊之感。
几个人划到一半,水流变得湍急,狂风逼着他们向中心越陷越深,谢寒玉一抹灵力探入到水里,那条龙果然在下面搞鬼。
眼看木筏晃荡的厉害,几乎要翻下去,谢寒玉两根手指并拢,飞速在空中写下一个定字,霎时间那些村民的木筏上面灵光闪动,霜寒一个搅动,他便翻身跳入水里。
哎,怎么不等等我啊?
江潮眼看自己还好端端的站在木筏上,刚想要模仿谢寒玉跳下去,结果就发现自己被他给定住了,他动不了啦。
他叹了口气幽幽道,下床就不认人了啊。他只能伸出手把两个孩子搂在怀里,别怕啊,虽然家里的顶梁柱抛弃我们了,但若是那妖怪吃人,我们一家四口可能要在下面团聚了。不能生同衾,也要死同穴。
呜呜呜
两个小孩哭的更惨了,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江潮郁闷的蹲在那,接受着两个孩子的敲打和哭嚎。
孩他娘,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他苦苦的盯着水面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那龙见水流波动的厉害,缓缓睁开眼睛,那双竖长眸子发出幽幽的绿光,谢寒玉这才看到它的真面目,那些村民说这妖怪是个龙,但其实却算不得龙,倒是个四不像,长溜的蛇身却有四个脚,颈部很细,有白色的鬓毛,头部却没有角。
你是谁,竟然破了我的阵法?应沂缓缓张开了嘴巴,一股腥臭的味道从里面冒出来,尖锐的牙齿上露出残留的血丝。
怀仙门谢寒玉。
那龙听到他的话,眼睛眯起盯着他,你从天上来,我应沂给你个面子,现在离开,我可以不伤你。
谢寒玉不欲多言,手腕转动,霜寒已至那龙的双眸之中,龙尾猛得翻转,水花溅起甚至冲出河面,江潮新换的衣裳又瞬间变得水灵灵。
一声咆哮响起,龙身坚硬的鳞片拍上剑锋,谢寒玉双脚腾起,剑锋抖转,指向那渗血的眼角,剑光闪过,蓝溪河瞬间翻覆起几丈高的水花,那些埋藏于水底的玉和白骨都涌了上来,白花花的一片落在岸边。
霜寒刺中了龙的眸子,鲜血溢流出来,江潮闻到一股熟悉的气味,在这漫天的水汽中,若隐若现。
应沂的尾巴搅动着水面,把谢寒玉设下的禁锢一应打破,那些漂浮着的木筏子被打翻,曹飞几个人和同样站在筏上的那位道人一齐儿的跌落入水中,应沂设下的法阵让他们瞬时向下沉,水流散开出腥臭的味道,像是那恶龙的涎水,把人完全的包裹起来。
曹飞在水里拼了命的挣扎,他感受着那恶龙冰凉而尖锐的牙埋在自己脖颈,河底的风裹挟着他的身子,血从伤口中流出来,跟黑色的水混在一起,他也会死,死在这妖怪的手里。
曹飞正抖得像个筛子,忽觉一道剑光他的胡子应声齐齐落下,随后便见剑柄停在自己面前,他呆呆的向下看去,剑锋已经穿进了恶龙的身体。
他感受到一股力量把自己给托了起来,下一刻他便倒在一堆白骨上面,旁边是那两个小孩儿。
哎,曹大爷,看好我们家孩子,我去救我们当家的去了。
是晨间那个穿着喜服的男子,他直接跳进了蓝溪河,宽阔的水面风起云涌,雷霆也劈下来,银光乍现,黑水白光,像极了他家墙壁上挂着的那副八卦图。
只是这天鼓过于吓人,他和两个哇哇哭的孩子围坐在一堆白骨之中,那未曾止住的血仍哗哗的往下流,曹飞自诩勇猛一生,此刻也吓得像是被木塞子堵住的瓶口,脚底传来阵阵寒气,他抬手,才发现整个人都湿透了,血水连同那冷汗不住劲儿的往下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