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江潮不自觉的滚动喉咙,你就安心吃吧,反正没毒。
  哦。
  谢寒玉点了点头,把手里的包子吃完,有点噎。
  江潮没好气的道,早上不好好吃,现在只吃包子肯定会噎得慌。
  谢寒玉动作一停,把包子丢回他怀里,转身离开。
  哎哎哎,又怎么了,江潮忙追上去,我不就说了一句话吗?怎么又生气了?我这不是想着你饿了难受吗?
  江潮一连绕着他鞠躬,拉着他不让谢寒玉走,又从怀里面掏出来一个水壶,喝水,莲子羹还在锅里温着呢,没法儿拿,一会儿回去了我再给你盛一碗,谢仙君宽容大度,不要和我计较了。
  江潮见他眼眸转动,主动把水壶打开,送到他嘴边,我话多了,以后我只说一句话,行不行。
  喝一口,一小口,你不是噎得慌吗?
  谢寒玉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这才嗯了一声,接过来抿了一口,江潮又忙着把水壶拿走,将包子重新送到他嘴边,快些吃,一会儿凉了风吹着难受。
  他站在一旁看着谢寒玉吃包子,我还是有一个问题,为什么你能尝出来这春笋冬笋的区别呢?你堂堂一个怀仙门的大弟子,天资异禀,走到哪里都应该众星捧月才对啊!可我觉得你生活常识倒是很清楚。
  我是从泥潭里面出来的,不是你口中的天之骄子。我小时候睡过街头,和乞丐一起乞讨,和狗抢过吃的,也和人因为一个番石榴打过架,冬天下着大雪,因为饿肚子去山上挖过笋,冻僵过,手指红肿,初春的笋很嫩,挖的人也多,根本抢不过。
  谢寒玉眼神凝视着江潮,他的语气很平静,好像这些日子都只是话本里面的,而不是他亲自经历的一般,我并非众星捧月,师门里面的人,都不大与我亲近,除了师父,所以,对于你的出现,我一直都在思索到底为什么,你会选择靠近我这样一个冷心冷情的人?
  第19章 桃花面(七)
  江潮,我不知道你是抱着什么想法的,但我提醒你一句,我这个人,无情无义,也算不得什么无私奉献的正人君子,你还是谨慎一些与我相处吧!
  谢寒玉像是一个把自己全副武装起来的刺猬,用周身的硬刺把自己包裹着,他明晃晃的暴露了自己的缺点,却也无形的展现了自己全部的柔软。
  巧了,我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我这个人交朋友呢,就喜欢随心所欲,肆意妄为,反其道而行之。比如说,我现在又饿了,能把你的包子给我吃一个吗?
  江潮轻佻一笑,眼睛瞥向他艳红的嘴角,低声问道,可以吗?我是认真的。
  谢寒玉将剩下的包子丢给他,撑死算了。
  你说你怎么这么可爱呢?之前嘴也没这么毒啊,我只吃一个,剩下的还是你的,拿得多,慢慢吃啊!莲初嫂子若是知道你这么喜欢吃她包的包子,不知道要高兴成啥样呢?
  江潮从里面拿出来一个包子,又把其他的塞给谢寒玉,咬了一小口。
  谢寒玉看着他的脸顺间红了!
  他莫名觉得好笑,江潮忍不住开口,嘴唇发麻,这,这么辣吗?
  你不是说刚才吃过了吗?难道刚才的不辣吗?谢寒玉笑出声。
  江潮心知理亏,瞪了他一眼,看着包子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猛灌了一口水,不停的拿手呼扇着嘴唇,三下五去二直接把包子全部胡乱塞进嘴里,咽下去便又开始喝水。
  长痛不如短痛。
  他嘴硬道,而且其实也不是很辣。
  江潮等着那股劲儿全都落下去,想着趁这个机会把话说清楚,他不是个磨磨蹭蹭的人,可遇到谢寒玉以后却总是如此。
  他走到谢寒玉身前,轻咳了一声。
  我是个认准了便会从一而终的人,前路艰险,也难不倒我,谢寒玉,我很少和人真心交朋友的,除了我的师兄师姐们,我几乎没和其他人相处过。
  江潮停顿了一下,我性子跳脱,又喜欢肆无忌惮的做事,不过我是真心想和你做,
  他也不知道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究竟用什么来描述会更合适?
  谢寒玉不是他的师兄,也不是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债主呢?
  好像也不是,谢寒玉根本不愿意当自己的债主,虽然他还欠着谢寒玉的钱。
  兄弟?
  他和谢寒玉也没有血缘关系。
  朋友。
  江潮说出口以后觉得这个称呼很别扭,又补充道,我也不知道合不合适,但你是我认的第二个朋友。
  谢寒玉的心颤动很快,他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一个词,像是在黑暗里待了许久的人,原本已经习惯了闭眼,可谁料有人从外面一下子将这个黑暗的地方砸出来一条缝,自此,日光便照了进来。
  裂缝也越来越大,直到光照填满了整个空间,他被迫睁开眼睛,却在接触到亮的那一刹那,眼睛发酸,长时间的封闭让人难以改变,可光照却仍然强势的挤了进来,求他适应。
  哪怕是劫,可他也是触碰到了光的。
  光甚至抓住了他。
  谢寒玉嘴唇张开又合上,最终点了点头,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点头,但他的话语在嘴里打磨了好几遍却依旧无法成形。
  这是他第一次产生了胆怯,他怕自己回答不好,那光会离他而去,他惧怕再次回到黑暗。
  他也想要抓住光。
  我,为什么是第二个朋友?谢寒玉欣喜之余又觉得别扭,我之前没有朋友。
  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应该要礼尚往来,书上都是这样写的。
  我,我也不知道,我只记得很久以前下大雪,我穿着大氅正坐在秋千上面,很冷,师父他们在屋里面涮锅子,我一个人跑出来,后来有个仙人从天而降,说了什么我忘了,只记得后来他便成了我第一个朋友。
  江潮努力回忆,却还是想不起来,他只记得一个清冷的高挑背影,师父他们说根本不会有人来这里,觉得我可能是冻傻了说胡话,但我确实是记不清了。
  你会相信我的话吗?
  谢寒玉虽然有些不开心,但还是勉为其难点点头。
  江潮觉得他这番话莫名其妙而且很幼稚,但谢寒玉就像是一缕缠着他动弹不得的风,闯进他的生命里,让他想要去征服,也最终没想到自己却先臣服了。
  我以前从来没有这样对一个人说话,我很沉默的。
  江潮想起来在锁龙井待着的岁月,那里面没有其他任何生物,他确实沉默不语。
  那你的性子变化挺大。
  谢寒玉认真道。
  谢仙君,看不出来你有时候是真的语出惊人啊!
  江潮悠悠的转到他身侧,我感觉你之前不说话都是装的,现在才是真性情。
  谢寒玉颈后一抹血色翻上来,他皮肤很白,一点点的红就瞧得很清楚。
  你误会了。谢寒玉将脸扭向一侧,我要继续去查看了。
  我可以跟着吗?
  江潮又开始了他莫名的礼貌与矜持,朋友之间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嗯。
  谢寒玉轻声嗯了一声,垂眸看着地面上的影子,两个影子交缠在一起,那一片船板显得更深。
  我想再去昨晚上那家看看。
  谢寒玉偏头看向江潮,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纸鹤没有动静。
  以德报怨,大好人,走吧。
  他跟着谢寒玉向前走了几步,又拐了个弯,接着拐,拐,又拐,直走,左转,右转,直行以后,江潮发现他们又回到了原地。
  看着熟悉的栏杆,和水里那一对老早就在这儿碍眼滑水的鸳鸯,江潮眼神迷离而飘忽,他盯着谢寒玉泛红而努力装作冷静自持的脸,忽的笑出声。
  谢仙君原来不记得路啊,江潮发现了这个趣事儿,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他笑得直不起身子,把手搭在谢寒玉肩膀上,看着美人抿紧了嘴唇,忙低声道歉,哎呀,我记得路,下次记得早点说,我在前面带路。
  谢寒玉甩开他的手,小声念了句什么,一只纸鹤便飞了出来,呼扇着翅膀,在前面引路,道,可以走了。
  就这样,纸鹤在前面呼哧呼哧的扇着翅膀,后面两个人被迫勾肩搭背,一个冷着脸,一个笑着眼。
  阿玉,你这纸鹤能传信吗?
  江潮揽着他,把头凑到谢寒玉脸前,还挺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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