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今年是洪化十七年,不是二十七年,对吧!
  冯虎脸色一阵青紫,花里胡哨的颜色都随了一遍,最后像是季秋时漫山遍野的红枫,声音低的不能再低,额,大庭广众之下,还是要注意些,这,这,也太羞耻了。
  江潮被他搞的一头雾水,啊?
  什么玩意儿?
  第38章 戏分茶(三)
  谢寒玉,
  他现在离开说自己不认识江潮,只是中途拼桌的,还来得及吗?
  小兄弟, 你真是个坦坦荡荡的人啊!冯虎胡子拉碴的脸硬是露出来一个真挚的笑, 我冯虎生平第一次见到你这样大方诚恳的人,今儿我敬你们一杯, 以后这一辈子都能像今日一般,两个人相携相伴呢。
  小意思,江潮脱口而出, 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只是阿玉不善饮酒, 这杯我替他喝。
  好男儿大丈夫, 冯虎连连赞道, 两位这是想去笛倚楼?
  对, 刚听大哥说这笛倚楼有故事,什么故事?江潮拉着谢寒玉, 笑道。
  这笛倚楼啊, 传说是几百年前, 有一位鲜衣怒马的神仙公子, 仗身执长剑, 只三下五去二几下就把当时的妖怪给除掉,坐在楼顶,笛音悠长, 后来我们这里就唤作笛倚楼。
  谢寒玉注意到江潮的眸光闪过一丝雀跃, 揽住自己的手陡然抓紧又松开,江潮的耳根也泛上一片红润,只是皮肤白皙, 倒显得像是哪里的脂粉蹭了上去,怪怪的。
  这几天来了个戏班子,正在那里唱戏呢,出了这儿左转中间那条道,大概要走一炷香的时间就是了。
  冯虎大声道,你们吃过饭可以去看看。
  行,谢谢大哥,江潮道。
  不过,我还有一句话想问问,冯虎向江潮招了招手,两个人的脑袋凑到一起,你,这,你们俩,那个是怎么弄的?
  啊,什么怎么弄的,江潮不解,我没听懂什么意思。
  就,那个啥嘛,我还挺想知道的。
  江潮求助般看向谢寒玉,对方直接把他拉回来,说了句,他不知道,问了也没用。
  冯虎的目光瞬间变了,江潮觉得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不然为什么这话自己就听不懂了呢?
  看不出来啊,兄弟,你深藏不露。冯虎对着谢寒玉竖了个大拇指,只是谢寒玉看着比江潮要冷,他也不再问,只乖乖转身继续喝酒。
  阿玉,什么东西我不知道?
  不知道,谢寒玉随口道,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罢了,不必放在心上。
  江潮虽觉得这话在敷衍自己,可还是嗯了一声,顺其自然的夹了一块莲房鱼包放在谢寒玉的碗里,鲜嫩的鱼肉里带着莲蓬的清甜,滑嫩圆润。
  阿玉,尝尝,这个我想念好久的,之前师父他们带我来这里吃,后来回去总是想要吃这个可没人会做,好可惜的。
  还有这个蜜煎金橘。
  冯虎在后面轻轻啧了一声,忽然觉得自己这酒喝不下去了,人家温香软玉在怀,佳肴美馔在侧,自己跟着一群狗屁不懂的兄弟就着几碟花生米喝这没滋拉味的酒,难怪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谢寒玉被江潮喂的吃完已经有些晕晕的,昏昏欲睡,声音中夹杂着倦意,仅剩的一点理智支撑他还要去笛倚楼。
  只是确实困的不像话,到笛倚楼的时候,谢寒玉已经靠在江潮身上睡着了,肩上传来的重量让江潮唇角勾起,他捂住谢寒玉的耳朵,手指微动,与周围隔开一些距离,喧闹的戏声中谢寒玉轻微的呼吸声传入他耳中。
  台上的人声逐渐变得鼎沸,江潮刚想离开,就瞧见了一个穿着戏服的男人走上来,含情的桃花眼微微上翘,身子看起来有些瘦弱,约有十四五岁的模样。
  江潮一下子顿住了,熟悉的眉眼让他有些激动,没控制住,谢寒玉听着吵闹的声音从梦中醒来,他睁眼看着痴愣住的江潮,又顺着江潮的目光去看台上的人。
  即使面上的脂粉抹的很厚,可仍然挡不住那人出色的五官,与寻常男子相比,他看着要瘦削很多,带着先天不足导致的病气。
  谢寒玉心里想着,眼眸却继续去看江潮,他似乎受到了冲击般,眼中透露着难以置信和诧异,只是渐渐的眼中的光变得黯淡,像是被云遮住最后一颗残星的夜色,漆黑又伸手不见五指。
  天青师兄
  江潮呢喃道,身子站起来。
  做什么,你站着别人怎么看啊!
  来个人管管好吗?付了钱的,真当你长得好就能为所欲为,这唱戏的你喜欢,也不能这样啊?
  谢寒玉转身看了他们一眼,几个人刚想说什么,又被他给吓到,直接噤声不敢言语,一个年轻人,居然气势这么凶。
  谢寒玉将江潮拉下来,拿出银子放在桌子上,场面彻底安静下来,只听见台上人婉转悠长的戏腔。
  谢寒玉心里生出些烦躁,江潮回过神,轻声道,阿玉,对不起,扰到你休息了,我先送你回去,好吗?
  不用。
  谢寒玉声音冷的像是二九天的雪,冰碴子从屋檐下垂下来,长长的几溜,指尖不小心触碰到,便被冷的浑身瑟瑟发抖。
  不知不觉台上的人已经退场,江潮便直接向外跑去,只一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谢寒玉的心更沉了,脚步缓慢的走着,周围的人收了他大额的银子,心里自然不敢招惹,只一个劲儿的躲远远的,生怕一个不对劲儿再把钱要回去就遭了。
  谢寒玉走出来,看到江潮拽着那人的衣袖,面色激动,他能听的清楚两人之间的言语。
  天青师兄,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江潮,明朝,你还记得吗?江潮眼角泛红,微微有润湿的感觉。
  公子认错人了,小生名唤椿龄,是这戏班子里的人,不是公子的师兄。他眼眸垂下,整个人没了台上的张扬与骄矜,看上去很是安分守己的站在那儿。
  而且我今年十四,公子看着少说也有十七了吧,既是公子的师兄,又怎么会像我这般年幼呢?椿龄声音细软,他抬起脸,嘴唇微微勾起,公子若是喜欢这出戏,不妨给我多打赏些银子就是了,也不必寻这么多借口来搭讪,我自会奉陪。
  你当真不是天青师兄?
  江潮想要伸手去碰他的眉骨,却被人一把甩开,我不知道你口中的天青师兄是谁,我已经说了,我叫椿龄,自小就在这戏班里面长大,没见过什么人,好了,戏唱完了,我也该走了,有缘再见,希望公子多多保重,潇洒自在无牵无挂。
  椿龄看到走过来的谢寒玉,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又恢复正常道,这人是你朋友吧,可能是认错人了,我就先走了,你好好安慰一下他吧!
  江潮猛得转身,背影就更像了,他的走路姿势和于天青一模一样,右脚总是喜欢做些小动作,一刻也停不下来,可于天青要比这人高,而且天青师兄那么疼他,怎么可能不与自己相认?
  天青师兄那天倒在血泊里被雪覆盖,江潮看的一清二楚,可这世上为何会有如此相像之人?同样的喜欢唱戏,花枝招展的装扮,走路时的跳动,都太像了。
  这七百年如水过无痕,究竟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江潮抬眸,眼神里尽是落寞,像是走投无路的人抓到最后一根稻草般,紧紧的抱着谢寒玉,阿玉,你是真的吗?还是我梦寐以求了许久的一场空?
  谢寒玉手扬在半空中,最终沉默的拍了拍江潮的肩膀,管他是谁呢?终究是一个自己喜欢的人罢了。
  阿玉,他跟天青师兄长的好像,可他不是想,明明我看着天青师兄倒在地上,可这一切都太奇怪了,江潮声音中带着哽咽,我,我以为这是一场梦,可醒来却发现他们都没了。
  我,想不起来他们的声音了,阿玉,你说,我是不是很不好,江潮今晚上喝的醉了,又加上情绪起伏,这会子酒劲儿上头,整个人身子发软,像是一只煮熟的虾米,烫的惊人。
  我,好想师兄,师姐,还有百重泉好多人。
  江潮整个人挂在谢寒玉身上,谢寒玉扶着他,感受着炽热的气息在他脖颈处跳跃。
  江潮整个人乱动的厉害,唇角划过他的脖颈,酥酥麻麻的感觉让谢寒玉愣在原地,好一会儿都不动弹,他呆住了。
  江潮现在处于神志不清的状态,做了什么压根不知道,迷迷糊糊的只顾着往谢寒玉身上蹭,我,我好像特别喜欢一个人,一个非常好看的人,师兄,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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