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却山行嘶哈一声,应忔终是放轻了些,道,别乱动,马上好了。
  寒玉师兄。
  却山行一个激灵突然从凳子上站起来,应忔按捺不住他,气的站直了把药丢到桌子上。
  安心上药。
  寒玉师兄,阿江怎么没跟你一起,刚不是还在那儿的吗?
  谢寒玉看起来很是平静,他一贯是云淡风轻,运筹帷幄的模样,不管是对人还是对事,江潮会去做什么,他也能猜到,这样的生活很是有趣,听见却山行问自己,他勾唇一笑,你跟他倒是一见如故,相处的很好?
  阿江他这个人,看着很单纯,是吧,师兄,而且他看着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年轻男子,我只是平生爱做善事,这沈府不安全,总要护住他们的性命。
  却山行丝毫没有夸大之意,继续说道,黑树林是个意外,寒玉师兄,其实我的剑法最近精进了特别多,当时面对那个黑衣人,我一剑丢过去,英姿飒爽。
  谢寒玉对此不做评价,只是在心里算了下日子,和应忔对视一眼,道,再过月余便是十年一次仙门大比的日子,师父应该很期待你能拿前十,到时候可以去清诀真人那讨酒喝。
  清诀真人太严苛了,就他教出来的弟子,一个个的都循规蹈矩,偏偏修为又高,除了寒玉师兄你,我和应忔师兄哪个不被几位真人拿来与他们相比,然后再急头白脸的骂我们一顿?
  却山行嘴巴叨叨个不停,寒玉师兄,也只有你了。师父靠着你在清诀真人面前扬眉吐气,不知道气的人有多黑脸呢。
  上次仙门大比,寒玉师兄你没有参加,这次可不能再错过了,我到时候一定要坐在台下好好看着。
  十年前我才七岁,谢寒玉无奈道,不要把我当做神了。
  却山行才不听他的话,一个劲儿的又说,那又怎么了,师兄,你到时候一拿了头名,我就立刻找几个说书的,再编成曲儿,让这世上的人都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天才。
  谢寒玉弹了一下他的脑袋,笑了,好好休息,应忔,你看着他,有什么事儿再来找我。
  谢寒玉转身离开,又想到什么,看着外面打扫落叶的几个下人,说道,应忔,你去问问沈府厨房的人,能不能做些白芷当归汤来,多拿些银子给他们。
  师兄怎么突然想喝这个?我这就去问。
  谢寒玉瞄了窗外的人一眼,声音特意提高些,道,山行气血不足,给他用的。只是不知道沈府有没有这些药材。
  应忔平日里自然是没有谢寒玉博览群书,他最不喜欢去的地方就是藏书阁,那些厚的能砸死人的医术更是碰都不碰,现在很是害怕对上谢寒玉的目光,一溜烟儿的不见了踪影。
  我这就去问。
  他说完就跑,没注意到谢寒玉意味深长的目光。
  公子想寻这个,必是能得偿所愿的,那侍女笑道,我们老爷每天都要喝茯苓赤豆粥,还有白芷,红枣这些药材日常都是要做成汤的,应公子现在过去,应该正是熬汤的时候。
  谢寒玉点点头,果然和他想的不错,沈家老爷,在靠禁术维续生命。
  第46章 长生诀(五)
  怕是要劳烦几位多做些, 山行自小便体虚,路途遥远,舟车劳顿, 现在旧疾复发, 谢某惭愧,本是来府上帮忙的, 谁曾想倒添了许多不是了。
  谢寒玉轻声道,却山行待着一边不说话,只是时不时的咳嗽几声, 苍白冒汗的脸让谢寒玉的话更真了几分。
  谢公子不必客气, 侍女笑意盈盈, 侧过头, 见周围人不注意, 压低了声音, 道。
  这府上小少爷的事,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我们府上一直都有人离奇失踪死亡的, 要么过几天在水池里被人捞上来他的尸体, 要么从黑树林里找到他的残骸, 小少爷这还算正常的, 说不定过几天老爷就让你们回去了。
  侍女盯着谢寒玉清晰的侧脸略显羞涩,不自觉泛上来的颊红让她整个人红扑扑的,旁边的侍女拍了她一下, 拉着人便走开了。
  寒玉师兄,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却山行看着谢寒玉问,那女子喜欢你,是不是?刚才她对我说话都没这般温柔, 可是见了寒玉师兄你,嗓子都像换了个人一样,真是过分。
  山行,你可还记得那黑衣人的长相?
  谢寒玉见他的时候,那人一把便拿出来一块黑布将自己蒙起来,谢寒玉只瞧见了他的眼睛,像是蛇一般,阴森森的吐着信子。
  我不想想啊,却山行脱口而出一个不字,就意识到面前的人是谢寒玉,不是经常问东问西,循规蹈矩的玉溪真人,语调都拐了好几个弯儿,认真道,对了,他,他偷偷练禁术,第一天晚上的时候,我见他脸上还有皱纹,第二天,就光滑了。
  几乎相差五十岁,却山行叫嚷道,就为了这个返老还童,寻求长生,他就开始放我的血。
  还有其他人的血!却山行突然记起来,他说我的血更纯净,他一定是找了好多人的血。
  府上接连失踪这么多人,直到这次才大费周章,山行,你找时间去打探一下,看看意外失踪的都是些什么人。
  谢寒玉觉得不对劲儿,又叮嘱道,小心沈老爷。
  嗯。
  却山行离开了,谢寒玉一个人靠在廊上,回想着跟那人交手的情况,他等了一会儿,起身往沈府东边去。
  老爷,谢公子说他有事找您。
  侍女拉开帘子,小声说,沈庆正拿着毛笔写字,一个凌然的久跃然落于纸上,他不耐烦的把那浸染了墨汁的纸张揉成一团,丢在地上。
  老,老爷
  让他进来。沈庆冷笑一声,见谢寒玉进来,转而又换上一副慈祥和善的目光,听闻谢公子是怀仙门的弟子,久仰久仰。
  沈家主客气。
  谢公子前来是有何事?沈某能帮的自然义不容辞。沈庆坐在红檀木的椅上,眼睛微眯成一条缝,跟先前的模样可谓是大相径庭。
  怀仙门与流乐阁本交好,师父之前特地交代寒玉要以礼相待,所以特意前来拜访。
  谢寒玉说着自己都觉得拗口的语言,他之前才不会这般说话,自从和江潮相处的久了,慢慢的竟也染上这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技能了。
  他在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觉得实在是不应该,等到了怀仙门,师父必定会觉得他是被其他人上身了。
  谢公子年少有为,本该老夫前去拜访,不料这几天府中出了这等事情,实在是惭愧。
  沈庆苦笑道,日后若是有时间,必定亲自去怀仙门感谢玉溪真人。我沈家先辈已仙逝多年,真人还能惦念至此,实在是沈府之幸。
  谢寒玉没有搭腔,目光移到书桌旁的糕点,沈庆注意到,眼神中飞速闪过一丝异样,开口道,这是我们府上厨师的拿手好菜,茯苓糕,入口松软香甜,谢公子尝尝。
  他把盘子向谢寒玉那边推了推。
  多谢。
  谢寒玉咬了一小口,又说道,沈家主平日可有修习练剑?
  这倒是不曾。
  沈庆倚靠在椅背上,眼皮坠拉着,干枯的手指搭在桌面,声音有些沙哑,我是没什么天赋,可能沈家几百年前就出了这么一个能去流乐阁的人,我们这些后辈还是更适合做个普通人。
  沈家主说笑了,寒玉倒是觉得家主面色红润,身体康健,我有一师弟,也逊色些。
  却山行在路上接连打了几个喷嚏,他仰头看天,晴空高照,甚至应该是烈日炎炎,自己穿的也不少啊,难道是昨天晚上伤了元气,染上风寒了?
  什么狗屁玩意儿。
  要不是我手下留情,早就完了。
  长的跟个癞蛤蟆一样,黑不溜秋的老泥鳅,枯树皮。
  却山行暗自骂了那黑衣人几句,接着大步流星朝道路右侧的一家小酒馆走去,寒玉师兄让他打探消息,自然是要去好好探查一番的。
  谢公子这话我爱听,哈哈哈,沈庆大笑道,其实我们这些人,也还羡慕你们呢,御剑腾云的,哪一项不是令人神往?我们只不过是有些法子让自己看着年轻些罢了。
  沈庆拿起一块茯苓糕放进嘴里,他似是喜极了这样的糕点,甚至露出痴迷之态,又介绍道,这茶是白芷煮水泡的,谢公子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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