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啊!你快帮我看看。我肯定不会是妖怪,我在长平城住了几十年了,要是妖怪岂不是早就被发现了。你这朱砂怎么这么红?别瞎说
  谢寒玉也看着那群人,所有人的手臂交叉在一起,互相推让着,他也在找那个眉心依旧艳红的人。
  谢寒玉的目光从左移向右,发现每个人的额头都是白净的一片。
  这里没有妖。
  谁呀?究竟是谁?找出来了吗?没看见呢。是不是你,你这粉涂这么厚,把朱砂给盖住了?你说谁呢?
  寒玉,苏府的人都在这里了啊!你说会是谁呢?吴过一脸好奇,忍不住又往前面挤了好几步。
  佑安真人走近些,又仔细看了一遍每一个人的眉心,却依旧没有任何痕迹。
  这苏府这么大,也不是只有下人啊?对啊,可除了这些人岂不是就剩下苏家三个人了。你是说老爷他们?
  苏家家主和夫人听见议论,脸上红一下白一下的,对旁边的管家厉声道,去把公子也喊过来,免得有人污蔑了谁的清白。
  苏言拍了拍夫人的手,安慰道,别怕,咱们坐的端行得正,没做过的事儿,自然不会找上头,兴许是那道士的术法失灵了呢?
  真人,当着大家的面,也给我们点上朱砂吧。苏言笑道,像是在说平常话一般,气定神闲。
  他话音刚落,院子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是江潮的声音,谢寒玉直接就听出来了。
  他向后转过身,就看见了昨晚上还在想念的人,一身白色的衣裳,上面的绣纹很是素净,显得人很是干净,像是幽深庭院那一根修竹。
  只是仔细看去,来人双眸明亮,见了院子里的人,嘴角便突然勾起一抹笑,腰间挂着的玉佩也随之叮当作响,脚步声都轻快了许多。
  爹,娘,找我有事吗?
  江潮强忍住不去看谢寒玉,可终究还是心里的那股子思念更胜一筹,搭在外袍两侧的手紧紧的攥着了光滑的布料,又缓慢松开,留下几道轻微的纹路。
  佑安真人要找妖怪,你也去试一试,以证清白。苏言解释道,我和你娘也一起,刚才府上的众人都试过了。
  哦,江潮点点头,自然是应允下来,眼眸又不自觉的看向谢寒玉,对着人眨了好几下,放轻了声音,装模作样道,这位公子好生眼熟啊!不知道这位公子试过了没有?
  莫要无礼,谢公子刚到长平城,怎么可能会是妖呢?苏言轻声训斥道,又怎么可能会眼熟呢?我看你最近真是病糊涂了,什么相好的,眼熟都能讲出来,之前读的书都被你吞到肚子里了吗?越来越没大没小。
  江潮却没感到羞愧,理直气壮的反驳道,爹,您这话就错了。我读的书自然是记在脑子里了,而且我说和这位公子眼熟,那一定是有缘,说不定前世我们俩是夫妻呢?
  苏言气的胡子翘起来,夫人旁拍了拍他的背,看着江潮道,不许胡说,看看把你爹都气成什么样了?
  娘,我说的可是真的,江潮笑着走到谢寒玉身边,把手伸到谢寒玉面前,郎君长的这么俊俏,哪怕不是妖,也能把我迷得神魂颠倒,不是吗?让我猜猜,郎君是不是姓谢?
  众人一片哗然,苏言更是握紧了夫人的手,满脸的难以置信,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
  是。
  谢寒玉点点头,对某条龙很是配合,他看着对方的睫毛轻颤,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心里面更是想笑,只是被江潮用指尖勾住了腰带。
  大庭广众之下,谢寒玉第一次有点慌。
  江潮对着他笑弯了眉眼,继续道,看来真是有缘,或许前世真是在一张鸳鸯被上翻来滚去呢?郎君说是不是?
  佑安真人觉得这实在是有失体统,他看向苏言,想让他阻止一二,能顺利点上朱砂,谁料苏言更是被惊吓到了,脸色发红,指向江潮的手指都在颤抖。
  嗯。
  谢寒玉按住他不安分的手指,点了点头,江潮突然松开了腰带,手指勾上谢寒玉的手,一下一下的轻挠他的掌心,还不忘继续问道,那郎君可有婚配?我今年刚好及冠,正是身强体壮的时候,也不知道郎君能不能如意?
  江潮比谢寒玉要高,紧挨着人,便能清楚的瞧见仙君染了胭脂般的耳后和脖颈,像是沧溟山上那晚缠住手腕的红色发带,他便低下头,伏在人耳边轻道,郎君愿意嫁给我吗?或者你娶我也行,我入赘也成,只不过你要给我攒聘礼了,谢仙君愿意吗?
  第59章 鬼灯线(三)
  别闹。
  谢寒玉低声道, 江潮看马上要把人惹麻了,连忙收手,一本正经道, 爹, 娘,点朱砂可以, 我想让谢公子在旁边陪着我,行吗?
  苏言嘴角抽搐,最终极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还不快点, 别耽误真人时间。
  江潮拉着谢寒玉走到前面, 找了个宽大点的凳子带着人一起坐下, 佑安真人抿紧了嘴唇, 拿起毛笔, 在江潮眉心重重的画了个红点,随即立刻松开, 十分嫌弃的站在了远处。
  江潮转过脸,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谢寒玉, 那张冷白的脸上一点朱砂, 显得更是妖冶了几分, 谢公子,这里没有镜子,我现在是什么模样?
  谢寒玉被这句话弄的双颊泛红, 偏偏那双眼睛又盯着自己, 让他根本就动弹不得,只能认真道了句,江郎琼枝玉树, 此神仙中人是也。
  江潮心里一动,要不是当着这么些人的面,他现在就要亲谢寒玉,亲的他喘不过气,只能搂住自己的腰才够。
  苏言的脸都红了,没眼去看这两个人,只能抓住妻子的手,道,夫人,替我把朱砂擦了吧。
  两人的眉心皆是轻轻一拭便消逝了。
  现下府上只剩下江潮一个人眉间还带着那枚艳红的朱砂,他本想随意揉几下,却又忽然抓住谢寒玉的手,谢公子替我擦吧!
  佑安真人见状便凑近了些,想看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谢寒玉的手指抚上江潮的眉心,轻轻擦了几下,白皙的肌肤被弄得泛红,可那点朱砂却原封不动的点在眉心处,红的像是雪中的一滴血,明晃晃的让众人心惊。
  朱砂擦不掉?苏公子的朱砂居然擦不掉?妖怪居然是嘘,你小点声,人都还在呢?
  谁料男子的声音反倒更大了起来,人在怎么了?他的朱砂擦不掉,那他就是妖怪。这是咱们大家都知道的事实,可别想着狡辩。我估计这苏家人自己也没想到吧,费尽千亲万苦找的妖怪居然就在自己身边,还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当真是可笑。
  男人边说边向江潮这边呸了一口,贼喊捉贼,估计老爷和夫人也没想到,要不然怎么会一点也不害怕的就把这妖怪给叫过来了呢?真是够恶心的,费了这么大劲儿,都把我们一个个的当傻子。
  他指着江潮道,还读圣贤书呢?我看这妖怪怕不是读的什么勾栏曲儿吧,这身皮囊也是从那死了的人身上扒下来的吧,难怪只剩下一堆白骨。苏家公子之前体弱从不示人,现在怎么着,一个妖怪,没有羞耻心再正常不过了,难怪会在大庭广众下和一个男人拉拉扯扯。
  谢寒玉眼疾手快拉着江潮后退一步,手里的霜寒挡着他面前,眼神里透露出冷意,慎言,有些话说出口是要付出代价的。
  男人在苏家呆的时间久了,才不会被他这三言两语给吓退,继续道,我黄老二,哪次说话不是有理有据?我在苏家二十几年了,这苏家是个什么样子我早就一清二楚。你又算个什么东西?既然挑明了谁是妖怪,佑安真人,那然后呢?这妖怪既然害了人命,就一定要付出代价。
  佑安真人一甩拂尘,苏言忙站起来,真人,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我儿怎么会是妖怪呢?虽说他......活泼了一些,可,可从来没有伤过人啊。他身体不好,一直用药养着,怎么可能有力气干这种事呢?刚才这小子的一番话都是胡编乱造啊。
  这必不会有假,他就是妖,千真万确。佑安真人从腰间抽出来一柄软剑,指向江潮,目光触及到挡在他面前的谢寒玉,道,谢公子,还请你让开,最好离远一点。要是无意伤到你,就不好了。
  江潮冷笑一声,怎么,就凭这点朱砂就能断定我是妖,真是可笑?我是妖如何,不是妖又如何?佑安真人,那我问问你,如果我是妖,那我又是为何要杀人,还特意剥了皮?我还真是想不出这世上还有哪张脸会让我看得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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