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江潮被他说的笑了,头弯向谢寒玉身边,谁不是呢?我也是家里有人,新婚燕尔呢。
行吧。男人一咬牙,却又见江潮看着如此年轻,旁边又是个俊俏男子,不禁狐疑道,你这刚成亲,舍得抛下这如花美眷出来?
谢寒玉愣了一下,江潮笑道,家里管的严,自然是不敢乱来的。
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钟声,原本还算热闹的地方瞬间寂静下来,男人脸色也变得不好起来,他咬了咬牙,指着缓慢升空的长明灯道,这长明灯本来确是为祈福放的,但这几年已经变了。
他叹了口气,随手捡起地上一个破损的长明灯,指着里面示意江潮和谢寒玉看,这里面写的是不远处南暝寺的和尚给的经文,说是能超度亡魂。
这么多的长明灯里面都写了这个吗?江潮问,阿玉,南暝寺我们是不是在哪里听过?
应家庄,应忔的母亲。谢寒玉的记忆一贯是极好的,他看了一眼经文,那墨的颜色与江潮所说的茶墨一般无二。
所有的长明灯里面都是这个。男人把灯又丢到地上,刚才的钟声一响,便是放灯的时候了。每半月一响,几乎每家每户都会来这里放灯。
为何会有如此之多的人需要超度?谢寒玉觉得这城中弥漫着一股死亡之气,阴森至极,偶然能听见几只乌鸦的鸣叫,再不见其他鸟雀。
以生换死,轮回往复嘛。男人笑的有些诡异,几人正站在河岸边,白花花的芦苇正生的茂盛,上面的絮时不时的飘过来,你们要试试吗?
第66章 芦漪岸(二)
你刚才可不是这般态度。江潮假意被吓了一跳, 指着男人脚旁的长明灯,道,你不是上有老下有小吗?怎么还干这种事?
开个玩笑而已。男人露出来一个朴实的笑, 我们要不过去说, 这里要开始放长明灯了,你们两个人应该没见过, 看完再过去也不迟。
好啊。江潮搂住谢寒玉的肩膀,一口答应下来,阿玉, 你别说这灯数量还挺多。
他刚才扫了一眼, 有些富贵人家选的是竹篾编织而成, 外面糊上彩绸, 又在篮的正面贴上各种一些福字, 有些是用薄纱糊成的灯, 里面是竹制灯架。
来这里的人大多在听完钟声以后慌张的把灯点燃,还未升至空中便匆匆离去了。
你要放灯吗?谢寒玉突然开口道, 男人下垂的眼眸死死的盯着谢寒玉, 语调有些阴森, 道, 我没做亏心事。
那走吧。江潮拉了一下谢寒玉的袖口, 看向男人道。
见人都差不多离开,只剩下半空中还在燃着的长明灯,天是青色的, 岸边的芦苇很是茂密, 却山行到这里的时候,一连咳嗽了好几下,这, 这什么东西?
山行,拿个面纱遮一下吧。谢寒玉看着四周翻飞的絮,这附近全是芦苇,这段时间,山行你还是待在屋内比较好。
却山行垂头丧气的应了声,嗯。
走在前面的男人看着他们几个,提醒道,我们梓州最多的就是芦苇,他这症状还是早点离开的好,因为芦苇死亡的人也不在少数,你不走,说不定哪天这长明灯也要为你点一盏呢?
这灯到底是为谁点的?谢寒玉停下脚步,问道。
男人瞄到他身后升起的袅袅炊烟,嗤笑了一声,为你,为他,为谁都行,以生换死,轮回往复就是说,生人死人都可以点,你们要是想点,半个月以后也可以去南暝寺找和尚要些符文贴在里面,做几盏长明灯点点。
所以你也是死人了?
江潮不经意的问,他的话一出,男人的眼睛瞬间狰狞起来,眼角周围泛起青黑,却山行无意撞到他的手,被冰的跳起来,直接跑到谢寒玉身后躲了起来。
我是活的,我活的很好。男人暴怒道,江潮打量了他好几眼,手里的断生更是扇的能看到残影,我怎么就看不出来呢?你这双目发黑无神,周身没一点儿活人味,看着就是死了好久,怎么,这媳妇儿是冥婚娶的?
男人瞬间脸色发黑,用手指着江潮,我是活的。
哦,不过冥婚这事儿可不道德啊!还是别干的好,不知道哪天就遭报应了呢。
却山行转过脸,原来这人平时还是收敛了一点儿,他居然开始担心男人会不会被江潮说的直接甩剑过来,正想着好心提醒几句,谁知一声响,长鞭在地面上划过,掀起一阵灰尘,紧接着便朝江潮甩了过来。
小心。却山行大喊道,江潮眼神冷淡,手腕轻轻一动,断生已经挡住了长鞭,不够义气啊,兄弟,这正说话呢,怎么能突然动手呢?莫非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
男人拽着长鞭,再次甩了过来,与此同时,他身后的人看到动静,纷纷转过头,脸上竟都出现和他一样的青黑色瘢痕,张牙舞爪的朝着几人走了过来。
都怪你这张嘴,不知道收敛,竟说些胡话,现在好了,这么多人都过来了。却山行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我也没想到啊,下次一定注意。
江潮没有任何愧疚之心的道歉,右手一下便拽住了迎面甩过来的长鞭,男人眼睛瞪得极大,翻身跳起,鞭子便在空中旋转,江潮往后退了一步,抬脚将一颗石子踢过去,手向后一拽,男人便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江潮反手抓住长鞭,甩向暴怒走过来的人群,那些人似乎都已经失去了神志,眼睛里一片黑色,拿着镰刀,斧头便砍过来。
却山行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颤抖了一下,看着身旁的两个人,拔出剑,便朝右边刺过去。
谢寒玉腰间的铃铛不停的晃动着,有三四个人把他围了起来,手里的斧头抬起,高高的便向脑袋砸过来。
铃中传出的声音有清心之效,可面前的人着实太多,一把把利斧已经到了眼前,谢寒玉抬手,霜寒的剑刃便挡在上面。
一声巨响,浓烟四起,却山行看不见周围的人影,只能听到一个接着一个的脚步声和刀刃相撞的声音,咔嚓一声,他变得慌张起来。
手里的剑断了,却山行心道不好,他手里并没有其他武器,这下子估计是只能赤手肉搏了,寒玉师兄和江潮那边的人更多,根本没时间来救自己。
他咬了咬牙,凭着声音去找那些人的位置,一狠心便持手握住前面一个人的胳膊,接着便去抢人手中的镰刀。
又有几个人不知不觉的走到了他身后,却山行听得见后面的动静,利刃掀起的风已经到了他脖颈处,突然一把剑从空中飞过来,银光四射,几个人应声倒地。
山行,西北方向,过来。
是江潮的声音,却山行反手将人甩在地上,镰刀向前砍去,接着便朝西北方向跑去,谢寒玉眼色一沉,飞身向后退了几步,拿起霜寒在地上画符,那些人便暂时被困在里面。
他抬步向西北方向走去,江潮看了看四周,这里的人太多,我们先离开。
好。谢寒玉正要拿起霜寒,江潮一把按住他的手,御剑消耗太大,阿玉,你刚才和他们打了那么久,灵力肯定支撑不住,还是先省着吧。这里的秘密还深着呢,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恢复神智,我们划船过去吧,去南暝寺看看,这长明灯绝对有大问题。
山行,这把剑你先拿着防身,谢寒玉点了点头,拿起当时从那人手里夺过的剑丢给却山行。
多谢寒玉师兄,那我们走吧。却山行接过剑,上面的血迹还没干,吧哒吧哒的向下滴着血,他嫌弃的看了一眼,江潮心领神会的拔了一把芦苇递给他,先应付着擦擦。
却山行只能接受,擦了一遍,只剑柄上还渗着血,他把脏了的芦苇揉成一团,往地上丢去,谁知芦苇轻巧,风一刮便到了水里。
他也没在意,只又去拔,谁知刚才江潮拔过的芦苇杆中居然渗出来血迹,灰白中染上了艳丽的红,显得触目惊心。
寒玉师兄,你快看。
谢寒玉和江潮纷纷转头看过去,那几支芦苇竟迅速生出新杆来,水声在乱石中拍向岸边的苇杆,洇出一片血红,而苇杆又变成原样,依旧是一片灰白。
这,是为什么?
却山行觉得神奇,刚想要去摸,江潮一下斥道,别碰,这有问题。
江潮伸出手,原本红润光滑的手已经变得灰白,他缓慢道,我的手已经动不得了。
谢寒玉隔着衣衫去摸,只觉得指尖冰凉,摸起来很轻,几乎没有重量,就像是苇杆一般,他又去瞧却山行手中的剑,疾声道,把剑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