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你是漆丹水的旧识,他给你写了信,让你特意照顾我,所以,陈将军才会是现在这个不屑的态度,对吗?认为我只是绣花枕头,天帝派我来,也只是一时兴起。
谢寒玉语气平静,他毫不留情的点出这一切,陈介无话可说,他也没想到,自己所有的想法都被谢寒玉给看出来了,只能硬着头皮,道,对,我就是这样想的。琼玉仙君要是接受不了,还是早点离开的好。
陈将军,我来这里,确实想要早点离开,但我离开,你们也会离开。谢寒玉冷静道,我不管你现在是什么想法,但明天我希望你能尽力配合。
陈介盯着谢寒玉,可对方却没有任何的慌乱,就像是在云外雪闲庭信步一般,他从谢寒玉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的情绪。
我来之前在金殿立了誓,这与我未来道侣的性命息息相关,所以,这一战,我不会败。
谢寒玉把剑放在桌面上,简陋的帐篷里只有一张狭小的木床,一张桌子,甚至没有凳子。
谢寒玉静静的打量了四周,道,我来的时候,对面草丛里藏着一只鬼,陈将军大意了,下次还是谨慎为好。
陈介咬了咬牙,他都没有注意到那鬼的踪迹,只能低声下气道,好。
一直到了第二天,卯时初,谢寒玉已经穿着一身银白的盔甲站在外面,额头上挂着一层薄汗,一夜的时间,谢寒玉都没有睡,脑海里反反复复的浮现少年的身影。
他要穿着喜服去接他,他答应了的。
从瑶台银阙过来,谢寒玉的心便一直提着,未曾放下来片刻,这里鬼气浓郁,对神仙来说,很是不利,甚至灵气都受到了压制。
谢寒玉一来就发现了,而且凉城一天到晚都是暗的,天上的神仙灵力波动会泛出亮光,可鬼不会,这样一来,他们在明鬼在暗,加上对地势的不熟悉,又增添了一丝风险。
陈介没想到他居然会起这么早,心里的偏见消除了一些,他走到谢寒玉身边,道,琼玉仙君看来是认真的,昨晚上,是陈某冒犯了。
无事,陈将军,你与他们交手过几次,对他们的招数应该会比较熟悉,若是我有思虑不周的地方,你可以只管提。谢寒玉已经把握了他的心思,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有自己的判断。
好。
一直到了正午,陈介坐在马上,手里的长剑染上了鲜血,他身上的衣服浸透着浓重的血腥味,轻轻一拧,就像淋了雨一般。
鬼兵数量太多,陈介被困在中间,他转身握住长剑向身旁挥去,一剑砍掉了几只鬼的头颅。
谢寒玉在他的前面,身边围着的是两名鬼君,陈介之前和她们打过,那两只鬼是双生姐妹,心有灵犀,配合默契,甚至连他,都败了好几次。
陈介开始担心谢寒玉,可没想到,他挥剑的时候随意往那边看了一眼,这才发现,鬼君已经缠到了谢寒玉身后,柔弱无骨的手臂搭在谢寒玉的肩膀上,猩红的指甲抵着脆弱的脖颈。
小心
陈介下意识的喊道,谢寒玉反手握住了鬼君手里的长鞭,狠狠一甩,灵力瞬间泛及了一大片,鬼君受了重伤逃离,谢寒玉的胸口处也被剜下来一大块肉,瞧着便渗人。
谢寒玉疼的额头上尽是汗,他勉强握剑撑着地上,走回营中,陈介自然不放心,跟着人进去,道,琼玉仙君,我已经派人去唤医师了,只不过伤势较重,你要忍忍了。
多谢。
当天晚上,谢寒玉便发起了高烧,凉城鬼气众多,而鬼君留下来的伤口更是难以治愈,鬼气入侵到他的体内,灵力也受到波及,四处乱窜。
谢寒玉脸色苍白,陈介在自己的帐篷中待了片刻,还是放心不下,可走到谢寒玉那里的时候,才发现已经设下了结界。
他被挡在外面。
逆鳞感受到了他的灵力泛动,开始在谢寒玉的体内游走,江潮身上的气息与琼玉仙君相交融,他又一次无法避免的梦到了那个少年。
一声又一声的寒玉哥哥侵占了他的脑海,谢寒玉的疼痛被逆鳞缓解,滚烫的灵力也变得平息,鬼气渐渐被驱逐出去。
在凉城的每一次交战,谢寒玉的身体上就会出现一道甚至几道新的伤痕,逆鳞的力量也被渐渐削弱,直到那次他和鬼君两败俱伤,最终双方决意休战,陈介简直心花怒放,转眼却看见谢寒玉已经晕倒在地。
他的头上被鬼君重重的砍了一刀,血流不止,甚至连医师过来都只是一句,琼玉仙君伤的太重,现下估计是难保这一命啊!如果天帝在此,倾以灵力相助,或许能求得一线生机。
那后来呢?
江潮的眼角湿润,他突然就想起来在云外雪的那段日子,是他要求谢寒玉穿着喜服来接自己的,他一切都想起来了,完完全全的想起来了。
再后来,我就不知道了,你说他一个仙君,我们鬼君都重伤闭关这么多年,他最多比鬼君好一点点吧。
那鬼属实是个热心肠,讲完了这些,不忘又交代一句,兄弟,你是个新鬼,这些陈年旧事,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只管来找我啊。
一直到他离开,江潮都没有反应过来,原来,他和谢寒玉这么早就认识了,早在他救自己的那一刻,江潮就喜欢上了这个人。
喜欢到愿意扯下自己的逆鳞送给谢寒玉,只为了他能平安。他无比庆幸自己的逆鳞能够代替他,守护并陪伴了谢寒玉七百年。
江潮化作原型,腾空而起,几下就到了连山,远远的看见谢寒玉来寻他的身影,翻身落下地面,跑过去紧紧的把谢寒玉搂住了,声音有些哽咽,阿玉。
怎么了?谢寒玉感受到怀中人的不安情绪,细心问道,我在这里,风破竹欺负你了吗?
江潮不说话,只是把头埋在谢寒玉的颈窝,谢寒玉感受到滚烫的眼泪,很快就打湿了自己的衣裳,心里也有些慌,温柔道,江潮,怎么了?
见人仍然不说话,谢寒玉干脆捧起江潮的脸,用指腹擦干了眼泪,轻柔的吻在怀里人泛红的眼角处,一触即离,他又去亲江潮的唇。
江潮反客为主,亲吻变得更重,一直到谢寒玉几乎喘不过来,才停下来,江潮轻轻在谢寒玉身上蹭了蹭,满脸的委屈与不安。
阿玉
我在这儿呢。谢寒玉抱紧了面前的人,听到他低声说,我想要你穿喜服来接我。
第100章 祭神式(一)
连山阴岭的风在这一瞬似乎都停滞了。
谢寒玉只听见怀里人那一声似撒娇却又让他觉得悲痛的话, 在刚才他没来的时候,风破竹和江潮说了什么,才让他的情绪起伏这么大。
江潮默不作声的埋在他颈窝, 那身艳丽的喜服也显得单薄, 渐渐褪去了颜色般,谢寒玉只能低声道, 风陵城的店铺现在还没关。
如果现在赶回去,或许还来得及。
谢寒玉感觉有点羞耻,便没有把后面的一句说出来, 江潮却只是摇了摇头, 不要, 我才不要你穿别人的衣裳。我是不是很无理取闹?
谢寒玉在心里面默默叹了口气, 虽然他是觉得江潮有些时候是有这么一点点的情绪在, 可是自己终究比他年长了一些, 包容一下也是理所应当的,而且他也乐在其中, 比如在床上的时候。
下次, 我一定穿着喜服来接你, 好吗?谢寒玉宽慰道, 说完又亲了江潮一口, 风破竹呢?
我当真了,江潮认真道,我不喜欢这个地方, 阿玉, 我们先回去好不好?
他就是这样一个会使小性子的人,江潮才不在乎别人会怎么说他,他的这些情绪大多只会在自己最亲近的人面前表现出来, 小时候温满杏就说过,他这样的性子也不知道哪家姑娘能受得了。
江潮只要谢寒玉喜欢他就够了 ,就像当初在怀仙门,他可以一直待在沧溟山。
哪怕非常冷清,谢寒玉被玉溪真人或者应忔他们叫走的时候,他可以静静地躺在床上等一整天。
而这种情绪在七年后更重了,他变得患得患失,时时刻刻都在担心谢寒玉会不会消失不见,就像他这七年间做过的梦一样,每当他欢喜的时候,梦就戛然而止,生生的把他和谢寒玉之间的联系截断。
他怕哪一天自己的心思会被谢寒玉察觉,更怕他有一天会不要自己。
江潮总是一边插科打诨的不让旁人接触谢寒玉,哪怕是却山行,他也不想让两人之间有联系,所以他在遇见谢寒玉之后,一直带着他在百重泉附近待着,那是江潮熟悉而依赖的地方,不会有其他人来打扰他和谢寒玉。
风陵城也是这样,这是一个他们两个都不熟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