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玉团是他飞升的时候带上来的,平时也很乖,但是没有江潮这么的黏人,谢寒玉在瑶台银阙的时候,就经常看见许多神仙养了灵宠,甚至漆丹水养了一只不会说话的乌龟在水池里面。
咚咚咚
谢寒玉敲了敲门,一个拄着拐棍的男人走了过来,看着年龄不大,约有三十岁左右。
男人一瘸一拐的走着,看着门外陌生的年轻公子,问,有什么事?
还没等谢寒玉说话,男人就继续开口,你是来打听愿君的吧,凡事在祭神这几日来的人都是想要他帮忙实现愿望的,不过我奉劝你一句,还是小心点为好,不然付出的代价有你好受的。
这话说的和那个女人不一样。
什么代价?谢寒玉问。
男人难得的又看了他一眼,见人看着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公子,好心提醒了一句,代价大着呢,不是你能付起的,年轻人做些什么不好,非要走歪门邪道的路子,可是会后悔的。
男人说罢,转身打算回去,突然一下子身子倾斜,一个不稳,谢寒玉眼疾手快,手指动了一下,男人安稳的坐在地上,他诧异的抬头去看谢寒玉。
谢谢。
你是刚到云平城的吧,不知道他是谁,我告诉你,他叫郑壶,一个得罪了愿君的人,不值得你同情!我呸,这位公子,你还是离他越远越好,别怪我没提醒过你,跟他接触了可是要倒霉的。真是晦气,跟这个人住在一起。
谢寒玉抬头,见墙外站在一对中年夫妻,男人手里还端着一个空木盆,显然刚才地上的水便是他泼的,他这条腿,就是因为不尊重愿君,自作自受导致的,不如早点滚出云平城,也省的在这里讨人嫌。
那对夫妻说完便走了,只听见一声重重的砰,门一下子被关上。
郑壶面色难看,垂下头,低声道,你都已经听见了,还是离我远点好,免得连累了你。我说的话你爱听不听,不要相信愿君。
我信你。
郑壶满脸的难以置信,甚至说话都有点结巴,真,真的吗?
谢寒玉把人扶起来,一直走到屋里面,听了他的话,郑壶一脸懊悔,重重的叹了口气,我就知道,那愿君本来就不是个好东西,可是很少有人能看出来,这云平城里面的人都被他给毁了啊!
你是不知道,我当初也是信他的,毕竟从小到大,我的爹娘就在屋里供奉愿君,不知道多少年了,甚至连神像都是一代接着一代传下来的。
谢寒玉打量着四周,这屋子很是老旧,刚才在院子里面的时候,他就瞧见上面的砖瓦甚至脱落了一大半,上面铺了一层木头。屋里面很暗,只有一支蜡烛在燃着,陈旧许久的香炉里面落了满满一层灰,只有腐朽的木头味和下雨天潮湿的气息,罕见的没有香火气。
看来他说的都是真的。
郑壶还记得小时候,天都是青的,下着小雨,他就蹲在屋檐下,看着自己的母亲在旁边浣洗衣服,男人站在旁边,手里拿着斧头,一下又一下地劈着他从山上捡回来的木柴。
马上到了祭神的日子,小壶,你去把屋里面的香拿出来点一点,要是不够了我要赶紧去买,可别耽误了时间。女人一手用木棍敲打着衣裳,一边对他说,院子里面湿滑一片,屋里面自然也少不了被潮气侵染,香烛拿出来的时候已经尽数从中间断掉了。
女人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心里有些害怕,这,会不会是对愿君的不敬啊?当家的,你赶紧再去多买些香烛来,不然明天祭神,这一切就遭了。
今年准备的东西本来就不多,万一真的惹怒了他,我们的日子可怎么过啊?听女人一说,原本看着还沉稳的男人也开始紧张,也不管天上的雨越下越大,随手拿起一把伞就跑了出去。
郑壶看着母亲在一旁急的转圈圈,每年的这个时候就是云平城最寂静的时候,每家每户都在准备祭神用的牲畜和香烛,几乎从几天前开始,那些家禽已经陆陆续续的被杀了。
香烛一般都是前两天准备的,但这些时日田里干旱,郑家的人都在给庄稼浇水,终于等到今天下了雨,才喘了一口气,这才能开始清点香烛,擦桌台。
郑壶看着母亲不停的踱步,厨房里面整齐摆好着清洗过的牲畜,门外终于传来了脚步声,他看见母亲慌忙跑出去,给父亲开门,可他却没有听见任何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哒哒哒的脚步声从院子里面跑出去,郑壶扒拉着门,看着两个人又不见了踪影。
没有香烛吗?
他手里攥着那一把断了的香烛,黄色的颜料受潮让他的掌心也染上了颜色,郑壶跑到门口,顺着从屋檐流下来的雨水把手洗干净,一直到了天变成黑色,他还是没看见母亲和父亲的身影。
他们去哪了?
今天也不需要去田里,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回来,郑壶安慰好自己,在厨房里熬了粥,又拿起之前炕好的饼子热了热,把一切都放在锅里,保证他们回来的时候还是热乎的,郑壶继续站在门口等。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已经昏昏欲睡过去,恍惚中只能感受到一双冰冷的手在自己脸上摸了摸,娘?
小壶,睡吧。
女人声音中带着明显的疲惫,郑壶太困了,完全睡过去,女人这才站起来,怎么办,没有香烛,明天会不会出事?
别怕,愿君肯定不会怪罪我们的。男人说着安慰的话,其实内心也很慌乱,他也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去了几家店铺,结果香烛都没了。
谢寒玉听着郑壶说话,突然觉得空气中那一股香烛味更重了,江潮在他手腕上趴着一动不动,他也不知道是不是香烛的影响太大,只能暗暗给江潮输送了些灵力。
他是神仙,灵力自然能接受香烛。
香烛味是不是变重了?郑壶看出来他神情异样,解释道,每到晚上的时候,白天没用完的香烛就会被统一焚烧,每天的香是固定的,可是他们都要多囤一些,宁愿最后烧了,也不会分给任何人。
谢寒玉猜到了什么。
我的父母求了那么多人,没有一家肯把多余的香烛拿过来,郑壶站起来,走到旁边的柜子里面,拿出来一个檀木盒子,打开里面是满满的一堆香烛,后来我就买了这么多,但是再也不会用了。
那次的祭神,是郑壶最恐惧的一次,他像往常一样,睁开眼去看那尊被擦的干净发亮的神像,前面的香炉里面插着几根断了的香烛,烟气熏的他睁不开眼睛。
娘郑壶去找人,一推开门,偌大的院子里面直挺挺的躺着两个人,手里面还拿着摔碎的盘子,旁边是滚落在地上的猪肉。
娘,娘?
郑壶跑到女人身旁,却发现身体冰凉,人已经没气了,眼泪从眼角滑落,而周围的邻家隐约传来压低了的笑声,郑家还想要借香烛,怎么可能呢?借了今天死的不就是我们了?
嘘,小点声,你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亲眼看见了,愿君是什么人,郑家这对真的是不知天高地厚,还敢糊弄他,要我说,他们家那个小孩子没死都是愿君仁慈了。
郑壶握起那把早已经潮湿的香烛,只需轻微用力,香烛就被捏成粉末。谢寒玉把箱子拿过来,看了一眼,却发现这和常见的香烛有些不一样,他在天上见到过许多香烛,但是唯独没有这一种。
每位神仙的香烛都会带着他特有的灵力,谢寒玉的记忆很好,可是这香烛里面的气息他却没有半点印象。
是不是很讽刺,一个实现人愿望的神仙最后杀了他的信徒。郑壶冷笑道,右腿传来隐隐的疼痛。
云平城有一个传言,住在来福客栈的人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去,你知道为什么吗?是因为他们相信了愿君,被他取了性命,城外那个整日疯疯癫癫的男人就是之前住在客栈的人。
谢寒玉想起来那个拿着锄头的男人,当时他只以为是失魂症,可没想到居然也和这个愿君有关,可是郑壶又是怎么知道那个客栈里面的事情?
因为这条腿,这条腿没了,可是我却能知道云平城里所有死人的原因,这是我向愿君求来的。
郑壶回忆起冥冥之中的那个带着诱惑力的声音,他们都是因为许愿而死的,这二年来,一共有上千人死在这里,他们想要银子,要升官,要娶妻生子,任何愿望都有,可愿君哪有这么厉害,对于不是云平城的人,他狠心着呢?
屋外传来几声乌鸦的叫声,转而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郑壶摆摆手,道,我知道你来是为什么,可你的那位朋友可能要死了,我已经感受到他的气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