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夫后又被前任独占了 第21节
一道敏捷的黑影突然从草丛跳了出来,周平一惊,下意识就要拔剑,旁边的欧阳瑾先一步抱紧了他,鬼叫出了声,“我草什么东西!”
周平浑身恶寒,鸡皮疙瘩差点起了一身,嫌弃地挥开欧阳瑾,定睛一看,原来是只黑猫。
欧阳瑾见地上是只黑猫,夸张地拍了拍胸膛,松了一口气,“这幽州殿的野猫有够多的,大晚上见了真是吓死个人。”
周平道,“听说上一个城主很喜欢猫,豢养了不少灵猫,城灭之后那些猫四散而逃,想必是遗留下来的品种。”
“哟,这么说还是个金贵种。”
欧阳瑾看到猫,拍了拍手掌,灵光一现,“看到了猫,我倒是想起一则趣事,听说之前卫国与庆国打仗,卫国为了攻入庆国的城池,令人让野猫吃下了有毒的食物,然后将它们放入庆国,成功引发了一场瘟疫,惹得民不聊生,狠狠动荡了庆国上下,这才乘胜追击,大胜庆国。”说着说着,他灵光一现,左手握拳,砸上右手掌心,“哎?你说当初攻打陇西的时候,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点子呢?那个时候咱们何必费那么大劲,直接往里面多扔些死老鼠就好了,不行就把那几个抓住的亲眷喂上毒,到时候送进去也让他们染上个瘟疫啥的,岂不是更加容易?”
周平无语,“……陇西那时候还占着长安,你要是真想造瘟疫折腾长安百姓,那侯爷怕是第一个就煮了你。”
两人闲聊的功夫,这边宋行贞已经半跪在了地上,从袖中掏出一颗糖,放在手心喂给黑猫,黑猫自然地凑到他的掌心,慢慢舔舐着。
周平目光一移,被这画面差点惊掉下巴,“这……宋将军,你在干嘛?”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欧阳瑾得意地仰起头,老神在在了起来,“咱们宋将军行军打仗的时候,在大营若是看到有流浪猫,都会抱回去喂着,久而久之,大营上下所有的野猫都认准了宋将军,军中流传着这样一句话:若是找不到宋将军的营帐,看看哪个营帐附近的野猫多,哪个营帐保准就是宋将军的。”
周平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还有这样的事情……”
他短时间内还是难以把杀伐冷酷的宋行贞和一群猫联系在一起。
欧阳谨也调侃起来,“我说宋将军,哪家的将军不都是从阎王堆里混出来的,像你这样喜欢这种小畜生的,我也是独一份见,要是你的那些手下败将看到这一幕,那还不得惊的从坟头里爬出来。”
宋行贞梳理着黑猫毛发,淡淡道,“它是流浪猫,我是乞丐出身,岂不是刚刚好。”
“呃……”一句话成功让欧阳瑾不知道怎么接了。
欧阳谨不说,周平就更说不出什么来了。他抿了抿唇,若有所思地看着宋行贞。
周平其实很佩服宋行贞。某些方面来说,宋行贞和侯爷很像。两人同样不苟言笑,同样心思缜密有勇有谋,同样年纪轻轻便成为了将帅之才。
不过宋行贞的脾气可比侯爷好多了,少了股狠烈,多了份温和敦厚,也许这与他的出身有关。面对军中对他那样多的流言秽语,他都能做到面不改色接单全收,单是这份隐忍功夫,周平便已十分佩服。不然以他那种难以启齿的身份,也做不到如今这个位置。
侯爷出身侯门,身份高贵,不需要迁就任何人,脾气差点也是理所应当。但是宋行贞却不行。
宋行贞是被侯爷破例提拔的平民将军。
说是平民都是美化了,他其实是侯爷在路边捡的一个乞丐。
侯爷捡到他的时候,他的家人因为战乱失踪,剩他孤零零一人成为了地痞乞丐,在乱葬岗讨生活。
侯爷见他身手不凡,身上有一股难得的野性,便将他带到了军中。后来他也不负所望,创了很多战功,短短几年之内便破格晋升成了卫将军,成为了军中晋升最快的人。
侯爷率八百精兵力破西凉时,也是宋行贞身先士卒,一路追随侯爷杀入敌营,生擒了西凉少主。
有了诸多功绩,再加上侯爷的赏识,欧阳瑾的襄助,军中上下无一人对他不恭敬,但是私底下还是有很多沸沸之声不绝于耳,不过这也在所难免。
一个乞丐,摇身一变竟然成了将军,这种事迹放到哪里,都是有够惊世骇俗的。
再说下去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周平收回思绪,准备告退,“二位,我就送到这里了。”
“好~周副将辛苦了,大晚上的还劳你送这么远,真是太客气啦,不然我也送送你?”欧阳瑾笑眯眯道。
“你少来。”
“哎哟周副将,别客气嘛。”
宋行贞仍是半跪在地上,听着欧阳瑾还在与周平插科打诨,一人一猫安静地待在一方小天地里,墨玉舔干净了糖,犹有不足地继续一下一下舔舐着他宽大的手心,又湿又热的小舌头将他的掌心濡湿一片,宋行贞丝毫不在意,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它的头,声音轻柔,“你今日见到她了吗?”
欧阳瑾送了周平几步路回来之后,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
素日里杀伐决断的冷面将军,此刻正半跪在地,与一只黑猫其乐融融着,甚至从欧阳瑾的角度来看,英俊男人的侧脸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薄唇一张一阖。
见了鬼了,大活人和猫说话了!
这宋行贞,该真不会是养猫养的魔怔了吧!
。
围猎场上,十七岁的谢岐骑在高头骏马上,目光漠漠扫过百米之外的凉棚。
凉棚之下聚了一众女眷,妙龄女郎靓丽琳琅,携手她们身边的贵妇人,目光若有若无地都在朝谢岐的方向看,再用折扇掩去嘴角笑意,一幅十足的女儿家娇羞姿态。
而她们眼中那俊美英武的郎君,只是略略朝这里扫了一眼,虽然只是一眼,却也足够令人心动,女郎们玉面绯红,小心脏怦怦跳动,都在暗自揣测和期待着谢家三郎刚刚是不是看的自己。
谢岐看了凉棚一眼,扭头与另一位玉面郎君说起了话,“怎么不见你那表妹?”
“嗯?”身边的王玉楼骑在马上,与他并肩而行,经谢岐这么一问,也朝自家女眷的方向看了一眼,果然没有看到几位妹妹的身影。
王玉楼浓眉微蹙,疑惑地咦了一声,“许是不知哪里顽去了吧?我那表妹素来乖巧守礼,那几个却是不省心的,肯定是被她们拽走不知去了哪里。”
这样的场合,其实孙氏是不让玉昭参加的。毕竟玉昭这样的身份,怎么说也是个隐患。但是王玉楼还是想让她多出来走一走,他总觉得那浣水阁终日不见阳光,连表妹身上都多了些阴冷的病气,那双清冷的秋水眸看人的时候,似乎总带着些雾气一样的忧郁。姑娘家的,还是要多出来走一走比较好。
“你怎么突然……”王玉楼还想问下去,身边的人却在这个时候突然拽动了缰绳,朝一个地方策马而去。
王汝芝和王宜兰又因为一件石榴裙吵了起来。王宜兰今日穿了一件鲜亮的石榴裙,艳美非常,可是却被王汝芝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走路的时候不小心拽倒了,连累王宜兰的石榴裙染脏了一大截。
王宜兰又气又恨,险些就要和王汝芝在大庭广众之下吵起来,还是玉昭眼疾手快,好不容易劝住了,又扶着她忙去更衣,一路都在小心安慰她。
一路上王宜兰又气又哭,还在不停地大骂王汝芝,“她就是故意的!就是看我今天穿的比她好看,生怕飞蘅哥哥多看我一眼,天下怎么会有这么歹毒的妹妹!”
王宜兰边走边骂,突然啊的大叫了一声,往后直退几步,像是踩到了烫脚的火。
玉昭忙护住王宜兰,这才注意到脚边地面不知何时射过来了一
支箭,随即便听到一阵急促马蹄声由远及近,她抬起头,在午后阳光中看到了那一道模糊又熟悉的身影。
“谁啊!谁这么不长眼!”王宜兰正在气头上,当看到踏马而来的身影后,还想要接着骂的一张嘴像是突然哑了火,“飞、飞蘅哥哥……”
玉昭也在这个时候看清了那一道由远及近的身影,谢岐勒缰停马,在地上掀起一层薄薄尘土,两条长腿稳稳地踩在马镫上,手里握着弓箭,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哪来的一只兔子?”他似笑非笑道。
“飞蘅兄——”王玉楼终于追上了他,然后便看到了站在原地呆若木鸡的两位妹妹,当下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温声问道,“两位妹妹怎么在这?”
王宜兰还愣在原地,玉昭却已是先反应了过来,欠身向两人行礼,眼光不敢看向马上那人,静静盯着地面,温声道,“表哥,姐姐的衣裙脏了,我来陪她更衣。”
玉昭恍惚间好像有一种错觉,自从上元节之后,谢岐看她的眼神……好像更压迫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明明与他日日不常见,但是一旦碰面,那种被紧紧攫着的感觉就像是如影随形,让她浑身不自在起来。
长安贵女都言,谢家三郎孤傲刚烈,最是桀骜不驯,尤其是看人时,目光如同两道蛰电,透着高高在上的审视,通俗点来说就是拿眼皮子看人。
以致于满长安的贵女虽然对他倾慕有加,但是没几个人真的敢大胆地上前套近乎,只敢在背地里春心萌动。不过若是哪一天这谢家三郎好好地正眼看了谁,那必定又会在圈子里掀起新一轮的轰动。
“怎么弄的?”王玉楼蹙了蹙眉,吩咐道,“那赶快去吧,切勿失了礼仪。”
玉昭立刻松了一口气,这就要带着王宜兰速速离去。“是。”
“等等。”那道懒懒的声音又在这时响起。
玉昭心下一沉,不得不又转过身,朝谢岐鞠了一礼,硬着头皮问道,“小侯爷有何吩咐。”
谢岐灼灼地盯着她低垂的眉眼,语气却是漫不经心的。
“把箭给我捡回来。”
玉昭脸色一变,咬了咬唇。
今日是皇家办的马球会,场面十分盛大,各家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来了。她坐在一众女眷当中,从开始到现在便听到了许多关于谢岐的声音。
据说当今的容妃是谢岐的亲二姐,才貌名动长安,一入宫便独得圣宠。这场马球会就是皇帝为了让容妃展颜一笑,特意为她举办的,足可见圣眷正浓。
谢岐与容妃姐弟情深,容妃十分宠爱他,他本人也是风华满长安,风头并不比他姐姐差。从那些贵女们接头接耳的娇羞声中,玉昭听得真切。
玉昭沉默地低下头,看着裙边的箭,在他的灼灼注视下伸出手,握住了箭矢,将它拔出。
她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堪堪将其从地上拔了出来,可见射出这一箭的力气之大。
箭头上沾了些新鲜的泥土,她轻轻蹙了蹙娥眉,从袖中掏出帕子,将箭头上的泥土细细擦拭干净。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向前几步,垂下眼睛,将手中干干净净的箭恭敬地捧到他的眼前。
谢岐似笑非笑地盯着她,伸出一只手,修长两指缓缓抽住了箭矢。
玉昭等着他快点抽走箭,他却似乎并不急,动作缓慢无比,一边俯着身子,还在与她说笑,“怎么见了人都不叫?几天不见,莫不是不认人了?”
玉昭心中一慌,仿佛能够感受到那些从四面八方看过来的目光,忙行了一礼,道,“见过小侯爷。”
可是眼前之人却不准备就这么放过他,语气低缓,又多了分狎昵,“你的几位姐姐都叫我飞蘅哥哥,怎么偏偏到了你这里就成了小侯爷,你不是王家的姑娘不成?”
“……小女子不敢逾矩。”
“我与文卿亲如兄弟,从来不在乎这些礼仪规矩,你的意思是要别具一格,认定了与我生分,是吗?”
玉昭咬唇。
满长安都道,那个傲慢倨傲的轩阳候世子不怎么喜欢说话,一开口便是跟他俊美的一张俊面一样锐利刺人,她哑口无言,只得抬起眼,乞求地看向了一旁的王玉楼。
王玉楼看出她的窘迫,心有不忍,却也不敢当众驳他,只得两边调和,“好了,飞蘅,何必为难她,我这表妹最是知礼节的,不要矫枉过正。”
“非我矫枉过正。”谢岐懒懒道,“我并没有难为她,只是她一口一个小侯爷小侯爷的,令我听着刺耳罢了。”
玉昭知道再继续下去也不好收场,只得咬了咬唇,垂下眼,轻轻道,“见过飞蘅……表哥。”
她本就不是王家的亲姑娘,与玉楼一般叫他一声表哥,已是她最大的让步了。
就在这时,手中箭突然被人猛地一拽,玉昭忘了松手,猝不及防被他拽了几步过去,险些就要叫出声来,她慌忙抬起眼,正对上谢岐那一双含笑明亮的桃花眼。
“知道了。”
“表、妹。”
马蹄声远去,王宜兰心有余悸地拉着玉昭,这才恢复了回来,“吓死我了,才说完飞蘅哥哥,他人就过来了,刚才我的话没有让他听见了吧?刚才那一吓,我都忘了跟哥哥告状了,真是的……”
“不过飞蘅哥哥怎么能那么羞辱你……”
玉昭回以苦笑。
不知怎的,王宜兰说完羞辱这两个字之后,她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竟又涌上一丝说不出来的闷堵落寞。
她不禁皱了皱娥眉,内心泛起不知名的茫然。
王宜兰经过上元节一事,知道玉昭是谢岐送回来的之后,一直对玉昭心有芥蒂,虽然表面上还是好姐妹的亲热模样,但是心里早就有了疙瘩,如今这么一看,这个疙瘩渐渐就消了下去。
难道王汝芝那一天的清风寺,真的管用了?
也对,谢小侯爷那样高傲的一个人,就算开始对玉昭有点心思,但是看到了玉昭和那书生在一起之后,想必心里肯定会膈应的吧?就算再喜欢,这样的人也不能要了。
这么一想,王宜兰整个心情飞快地好了起来,刚才与王汝芝的那点争吵也烟消云散了,她甚至应该好好感谢王汝芝才对,又亲亲密密地挽起了玉昭的手,带她去找王汝芝去了。
玉昭闭着眼睛,轻轻摇着头,娥眉微蹙,额上渗出细细的汗。
她又梦到了许多事情,昔日的一幕幕画面像是走马灯一样缭乱了她,她感觉自己像是走入了一团迷雾之中,走了很久,走走停停,可是就是找不到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