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蒲忻澜听着喻逍漓的话,觉得有些好玩,他拖着调子半真不假地追问道:“那你说说我哪里好看?”
喻逍漓没有立即回答,他的目光先掠上了他的眉骨,再顺着眉峰滑到了他瞳仁乌黑的眼睛,接着扫过他挺立的鼻梁越过鼻骨,最后落在了他因沾了酒而微微湿润的双唇上。
喻逍漓如是道:“嘴巴。”
“嗯?”蒲忻澜怀疑自己听错了,“哪里?”
喻逍漓神色如常地解释道:“嘴巴,师兄的双唇像女子点了胭脂的朱唇,瞧着很是精巧。”
“啊?”蒲忻澜发出一声疑问,他下意识地舔了舔自己的双唇,不确定地问,“谁?你说我?”
喻逍漓笑了笑,道:“是。”
蒲忻澜知道自己的这个师弟向来正经,不会干半吊子的事,也不会说不着调的话,所以他这句听起来十分不像话的夸赞大概是真心实意,那就很惊悚了,哪个正儿八经的公子会对着自己的兄长说出这种话!
蒲忻澜不晓得喻逍漓哪根筋搭错了,他感到有些牙疼,委婉地说道:“喻逍漓,你不觉得这句话说的有点流氓吗?”
喻逍漓感到有些无辜,他道:“师兄让我认真回答,我说实话师兄怎么反倒还怨起我来了?”
蒲忻澜听得直皱眉,他仰头灌了一杯酒,嗫嚅着唇道:“奇了怪了,我今天怎么听你说话这么别扭呢?难不成我这么快就喝多了?”
喻逍漓确实没说瞎话,蒲忻澜那一双唇瓣生得不厚不薄,嘴角微微上扬,一向比寻常人的双唇多了那么点颜色,因而在他那张并不怎么出众的相貌上分外地惹眼,这也让他的面容看起来很是亲和,简单点来说就是老好人面相,倒是和他的过分随便的性子出奇的相洽。
这样的特征得一句夸赞本也没什么,但被人这么直白地点出来就显得有些怪异了,尤其是这话还是弟弟对兄长说的,就更让人觉得那句描述的用词莫名地带了点流氓气质,蒲忻澜越来越不清醒的头脑感到自己像一根被当街削掉了外皮的黄瓜条子,忍辱负重当配菜到头来却要被人追着生啃,然后那人还要来一句:你虽然很普通但你比别的黄瓜条子都绿!
蒲忻澜一头把自己砸在了桌子上,只觉得有苦说不出,他将脸埋在臂弯里哼哼道:“谁啃我我咬谁。”
喻逍漓被蒲忻澜的动静吓了一大跳,忙上前查看蒲忻澜的额头:“师兄?你没事吧?快让我看看。”
“我很好,别拉我,”蒲忻澜推开喻逍漓的手,“你想造反吗?”
“我……没有……”喻逍漓无可奈何地道,“疼不疼?”
蒲忻澜依然趴在桌子上,他埋着头朝喻逍漓伸出一根手指,道:“你猜,为什么,吃鱼不用拔毛?”
喻逍漓哭笑不得道:“……可能因为,鱼本来就没毛吧。”
“错!”蒲忻澜斩钉截铁地道,“大错特错!”
喻逍漓要被蒲忻澜闹笑了,他问道:“那师兄说是因为什么?”
“你一定觉得我是喝醉了,但我告诉你,”蒲忻澜顿了顿,又朝喻逍漓伸出一根手指,前言不搭后语地道,“我就是喝醉了,三杯,只要三杯,再给我一杯,我立马睡觉。”
“这是二,师兄。”喻逍漓拨开蒲忻澜额前的碎发,见他的额头没有什么异样才放下心来,他把蒲忻澜的手指按了回去,“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吃鱼不用拔毛。”
蒲忻澜没有说话,他的手在桌上摸来摸去,摸到了一杯还盛着酒的酒杯,随后喻逍漓就见他把自己的酒杯揽了过去,抬起头一脸郑重其事地道:“因为鱼会自己脱衣服。”
“这可真让人出乎意料,”喻逍漓顺着他的话道,“那你这鱼到底成没成精?”
蒲忻澜光明正大地将师弟的酒据为己有,一口闷了,而后他站起身来,晃晃悠悠地绕过屏风,仰面倒在了竹床上,这就使他本就随意套在身上的衣袍敞开了一大片。
但床上的人若无所觉,甩掉脚上的鞋往床里边扭了两下,旁若无人地四仰八叉就睡下了。
喻逍漓跟在蒲忻澜的身后,见到这一幕脚步一顿,条件反射地背过了身,只听蒲忻澜像是翻了个身,呓语似的道:“成精就不能吃了……”
喻逍漓暗自叹了口气,转过身去走到了床边,他看着竹床上毫无形象可言的修竹君,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他这个师兄,哪哪都好,就是这过于随便的性子时常让人既无奈又拿他没办法。
喻逍漓仔仔细细地替他把凌乱的衣衫整理好,又为他盖上薄被,正准备离开,却忽然被床上的人抓住了手。
喻逍漓只觉心脏在胸腔重重砸了一下,呼吸都跟着颤了颤:“师兄?”
蒲忻澜眯着眼睛看他,动了动唇,似乎说了句什么。
喻逍漓没听清,他俯下身凑近了点,问道:“你说什么师兄?”
“我说……”蒲忻澜抬起手拍了拍他的头,随后懒懒地闭上了眼睛,“小王八蛋走的时候把门带上。”
喻逍漓:“……”
他怎么说也是一峰之长老,这么被人又是拍头又是叫“小王八蛋”的当真是有辱斯文,但谁让这人是他的好师兄呢,他对谁有意见也不可能对师兄有意见,更何况他以前也没少被蒲忻澜骂,对于这样的亲切问候,喻逍漓向来都是坦然接受的。
喻逍漓的眼神透出些许不易察觉的柔和来,他把蒲忻澜的搭在外面的手放回了被子里,替他掖好了被角才离开,走的时候听话地轻轻掩上了门扉。
翌日,蒲忻澜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他神清气爽地伸了个无与伦比的大懒腰,趿着整齐摆在床前的鞋子去了外间,发现桌上的狼藉已经被人收拾干净了。
“真勤快。”蒲忻澜提起茶壶倒了杯水,眸光瞥向了压在茶壶下的字条。
蒲忻澜一边喝了口水润喉,一边拿起了字条念道:“师,兄,玉,几。”
蒲忻澜:“……”
这孩子看着闷不吭声的怎么这么事儿啊。蒲忻澜腹诽道,上辈子事儿精转的世吧。
蒲忻澜又喝了两口水,感到腹中空空,急需食物填充,他放下杯子洗漱了一番转去灶房,正准备做些吃的,却瞧见火炉上煨着一个瓦罐,闻着味道似乎是肉汤。
火炉四周还围了一个法印,专用于控制火候。
“唔……”蒲忻澜走上前去,舀了一勺尝了尝,味道出奇的好,他砸吧了一下嘴道,“讲究人。”
蒲忻澜解了法印,将瓦罐整个端了出去,直接对着瓦罐就吃了起来。
修竹峰林深水幽,寂寥清寂,漫山遍野就蒲忻澜一个人,飞禽走兽都很少,只偶尔有练习御剑飞行的仙山弟子会从峰顶飞过,此外修竹峰再无人烟,空旷的有些荒凉。
蒲忻澜每日除了睡觉,最大的乐趣就是卧在峰顶崖边的一棵长青古松上看小弟子们修炼——崖边的视野很开阔,除了可以近距离观摩初出茅庐的小弟子御剑飞行,还可以看到仙山山涧的修炼场。
今日蒲忻澜便抱着盛着肉汤的瓦罐坐到了长青古松的枝桠上,打算边吃边看,怎料瓦罐的底都被他刮干净了他也没有看见一个人路过,才猛地想起来今天是拜师大典,所有人都在雁荡峰掌门殿,按理说他作为八峰长老之一不管收不收徒都应该在场,但现在这个时辰拜师礼早就结束了,也没有个人来请他出席,大约是都把他给忘了。
蒲忻澜意料之中地松了口气,这种“母慈子孝”的场合他才不乐意去,还不如去挖地瓜呢。
哦,对了!他还要去给他的好师弟挖地瓜呢!
这么想着蒲忻澜又来了兴致,他跳下枝桠,奔着瓜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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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噗有话说:没话说,睡觉。
第4章 烤地瓜
蒲忻澜去玉灵峰送地瓜已经是几天后的事情了,起因是那日蒲忻澜挖完地瓜后又困了,转头就回去睡了,一个大觉过后就把这件事连同好师弟的玉几忘的一干二净。
随后在几天后的这一天,喻逍漓一道传音符直接打到了蒲忻澜的床头,委婉地提醒师兄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对此蒲忻澜表示:你都这么冒昧了你还委婉个什么劲?!
蒲忻澜扛着一麻袋地瓜走传送阵来到了玉灵峰,看到喻逍漓的四弟子在灵坛上练剑,他站在远处瞧了一会儿,待到那名弟子注意到他停了下来,这才笑眯眯地走上前去,问道:“苋儿,你师尊呢?”
小弟子丛苋对着蒲忻澜行了一礼,道:“师伯,师尊在后山教小师弟修炼心法。”
蒲忻澜道:“你说狗蛋啊?”
“啊?”丛苋微微一愣,“什么狗蛋?”
“哈哈哈没什么,”蒲忻澜笑了笑,从麻袋里挑了两个大地瓜扔给了丛苋,“好些日子没见到你了,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谢谢师伯,”丛苋接住地瓜搂在了怀里,闻言看向蒲忻澜道,“有吗?”
“有啊,”蒲忻澜重新把麻袋扛在肩头,伸出手掌来回比了比,“不止长高了,还长水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