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徒儿不会让师尊失望的。”岑子宴浸染了酒意的眼眸有些许不同寻常的幽深。
但喻逍漓显然已经注意不到了:“为师相信你们……”
*
蒲忻澜醒来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了,他披衣走出房门就看到那师徒二人趴在小院亭子里的桌子上醉的不省人事。
蒲忻澜抱起双臂倚着廊柱看了他们好一会,心道:可惜了,没看到这二人到底谁更能喝。
他慢吞吞地踱步过去,先拍了怕喻逍漓的脸,拖长了尾调道:“年年?喻小年?听得见我说话吗?”
喻逍漓动了动,掀起眼皮醉眼朦胧地看向蒲忻澜,目光呆滞地盯着某一处呢喃道:“好漂亮、漂亮的嘴……巴……”
“滚。”
蒲忻澜果断转身去拍另一个人的脸。
他转到岑子宴身边,弯腰戳岑子宴的脸颊:“狗蛋?岑狗蛋?醒醒。”
岑子宴无意识地抬起手搔了搔被蒲忻澜戳过的地方,半睁开一直眼眸瞥过去,嘟囔道:“好大的……一张脸……”
蒲忻澜:“……”掀桌!现在就掀!
蒲忻澜气愤地踢了一脚岑子宴的凳子,谁知这家伙根本没坐稳,凳子只是轻微晃了一下,岑子宴直接“嘭!”的一声摔了下去。
蒲忻澜:“!”天王爷的!
这一摔把醉酒的两个人都摔醒了。
“嘶——”岑子宴一脸茫然地坐在地上揉着半边屁股。
喻逍漓撑着桌子坐了起来,问道:“怎么了?”
“唉,你看这孩子,喝醉了还梦游哈哈哈。”蒲忻澜立马倒打一耙。
然而喻逍漓并没有听见蒲忻澜的话,他皱着眉道:“你这孩子,怎么睡地上,回房去睡,啊,听话,起来回房去,地上凉。”
“哦……”岑子宴扶着亭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然后就见他迈开腿躺到了亭子的栏台上。
蒲忻澜扶额。
“这床怎么这么小,子宴腿都伸不直……”喻逍漓抬头看向一脸空白的蒲忻澜道,“明日得给他换一张大床才行。”
“是是是,大床。”蒲忻澜敷衍道,“你要上床睡觉吗?”
喻逍漓摇摇头道:“不睡,我要去找我师兄。”
“找我?啊不,找你哪个师兄?”蒲忻澜问道。
喻逍漓道:“我只有一个师兄……”
蒲忻澜道:“好,那你告诉我,你师兄在哪?”
“我师兄在……”喻逍漓站起了身向亭子外走去,“地谷……”
“唉,你怎么自己走了,”蒲忻澜忙追上去,“等等,你师兄不在地谷……”
“我要去找师兄,地谷很冷。”喻逍漓自顾自地道。
听到这句话,蒲忻澜蓦地想到了什么,地谷的确很冷,但他在沉睡的时候有那么片刻也会感到一些似有若无的温暖,他心念电转,两步上前拉住喻逍漓,问道:“你经常去地谷找你师兄?”
喻逍漓被蒲忻澜拽的一个趔趄,他愣了一下,停下来看了蒲忻澜好半晌,而后又迈开步子道:“我要去找我师兄。”
蒲忻澜硬是拉着他不让他走:“找什么找,看清楚,我就是你师兄。”
“你不是。”喻逍漓瞪着蒲忻澜道,看起来好像还有点不高兴。
蒲忻澜乐了,道:“我怎么不是?”
“我师兄没你这么老。”喻逍漓一本正经地往蒲忻澜的心头上扎了一刀子。
蒲忻澜听到了一声分外清晰的“扎心”的声音。
“你过分了啊喻、逍、漓。”
喻逍漓并不理会他,撇开蒲忻澜的手继续往前走,仍是道:“我要去找我师兄。”
蒲忻澜捏着拳头一忍再忍,最后忍无可忍,一步冲上前去一把将喻逍漓拦腰扛了起来,转头就往卧房走:“你找个屁的师兄!给我滚回去睡觉!”
蒲忻澜气势汹汹地闯进喻逍漓的卧房,正打算把人扔床上了事,怎料这醉鬼在要摔到床上的时候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拽了蒲忻澜一把,蒲忻澜毫无防备被扯了个正着,整个人跌到了喻逍漓的身上。
蒲忻澜挣扎着要起来,却发现后腰被一只手死死地摁着,以至于他有点动弹不得。
蒲忻澜有一种下一刻自己就要炸毛了的错觉,他挣出一只手一巴掌拍在喻逍漓的脸上,“混账!你自己不嫌硌得慌吗?!”
“师兄……”
“师个毛啊!”蒲忻澜怒道,“爪子!松开!”
不知道是不是那一巴掌起了点作用,喻逍漓眼睛睁大了些,他看着蒲忻澜道:“师兄,你为何骑在我身上?”
“我?你?”蒲忻澜简直要被气笑了,好一个恶人先告状!
“你,能不能,松手。”蒲忻澜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道。
喻逍漓对他笑了笑,在蒲忻澜的怒目而视下双臂环着他的腰抬起头用额头蹭了蹭他的下巴,随后他松开手仰躺下去闭上了双眼,似乎是睡了。
这一蹭不仅把蒲忻澜蹭懵圈了,还把他的火气也蹭下去了,这孩子般的把戏即便时过境迁还是能顺平他的毛,事实上他就是吃这一套,小时候就吃。
蒲忻澜叹了口气,把喻逍漓在床上安置好,这才出了房门。
他还没喘口气,发现亭子里还有个让人头疼的醉鬼。
他使劲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任劳任怨地走过去把睡在栏台上的岑子宴也扛了起来。
谁知他转了半天也没找到岑子宴的卧房在哪,就在他考虑要不要再转一圈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呕”的声音。
蒲忻澜这次是真要炸毛了:“岑子宴!给我憋着!你敢吐我就把你扔了你信不信!”
“呕……”
“你敢……”
“呕——”
“……”
我到底为什么想不开要管这两个玩意!!!
以后我再让他们喝酒我就是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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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本命剑
午后,蒲忻澜躺在一张藤椅里打盹,透着碎光的树荫随风而动,在他的身上映下一片旖旎的光影。
半梦半醒之间,蒲忻澜忽然感到一阵无形的压力,他无意识地睁开眼,就见眼前伫立着一个高大的黑影,神魂还没归位差点又飞了,一个激灵好悬没从藤椅上摔下去。
“小鬼!你想提前尽孝是不是!”蒲忻澜捞起掉在地上的蒲扇就一扇子扔了过去,正好拍在那人的脸上。
“对不起师伯,我只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睡着了。”
没错,这个高大的黑影就是岑子宴,他接住蒲忻澜扔过来并扇了他一巴掌的蒲扇,一脸歉意地道。
“给我。”蒲忻澜对他伸出一只手。
岑子宴即刻会意,赶忙把蒲扇又送回他的手中。
蒲忻澜飞快地扇着蒲扇给自己顺气,岑子宴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你干嘛来了?”蒲忻澜抬头看向岑子宴问道。
“啊,我是来给师伯赔罪的,”岑子宴将手里拎着的两坛酒提给蒲忻澜看,他挠着头羞赧地道,“昨日吐了师伯一身,我很过意不去。”
“你是该过意不去,”蒲忻澜躺倒在藤椅上,一边摇着蒲扇一边指了指竹屋道,“放屋里吧。”
“好。”岑子宴拎着两坛酒进了竹屋,很快就放完了酒折返回来。
蒲忻澜见岑子宴局促地杵在一旁,瞥了他一眼道:“还有事吗?”
岑子宴摇了摇头道:“没事了……”
蒲忻澜看了岑子宴片刻,又从藤椅上坐了起来,问道:“你这表情不像没事啊,怎么了?”
岑子宴默了默,道:“……我就是很过意不去。”
蒲忻澜想了想,道:“那你跟我道个歉。”
“啊?是。对不起。”岑子宴弯腰行礼,低眉顺眼地道。
“好,没关系,翻篇。”蒲忻澜一挥蒲扇重新躺了下去。
岑子宴惊异地看着蒲忻澜,像是没想到他会那么随便。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也值得你专门往这跑一趟,”蒲忻澜打了个哈欠道,“这样吧,你给我扇半晌扇子,就当对昨日之事的惩戒了,成吗?”
“好。”岑子宴眼眸一亮,欣然应了,他接过蒲忻澜的蒲扇,盘腿坐在藤椅边,给蒲忻澜当起了扇扇子的僮仆。
“你若是手酸了就歇着,我睡会。”蒲忻澜声音懒懒地道。
蒲忻澜说睡是真睡,并且能做到话音还没落就入眠,岑子宴还没应声,就见蒲忻澜闭上了双眼,头微微歪在一边睡着了。
岑子宴强迫自己心无旁骛了片刻,随后站起身来默默转到了蒲忻澜的脸面向的那一侧。
他想光明正大地看,但一察觉到自己大逆不道的心思就心里发虚,落到蒲忻澜脸上的目光就随之变得躲躲闪闪,像一个觊觎珍宝的小贼,这种偷偷摸摸的行径让他都有点唾弃自己。
他对蒲忻澜存着这层心思已经很多年了,起初他只是懵懵懂懂,直到蒲忻澜对他说起他的大师姐与二师兄三师姐的爱恨纠葛,他才确信自己的情感到底是什么,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并非是因为蒲忻澜舍命救过他才无可救药地爱上他,他对他的感情要比那更早,早到他还不知道什么是世俗之情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