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朝阙晃了晃手中的小瓷瓶道:“我来送解药的,顺便替林邶拓给忻澜小师弟道个歉,你师尊他们情况如何?”
  江意迟把朝阙让进门,领着他向蒲忻澜的厢房走去:“师尊没什么事,师伯还在昏睡。”
  朝阙叹了口气道:“忻澜这个身体啊。”
  江意迟道:“是找到那两个魔修了?”
  “哦,那倒没有,”朝阙道,“这是魔族黑花毒,很常见,不是什么奇毒,认识的人不少,会配解药的也不少。”
  说话间两人到了厢房,朝阙进了屋就把小瓷瓶抛给了喻逍漓,道:“解药来了,赶紧服下吧,人一会儿就能醒。”
  喻逍漓道:“多谢。”
  朝阙摆摆手道:“客气。”
  喻逍漓先喂蒲忻澜吃下解药,自己才服下丹药解毒。
  解药的药效立竿见影,几息之间喻逍漓便感到经脉不再受阻,他运转灵息逼出了一口毒血,抬起胳膊看向手腕内侧,黑色的纹路已尽数褪去,再没有一点痕迹。
  他转身去查看蒲忻澜的手腕,却发现蒲忻澜手腕内侧的纱布之下延伸出了几条宛若血丝的暗红色细丝,他瞳孔骤然一缩,立刻把他中衣的袖子捋了上去,那细丝不知何时已经爬到了他的肘窝!
  “怎么会这样?!”丛苋惊呼道。
  喻逍漓一阵头皮发麻,一把扯开了蒲忻澜腕上的纱布,只见那原本蜷缩在手腕内侧已不成气候的黑色脉络此刻变得狰狞又可怖,红色的细丝缠绕其间若隐若现,就好似埋藏在皮肉之下的血络一般跳动着生命。
  朝阙几步跨到床前,看着那斑驳在皮肤上的纹路,神情凝重道:“这不是黑花毒。”
  “靥蝶毒。”沈令青出声道。
  江意迟看了一眼地上泛着黑的血迹,道:“那为何师尊中的是黑花毒?”
  沈令白接话道:“只有一种可能,靥蝶毒藏在黑花毒之下,师尊的引渡只能对黑花毒起作用。”
  沈令青道:“这种毒我以前见过,不会置人于死地,但……”
  喻逍漓抬眼看向沈令青。
  沈令青声音紧绷地道:“一旦毒发会让人生不如死。”
  丛苋握紧了拳,语气凛冽:“到底是谁要害师伯?”
  喻逍漓哑声道:“怎么解?”
  沈令青不忍道:“我不知……”
  “我去找解药。”
  一直沉默不语的岑子宴忽然抛下一句话,转头就向厢房外走去。
  “子宴?”丛苋急忙叫了一声。
  岑子宴并没有理会,径直出了房门。
  喻逍漓看着岑子宴的背影,开口道:“令白,令青,你们跟着子宴。”
  “是,师尊。”沈令白和沈令青应了声便跟着离开了厢房。
  “岛上可还有人有这种情况?”喻逍漓看向朝阙。
  朝阙摇头道:“据我所知,没有。”
  喻逍漓不再言语,脸色有几分阴沉,他沉默着再次封了一遍蒲忻澜的经脉,将一丝灵识探进了蒲忻澜的灵脉,感受着他灵息的流转。
  江意迟看着师尊的动作,心情沉重地道:“师尊,我出去看看情况。”
  喻逍漓点了下头,道:“嗯。”
  “咳咳咳……逍漓……”
  “师兄。”床上的人有了动静,喻逍漓立即握住了蒲忻澜的手,“我在。”
  蒲忻澜缓缓睁开了双眼,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一张放大的脸,他的意识尚不清醒,被这张糊脸结结实实吓了一大跳。
  他把胳膊搭在了眼睛上,有点想骂人。
  “怎么了这是?眼睛不舒服?”朝阙在一旁道。
  蒲忻澜放下了胳膊,对上喻逍漓满是担忧的眼睛,也没什么脾气了:“没什么,就是刚睁眼就看到这么俊的一张脸,有点消化不良,我得缓一缓。”
  喻逍漓默默直起了身子:“……”
  朝阙哈哈笑了两声,调侃道:“这都消化不良?那你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呵呵,是啊。”蒲忻澜没力气跟他扯嘴皮子,随口敷衍了两个字,他撑着床想坐起来。
  喻逍漓见状便扶着他靠坐到床头,先在他腰后垫了一个软枕,而后接过丛苋递来的一杯水,喂到了他的嘴边。
  蒲忻澜侧了一下脸道:“我自己来。”
  他这么说着却没有立即去拿杯子,而是抓过喻逍漓的手看向他的手腕内侧,笑道:“太好了,毒解了。”
  他接着又看向自己的手腕内侧,他还以为会看到一圈牙印,怎料被那一团乱七八糟的花纹晃了眼,他无语了片刻,道:“我这是解药中毒了?”
  “师伯,你中了两种毒,”丛苋欲言又止地道,“但我们只有一种毒的解药。”
  蒲忻澜愣了一下,倏地又抓起了喻逍漓的手,神色紧张地左右查看:“你没事吧?”
  喻逍漓一边将杯子放到床边的桌案上,一边按住了他不安分的手,安抚似的柔声道:“我没事,师兄。”
  “那就好……”蒲忻澜瞬间松了一口气,他顿了顿,蓦地抽回自己的手背到了身后。
  “师兄?”喻逍漓询问道。
  蒲忻澜笑了笑道:“我怕你又牙痒了。”
  喻逍漓:“……”
  朝阙出声道:“令青说这毒很厉害,你可有什么不适?”
  蒲忻澜认真感受了一下,坦白道:“除了有点四肢无力,暂时没有什么不舒服,不困不饿——哦,水给我喝一口。”
  他端过了杯子喝了一大口水,而后道:“也不渴。”
  “师兄,你哪里难受一定要说。”喻逍漓看着他道,像是不相信他的话。
  “我什么时候跟你见外过?”蒲忻澜无奈道,“等我真跟你喊疼了,那事情可就严重了。”
  这话确实是实话,蒲忻澜对疼痛的忍耐力向来比寻常人高上那么一点,这也跟他自小的经历有关,让他养成了这么一副“活着可以,死了也行”的混不吝性子,所以在他耐受范围的他不会挂嘴边。
  喻逍漓盯着他看了好一会,见他的神情不似作伪,便道:“我今晚在这陪你。”
  蒲忻澜下意识看了朝阙一眼,支支吾吾道:“不用吧……”
  朝阙道:“你就让他待在这吧,你这毒随时都是隐患,有逍漓陪在这我也好放心点。”
  蒲忻澜想问“你放哪门子的心”,但他没说出口,算是默认。
  “哦对了,我是来代林师兄跟你道歉的,他那人你也知道,就那脾气,还脸皮薄,你别跟他生气。”朝阙对他道。
  蒲忻澜把背在身后的手拿了出来,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腕,道:“没什么,是我……”
  “师兄没有生气,但请你转告掌门,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喻逍漓像是知道蒲忻澜要说什么,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蒲忻澜抬头看向了喻逍漓,心中微微一动。
  朝阙没说什么,了然道:“行,我会跟他说的。我先回去了,看能不能找到关于靥蝶毒的消息。”
  朝阙走后,丛苋看了看面前的两人,心领神会道:“我去做些晚饭。”
  喻逍漓颔首道:“好。”
  丛苋离开厢房并带上了门,整个屋子一时间就只剩蒲忻澜和喻逍漓两人大眼瞪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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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 毒发
  厢房中,两人相对无言。
  几息之后,蒲忻澜咳了一声,神情有些许尴尬地道:“你能不能把你的灵识收回去?一直在我身体里窜来窜去的。”
  喻逍漓道:“不能。”
  蒲忻澜被他的直白噎了一下,他幽怨地道:“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不听我的话了。”
  喻逍漓实事求是道:“师兄不觉得是自己提的要求不合理吗?”
  “怎么不合理?”蒲忻澜抱起双臂道,“哪个正经人会随便拿自己的灵识钻别人身体的?”
  喻逍漓静静地看着他,淡淡地道:“师兄若是不喜欢,可以直接把我的灵识弹出去。”
  蒲忻澜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面无表情说出这句话的,他略感无语地道:“你在说什么憨话,你不会受伤吗?”
  喻逍漓温和一笑道:“嗯,没关系。”
  蒲忻澜沉默了片刻,认命似的道:“……行,你赢了。”
  但这种感觉真的很奇怪,任谁身体里多了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都会不自在,况且灵识对于修炼者非常的私密,它连接着内府识海,相当于一个人内里的五感,除却特殊情况,互通灵识的行为只有双修的道侣会做。而蒲忻澜现在应该是特殊情况中的特殊情况,因为他只是单方面的被通灵识,并且对方是个脑抽了的无赖,他还不能还手。
  蒲忻澜正低头沉思着,喻逍漓忽然凑上前,直视着他的眼睛道:“师兄,你这个态度,真的会让我得寸进尺。”
  蒲忻澜看着这双突然出现在眼前漂亮眼眸,只觉心弦蓦地被轻轻拨动了一下。喻逍漓的眼窝深邃,沉静的瞳眸犹如波澜不惊的幽冥之海,就这么看着人的时候,会给人一种摄人心魄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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