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江见寒已不怎么想说话了。
他觉得自己过分至极,王清秋的话也只是全无作用的安慰,什么与他多见上几面?他若天天闭关,秦正野又怎么可能才能见得到他?
“之后您又闭关过几次,不过这几回所费的时间都并不算长,我也有机会多与您见上几面。”秦正野稍稍一停,也不知是不是见着江见寒神色古怪,而他有心出言安慰,“我知道师尊心中总是记挂我——”
这回江见寒可忍不住了,他自己都觉得溯回之前的自己离谱至极,秦正野竟然还能为他说话,这孩子的性子未免也太好了一些,只是一切若是秦正野所言,江见寒不免更想不通了——他平日与秦正野相处,总是将对秦正野的关怀藏在心中,并不轻易流于表面,可秦正野心思细腻,他一定早有察觉,若非如此,他又怎么可能那么喜欢江见寒,想发设法也要拜入江见寒门下。
若秦正野入溯回阵前他是这么个德行,秦正野怎么可能会在他濒死之后,不惜付出一切代价也要将他救回来啊?
江见寒猛然抬手,声调隐隐微颤:“不必再说了。”
他反正是已弄明白了,秦正野入溯回阵之前所认识的他,分明就是个混蛋。
龙尊此时却以略带些许笑意的语调说道:“你还是让他说完吧。”
江见寒:“……”
江见寒这时才想起龙尊方才所说的话语来。
龙尊说,他如今这性格,是受了溯回重启之前的影响,否则他该性格冷漠,根本不会将才相识不久的秦正野放在心上。
这岂不就是说……在最后溯回重启时,秦正野在他心中已非寻常,他不可能从头到尾都对秦正野都那么冷淡,事情总该有变化才对。
江见寒立即满怀期待看向了秦正野。
秦正野低声说:“师尊每次出关后的第一件事,总是唤我过去,仔细询问我的修炼近况。”
江见寒:“……”
等等,就这?
这么点儿简单小事,这小子怎么就被收买了?
“我若下山代宗门处理妖邪,师尊总要送我许多丹药。”秦正野说道,“数量……或许比我现在为您准备的还要多一些。”
江见寒:“……只是如此?”
秦正野一怔,又说:“掌门师伯说,您还偷偷跟我下过几次山。”
江见寒:“……”
“他说您……太过要面子。”秦正野小心翼翼瞥了江见寒几眼,随后才说,“若能将关心轻易出口,那便不像是您了。”
江见寒:“……只有如此?”
秦正野这是倒是笑出了声来:“小事太多,难道师尊要我一一去提吗?”
江见寒:“……”
江见寒当然想听。
可他们身边毕竟还有相澈与龙尊,江见寒实在有些不好意思,便也只能蹙眉:“我只是觉得……”
秦正野:“觉得您那时太过冷淡,似乎并不值得我为您付出太多?”
江见寒飞快瞥了一眼龙尊与相澈,并不怎么想在在这两人面前谈起这种事,秦正野倒是不避讳,道:“那日我送了您一些茶叶,我以为您喜欢此物,因为入溯回阵前,每次我有事要寻您时,您总是在宗门大殿内喝茶。”
江见寒:“所以呢?”
“可现在我明白了,您好像不太能品出茶味。”秦正野道,“您总在宗门大殿内喝茶,应当是怕我找不到您。”
江见寒:“……”
“我初入门时,您并不了解我为人,所以待我冷淡一些,本是寻常。”秦正野说,“后来你我熟识之后,您便再也不闭关了,几乎每日都在宗门大殿内等着我,虽然从来不好意思主动来寻我——”
江见寒忍不住反驳:“谁不好意思?”
“这一回我拜师入门,原以为您也会与之前一般匆忙闭关,便不曾立即去见您。”秦正野笑了笑,说,“您到处找我,反是令我有些惊讶。”
龙尊:“我说他受溯回之前影响颇深——”
江见寒皱眉:“徒弟迟迟不见踪迹,我怎么可能不去寻。”
秦正野:“若是那时,我想您应当是不会去寻的。”
江见寒:“……”
他略微一停,想起龙尊说,他们几人都受了溯回阵影响,若他受其影响的是他的性格,那其余几人呢?
他们……又怎么会和此事扯上关系?
第108章
龙尊说话一向直接,他也没有替其他人隐瞒的必要,江见寒一出口询问,他直接说道:“你是脾性转变,你徒弟是入阵之人。”
他两人与溯回阵的牵扯最深,因而受了溯回阵影响,倒也是能够解释的事情,可除开他二人,其他人似乎便有些难以解释了。
龙尊抬眸看向相澈,低声说:“至于那臭剑修……”
相澈原本是一言不发地在听他们闲谈的热闹,如今忽而听龙尊提及他的名姓,觉着龙尊下一刻便要将他揪出来了,这才轻轻嗓子,道:“此事不提也罢。”
龙尊瞥了相澈一眼,他二人本就总总争吵,他可不打算顺着相澈的意思说话,反而与江见寒道:“他是你师尊,他究竟如何,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江见寒看不出来。
龙尊这话说得实在太过宽泛,他根本不知自己该往何处去想,反正在他记忆中,相澈一直就是这幅模样,无论是外貌性格,还是修为深浅,从都不曾有过变化。
再说了,若要比对相澈的不同,也该问秦正野才对。
江见寒又不知溯回之前一切究竟是什么模样,此事就算问他,也绝不会有结果。
“除他之外,还有那位岛主。”龙尊稍稍一停,全然无视相澈试图制止他停下话语的动作,道,“他受这阵法影响的模样最为清晰,你们应当一眼便知。”
江见寒还是不明白。
他幼时兄长如何,如今便是如何,这些年来江流观全无转变,至少他看不出来江流观有什么不同。
秦正野却一怔,低声说:“……眼睛。”
江见寒:“……”
这件事,秦正野初见江流观时,曾同他提起过一回。
据秦正野所言,在他上一世未入溯回阵之前,曾在蓬洲见过江流观数次,而那时江流观目可视物,与常人无异,可这回在蓬洲见到江流观,江流观却以白纱覆眼,还是天生眼疾,自小便不可视物。
秦正野还因此问过江见寒一回,可江见寒那时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之后他们又连着遇到了许多事情,江见寒无力分神,早将这件事抛之脑后,忘了个干干净净。
可如今说来,难道这溯回阵的影响,是他兄长的眼睛?
若龙尊一切所言皆为真,江见寒因为溯回之前对秦正野的感情太过深重,以致他初回见到秦正野时,便对秦正野有了天然好感,也正是因此,他才没有上一世那般的冷淡。
他是如此,那他兄长忽而目盲,总不会是因为溯回之前因故而受了伤吧?
可江见寒还是觉得很不对。
如果这么点小问题,都能够经由溯回阵带回一切重启之时,那他当时还濒死昏迷不醒呢,他怎么就没在这方面受到影响?
相澈忽而道:“既已是过去,讨论此事,已全无必要了。”
他越是拖延掩饰,江见寒反而越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龙尊非要反复提及。
“有必要。”江见寒说,“此事因我而起,我应该知道。”
——若不是因为他,秦正野本不必去启什么溯回阵,那他们因此而受到了什么影响,他当然想要弄清楚。
龙尊正要开口,相澈又打断他,道:“这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江见寒:“若不是大事,为何要瞒着我。”
相澈:“只是不值一提——”
江见寒微微挑眉:“您看起来好像很清楚此事缘由。”
相澈:“呃……”
“溯回之前之事,您为何会知道?”江见寒微微一停,“既然知晓,又为何要瞒着我?”
相澈:“……”
相澈低声嘟囔了一句什么,江见寒没有听清,可他也不再阻止龙尊的话,而是讪讪笑了一笑,移开了目光。
“我初次见到这臭剑修时,便觉得很奇怪。”龙尊说道,“这么高的修为,为何拖延至今日,竟再无一分长进,以他的天赋而言,不太应当吧。”
“修行之事,需看仙缘。”相澈忽地又冒出一句话,“我这人运气不好,到现在也没这个缘分,很稀奇吗?”
龙尊:“还挺稀奇的。”
江见寒也不由蹙眉,若顺着龙尊这思路去想,这事倒的确是有些稀奇。
相澈同江见寒一般,若再进一步,便已要登仙缘,而他无论天赋实力,都是他同辈之中的翘楚,他卡在这境界已不知有多少年,他四处云游到蓬洲时是这境界,如今江见寒都已追上他了,他的修为竟还是没有半点进步。
与他同龄之人,要不早就寿元已尽,要不早已得登大道,他身边好友,哪怕是看起来已是个老头儿一般的青云,算起年纪,都比他的年纪要小上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