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山坡土,嶙峋骨。脂膏刮尽,百姓苦!”
  许泽明一脚踩在李霖腹部,转身,面对皇帝,又是一跪。
  “臣不过野鬼一只,本不忍惊扰圣上。但陛下不知,贼人沈勖,屯兵城郊,为防风声走漏,竟命人野火一炬,烧光城郊村落。”
  “百姓死伤惨重,或有逃亡,流落郊外荒山。如今山已空了大半,百姓腹饥,无以为食,便只能吞食荒土……”
  “你说什么?!”
  许泽明长跪叩首:“臣,句句属实!”
  “哈!”李霖忽然放声而笑,笑声越发癫狂,“哈哈哈哈……”
  “对,我可以作证,他的确句句属实。”李霖满脸狰狞道,“如今,摄政王的兵就在城下,你禀报了又如何,已经晚了!”
  他冷冷瞪着皇帝:“陛下啊,臣也没有想到,聪锐如您,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转而,他又妖冶一笑:“不过,这原因,您是知道的。”
  “从您大刀阔斧推行新政开始,朝中的世家连连不满上奏,尽数被您驳回。”
  “所以,城郊屯兵,这么容易出纰漏的事情,竟然没有一位王孙公子,给您传递丝毫的风声。哈,哈哈哈……”他放声大笑,满眼怜悯。
  刚及弱冠的皇帝连眼神都没分给他,抬声道:“召集禁军!”
  音乐鼓点转急,似有千百名兵士集结。乱声中,忽听一人道:“你们要干什么?闯殿吗!”
  另一道清丽的声音回:“听闻贼人在殿内,我等特来,清、君、侧!”
  “哇——”观众席一片惊叹。
  一问一答极有张力,但令大家惊叹的,是发出声音的两人:杨钧则和赵怀笛。
  这一组仿佛全员兼职,慕秋筠在表演中跳了舞,章学等人连跳带演,就连声乐组的两人,都打包进表演组跑了龙套。
  背景响起杀伐声,乍然一道惊雷劈下,被带走的摄政王踹门而入。
  剑尖滴着血,他冷笑:“听闻贼人犯上,臣,救驾来迟。”
  李霖刷地白了脸:“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扮演摄政王的章学冷冷一笑,举剑直冲皇帝而去,许泽明当机立断,挡在皇帝身前。
  刹那间,沈勖仿佛被某种力量干扰了,剑尖无论如何都无法向前一毫,他在许泽明的压制下,连连后退。
  又是双人舞剧!
  台下欢呼声不断,荀鄂与章学踩着鼓点,你来我往。
  另一边,宦官李霖忽然暴起,袭向皇帝。
  两两一组,四人舞剧!
  “程颢我爱你啊啊啊!!!”
  向来被认为不擅长歌舞的程颢,在这一刻的爆发力却极其抓人眼球。台下立刻响起表白声。
  沈勖一边与许泽明纠缠,一边冷声对皇帝道:“羽林军全部都是我的人,城外还有我一支军队,你无非是徒劳挣扎!”
  “是吗?”沈卓冷道。
  “认命吧,我的好侄儿。早在你收回世家大权时,天命注定就不站在你那边!”沈勖一个错步,腰身奇异一扭,以十分吊诡的角度袭向皇帝,“失了天命,我看你如何力挽狂澜!”
  又变成慕秋筠和章学的拉扯,两人面对对方,一人出剑,一人抵挡,两人同时向前,彼此仿佛镜像般,做了速度、角度都完全一致的空翻。
  刹那间位置对转。
  “哇——”观众齐声。
  “哦~”王堪鼓掌,有些惊喜。
  对他来说,这种空翻算不上什么值得称道的,但两人刚才动作之齐,浑若组合多年的搭档,丝毫看不出是刚排练一周的队友。
  “羽林军暴乱!我等前来镇压!”
  “羽林军暴乱!我等前来镇压!”
  接连的喊声响起,舞台充斥着兵戈声。大屏幕上,一段影视剧画面放出。
  配音的却是袁直和文野。
  袁直:“我等御林军,只听皇令,圣上遇险,我等身负皇恩,誓死守卫!”
  文野:“羽林军士,世家子弟,搜刮民膏,欺我家人。兄弟们,今日新仇旧恨,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杨钧则和赵怀笛齐声。
  话音落地,音乐渐起。
  “城墙远望,灯火万千。高楼阁宇,应见长安。
  一去八千里,吏禄三百石。昨日接书信,老母催家还。勿复相别离,勿复独餐饭。
  此心戚戚然,此身不敢还。家中百亩地,躬身作农田。劳作仰人息,岁余上利钱。脂膏朱门进,亲朋无敢言。
  皇城巍峨,飘零辗转。此来经年,谁念长安。”
  轰的一声,似是门板落地。
  袁直身着羽林军白衣,文野身着御林军玄衣,纠缠着进门。
  “御林军,为何!”摄政王怒道。
  “陛下安民减税,臣等感激不尽!唯此一身,无所依靠,全为陛下所用!”文野话音刚落,长枪出手,将袁直击倒在地。
  转身,文野配合慕秋筠,攻势直冲章学。
  几个舞步扭转,沈勖逐渐显出颓势,但仍顽力抵抗。
  咚咚咚的鼓点敲尽。
  “报——御林军大获全胜,羽林军溃败而逃,陛下,皇城内安好!”
  “什么!”沈勖脸色骤白,心绪大乱,被皇帝抬掌劈下,倒在案边。
  “羽林军尽是世家子,论谋略武功,如何与平民中千挑万选出的御林军抗衡?”许泽明冷笑道。
  他弯身一拧,将李霖甩到沈勖旁边。
  沈勖面色发青,声音冷硬:“城外还有我一万大军,你们到底逃不出这皇城!”
  战马铁蹄声骤然响起,由远及近,几乎敲在每个人心头。
  导师席人人面色认真,专心致志看着台上的发展。
  观众席却忽然变得有些嘈杂。
  奇怪的转变让几个导师都有些疑惑,不着痕迹地转头查看。
  台上几人全然沉浸在表演中,反倒没察觉观众席的异动。
  “御林军护驾!不死不休!”杨钧则喊道。
  “八百御林军,如何与我一万大军抗衡?”沈勖嗤笑,“皇侄,天意如此,命数已尽。认命吧。”
  “报——镇边侯私开城门,大军攻进城了!”
  “镇边侯。”沈卓冷道。“镇边侯平民出身,战功赫赫,位列五侯。如今也忘了当初难堪,自诩公卿贵族,不顾百姓死活了吗?”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的好侄儿,这世间只有你如此天真。”
  马蹄声越发紧促。
  兀地,行进声停了。
  几人都是面色一变。
  音乐也在这时骤然终止,整个舞台一片寂静。
  几秒后,忽然——
  “禀报陛下,大军在城内停止行军,主队将领下令,莫前一步,不伤百姓!”
  轰隆一声惊雷,瓢泼大雨倏然洒下。
  李霖霍然起身,又砰——地坐下。
  他魂不守舍:“完了。全完了。”
  “没完!”沈勖勃然作色,拧身想要从皇帝手中逃出。两人身形扭动,力气竟不分上下。
  许泽明扑身来救,却被李霖毫无章法地抱住。
  千钧一发之际,背景音复又响起。
  马蹄声急切难耐,仿佛就在耳畔。沈勖冷笑:“这天下,终究还是我的!”
  “这天下,是天下百姓的!”沈卓高声道。
  刚刚下了台的文野忽然冲上,一枪制住摄政王,单膝跪地,禀告道:“陛下,城中乱军说,他们无意谋反,军中共九千七百八十四人,悉数为贼人沈勖从各地掳来,强令参军。”
  “沈勖为防祸患,将他们妻儿老小作为人质,勒令他们日夜练兵。”
  “现全军停止行进,跪在宫门外,等候陛下发落。”
  “此为陈情状。”文野高抬双手,递上文书。
  慕秋筠接过,荀鄂走到他身旁,念出上面文字:
  “我等白衣,幸临长安。然命途多舛,是为贼人所迫。如今破城而入,深知死罪,愿长跪宫门,不求宽宥,只谢恩德。
  一谢陛下圣明。免除徭役,减轻赋税,妻儿老小得以休养生息,安稳度日。
  二谢陛下恩厚。荒灾水患,济粮赈灾,微服私访,护佑民生。
  三谢陛下体恤。家有老病者,免除兵役,时有救济。
  今日上呈天听,此身无憾。
  惟愿陛下万岁永安,海晏河清,盛世长安!”
  许泽明倏然跪地:“惟愿陛下万岁永安,海晏河清,盛世长安!”
  沈卓摆手,手持陈情状,走到面无血色的沈勖面前。
  “皇叔,命,从不在天,而在于民。”
  “天道本无心,圣人所言,皆在民心。”
  雨声淅淅沥沥,慕秋筠心中倏然划过一句:
  是了,为天地立心,本就在民,不在天。
  大幕合,片尾曲响起,章学袁直文野飞快脱了外袍,穿着代表平民的白衣上台。荀鄂同时留在台上
  幕启,他们伴着音乐,三人合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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