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关于自己刚出院的那段时间的记忆其实很模糊。可游溯隐约记得自己那段时间似乎常做梦,梦里到处都是血,自己在一条空旷的楼道里疯狂的往前跑,却怎么都跑不快…他还记得他把自己关在家里关了整整一星期,不想动,每天都在看电视,把声音放的很大,从一天清晨到另一天清晨…可还是觉得房间太冷太空荡,有时会莫名的感到心里很难受,看着广告会无声无息的流下泪来…有时候会在屋子里找东西,将家里翻的乱七八糟,可下一秒他就忘了自己在找什么…心慌、焦虑、压抑、茫然、不安、呼吸困难…游溯觉得自己大概快疯了…
虞桀还在不死心的继续说:“或者我追你…我再追你一次…咱俩再…”
游溯痛苦按住了脑袋,眼前一阵眩晕,身子摇晃了两下差点没站住。
他闭了闭眼,勉强道:“我现在不太舒服,有什么事下次再说吧…”
“…那我照顾你。”虞桀固执的拉着他的胳膊不松手。
好难受…游溯忍无可忍的推了他一把:“滚!!”
他应该当个坏人,在这儿将虞桀狠狠推开,恶言恶语的让他滚。
可是偏偏就艹了的…为什么看到他难过的样子,自己也会这么难过呢…?
游溯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伸手狠狠指了虞桀两下,冷声道:“追别人前,先学会最基本的尊重和礼貌…现在,从我家门前让开。”
然后他看到小孩儿哭了。一个20多岁的男生,红了眼眶也一直倔强的扬脸看着他,在被他推开后终于放声大哭了起来。
“你他妈凭什么让我滚?”虞桀嘶吼着扑上来也狠狠推了他一把,“是你骗我!是你言而无信!是你忘了我!你他妈凭什么让我滚?你凭什么…忘了我…”
虞桀每吼一句就狠狠推他一把,游溯没有还手,直直被他推撞在走廊的墙上。
“你凭什么扔我的杯子…?”虞桀因为哽咽而话不成句,他用力扯着游溯的衣领逼他低头看向自己,“那是我男朋友送给我的杯子…你凭什么扔了?”
可游溯眼前这张哭泣的脸越来越模糊了…
他听到有人伤心的质问他为什么扔了自己杯子…
杯子?什么杯子?哦,好像是有那么一对儿杯子…
怪不得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原来真是去翻垃圾桶了啊…
游溯忽然有点内疚,“别哭了…”他努力抬起手,帮虞桀擦了下哭花了的脸。
那一刻他想问问小孩儿杯子找到了么?可大概来不及开口了…虞桀模糊的脸彻底消失在了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很感谢一直陪伴在身边的你们
讲真我都觉得追连载真的是件难受的事儿
更何况是贺废狗这种时常断更低产还慢的连载…
真的很抱歉也真的很感激大家。
以后会尽量快一些的!嗯!
老贺爱你们。
第38章 蝴蝶,疯癫,不放手
医院里,杨渭没忍住狠狠甩了虞桀一个巴掌。虞桀却像是感觉不到疼,被抽的摇摇晃晃,扶着墙站住了,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要刺激他!?”杨渭额上青筋暴露,脸红脖子粗的指着虞桀鼻子大声道:“我早跟你说过游溯出事儿的时候撞了脑袋,医生说过不要拿以前的事儿刺激他!你倒好,今儿去店里闹一回,明儿干脆搬他家对面儿去骚扰他!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委屈特悲惨特像电视剧的男主角儿啊?嗯?你以为你这是爱吗?!放、屁!你他妈这就是自私!知道为什么我们哥儿几个都不看好游溯和你丫在一起吗?知道了吗!虞桀你他妈什么时候能懂点事儿?!”
游鸢赶到医院时看到的刚好就是这一幕。最让她吃惊的不是向来为人圆滑对谁都笑脸迎人的杨渭在医院怒不可遏的破口大骂,而是那个任由杨渭怎么推搡都无动于衷,仿佛隔绝了世界的小孩儿。
游鸢急匆匆的脚步不由慢了下来。
虞桀...回来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下意识的去看他的右手,果然看到了一道狰狞的疤。
眼前的一切仿佛情景再现,那天她也是这样急匆匆的赶来医院,虞桀尺动脉破裂在急救室输血,游溯衣服上脖子上到处蹭的都是刺目的红,双目无神的坐在走廊里抽了一地的烟。
这边儿杨渭的骂声惊扰了护士,小护士严肃的冲他嚷了一句:“不知道这儿是医院吗?有事儿去外边儿吵,再影响病人休息我叫保安了啊!”
游鸢回过神来,忙上前拉了杨渭一把:“...好了。”
杨渭胸口剧烈起伏着,越过她伸手狠狠指了虞桀两下,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赶紧滚。”
游鸢其实还有几句话想问虞桀,但看杨渭这马上要和虞桀干一架的趋势,也只好回头对虞桀道:“小虞,今天你就...先回去吧。”
一直木然的站在原地的虞桀缓缓抬起头,冷漠黯然的眼睛平静的望着游鸢:“…我就想,看看他。”
游鸢愣了一下。
那一刻她看着虞桀死水般毫无波澜的眼睛隐约有这样一种感觉——仿佛只要她再多说一句话,这个孩子眼里有什么摇摇欲坠的东西,就要彻底破碎了。
一听虞桀不肯走,杨渭立马火了,不顾刚才小护士的威胁再次嚷嚷了起来:“少特么得寸进尺的我告儿你!你丫滚不滚!”
游鸢拦不住他,正头大,游溯病房的呼叫铃却响了,她和杨渭还没反应过来,虞桀已经转身冲了进去。
游溯醒了,从床上半坐起来,皱着眉茫然地望向门口。
虞桀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刚走了两步,目光对上游溯的脸,又不知所措的停在了原地。
“…在外面儿吵什么呢?”游溯看到他倒是很平静,只是声音有些疲惫,“我躺这儿都听见了。”
“没...”虞桀却一时语塞,话说的断断续续“没吵什么...”
这时杨渭和游鸢也进来了。看着游溯仍然有点苍白的脸色,游鸢担心道:“怎么又把自己搞到医院来了?”
杨渭平复了一下情绪,无奈道:“医生说是应激反应导致的休克。”
游鸢不禁睁大了眼睛,“应激?”
“嗨没事儿,”游溯打断了她,“多半是因为今天喝了点酒,喝的有点多。没什么事儿,你们别瞎想了。哎对了,这事儿你没告诉爸妈吧?”
“没有,”游鸢有点儿生气的看着他,伸手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医生特地嘱咐了,让你这段时间别碰烟酒,瞎嘚瑟什么你?”
游溯习惯性的和她胡搅蛮缠:“我一做生意的怎么可能彻底不喝啊...唉唉错了错了,你别挠我...”
虞桀站的离他们很远,骨节苍白的左手无声的攥紧了自己的衣角,用没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了句:“…我走了。”
游溯和游鸢敷衍了两句,抬头朝门口那边看去,刚好看到他默默离开的单薄背影。本能的张了张嘴,却最终没有出声。
虞桀一直走到走廊的尽头,对着医院大厅的人来人往傻站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突然感受到手掌下墙壁瓷砖的冰冷触感,以及医院到处弥漫的消毒水味儿。一切感知渐渐回归身体,周围的人声和灯光一点一点清晰了起来。
值班的小护士见他一动不动的扶着墙站了十几分钟,过来询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不舒服?确实不太舒服。
…可能是之前游溯突然在他面前昏倒,把他吓着了。总之他现在什么表情都做不出来,说不出话,也不想动。
小护士坚持不懈的和他僵持了5分钟,一句话都没问出来,观察了半天见他也没有要犯病的样子,便犹犹豫豫的回值班台坐着了。坐着也不能放松,还得随时提防着他这个“疑似精神病患者”。
其实虞桀只是在走神而已。
不知怎么,他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自己大概7、8岁的时候…姥姥去世,他初到北京,跟此前基本没见过面的父母一起生活。
那时虞志明在北京的事业也才刚起步,一家人在西城区的四合院儿里租房子住。说是一家人,但一年365天,大概有300天他都是一人住。每天放学,在胡同口的小吃店随便吃点儿饭,回家再发发呆,一天也就这么过去了。就是寒暑假的时候比较难熬,不用上课,作业一周就写完了还能再检查三遍,然后每天在家发发呆,发发呆,再发发呆...天还亮着呢...
其实胡同里年纪相仿的孩子很多,不过他们不和虞桀一起玩儿,既因为虞桀本身的性格原因,也因为他的口音和他们不一样。
偏偏那个年纪的小孩儿最擅长的就是对自己在意的事儿装作满不在乎。他们不愿意和虞桀一起玩儿,虞桀便也每天冷酷的手插裤兜独来独往,一副特别不屑的模样儿。
但当大家在外面打水仗躲猫猫,玩的兴高采烈惊呼不断的时候,虞桀又会悄悄搬张小椅子坐在窗户边的写字桌前,装作在认真写字,实则偷偷用余光盯着窗外,边看着大家玩儿,边期待他们会过来邀请自己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