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傅声笑眼朦胧,踉跄了一步,仰着脸走近,他比裴野矮了小半头,几乎贴在裴野身上都不自知。
  青年心跳得越来越快,傅声每歪歪扭扭走一步,他便后退一步,就这样反被这个醉了的人逼到墙角。
  “我没醉。”
  傅声口齿不清地说。青年平日一向稳重自持,这是他第一次见傅声几乎要贴在自己怀里,同自己这般娇嗔俏皮地逗趣。
  傅声见裴野不说话,以为他不信,又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我没醉!你看,我还记得家里留了饭,回来要收衣服,你——”
  话音未落,傅声打了个酒嗝,茫然地看着裴野震惊到说不出话的脸,眯起眼睛,猫儿似的盯了他片刻,忽然咬牙愤愤地推了他一把:
  “小白眼狼,走……走开,不许吃我做的饭!”
  这一推不痛不痒和闹着玩儿似的,裴野还没怎么样,倒是傅声一个重心不稳,腿一软竟狼狈地跌坐在地上。
  裴野吓了一跳,忙蹲下身看傅声有没有事,可傅声身子软得化成了水,怎么也爬不起来。他心一横,干脆将傅声一把打横抱起。
  “你……!”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傅声惊呼出声,下意识抱住了裴野的脖颈,脸埋在对方颈窝瑟瑟发抖。
  裴野本就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抱着傅声的手臂发力,结实的肌肉鼓胀着,傅声本来头晕脑胀得厉害,蜷缩在裴野怀里,枕着少年的臂膀,浑身的酸麻疼痛都缓解了几分。
  在他看不到的角度,裴野的耳朵已变得通红。
  太轻了,太软了——傅声一米八的高个子,抱起来却轻得像羽毛,腰身柔软得不像话。他抱着傅声走回主卧,一路上青年颤抖的呼吸拂过他颈间的皮肤,激起他一片鸡皮疙瘩。
  他把人放回床上,这一番折腾下来,傅声似乎也累了,没了一开始的闹腾劲儿,身体挨着床垫的一瞬间发出一声痛苦的嘤咛,过长的发丝被虚汗打湿贴在额前。
  裴野在床边坐下,俯身摸了摸他汗涔涔的脸:
  “想吐吗?”
  傅声反应都迟钝了不少,他问了两遍,傅声才睁着失了焦的眸子笑了笑:“路上,吐过了……”
  裴野的心猛的抽痛,压着心头火,搂着傅声把人扶起来:“我给你换衣服。今天晚上要是我没回来……”
  裴野有点后怕地说不下去了。傅声像个漂亮的布偶娃娃,坐在床上任裴野为他宽衣,他像看着什么新奇动物一样,眼珠转也不转,直勾勾地盯着给自己解开外套扣子的青年。
  傅声没头没脑地弱弱一笑,哑着嗓子唤他:“小野,你真……好看。”
  裴野示意他抬手,哼笑:“醉成这样还认得我,谢天谢地。”
  傅声却像个固执的孩子,歪着头,试图和那双漆黑的眸对视,一字一顿道:
  “你这么好看,还这么细心……谁家姑娘和你在一起,一定是,天大的福气。”
  裴野抬起头。傅声的衣服脱了一半,外套滑落下来挂在肘弯,他吃力地换了个跪坐的姿势,好让自己离裴野更近一些。
  “你喜欢谁家姑娘,告诉哥哥,哥哥替你提亲,”傅声笑着,尾音却带了一丝哽咽,“只是你别瞒着我,我不想……我不想——”
  下一秒,傅声感觉自己被拥入一个温暖却颤抖的怀抱。
  “别说醉话,”他听到耳旁一个声音咬着牙说,声音揉了沙子似的嘶哑,“我谁也不喜欢,你听明白了吗?”
  傅声的眼睛失神地望着灰白的天花板,裴野抱得他那样用力,似乎要把他揉进自己骨血之中。
  “真的吗?”
  青年抬手缓缓回拥住裴野宽厚的背,把脸埋在他肩头,一滴湿润悄然无声低落,渗入衣服布料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不要骗我,”傅声听起来却平静极了,“我这辈子最恨骗我的人。”
  裴野想要抚上人后背的手死死僵在咫尺距离之间。
  他努力抑制住身体的颤抖,只听见自己哄孩子似的轻声安抚道:“当然了,小声,我对你永远毫无保留。”
  傅声满意了,闭着眼睛傻笑起来:“没大没小,怎么叫你哥呢……”
  裴野也跟着笑,伸手在傅声后脑摸了一下,青年的头发蓬松顺滑,他没忍住又多摸了摸,这才放开人,帮着傅声把外套脱下来:“我去给你煮醒酒汤,你先躺着歇一会。”
  “我不要醒酒汤。”
  酒精让人褪去所有伪装,傅声委屈地咬了咬嘴唇,垂下眼睑:“我要你陪我。”
  裴野脑子里嗡的一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声哥你说什——”
  “疼,头疼,身上的伤也疼,”傅声说着竟真的浑身发起抖来,“我睡不着,你陪我,好不好?”
  傅声的主卧于裴野本就是个极其禁忌的地方,裴野脑子里炸开了花,还正懵着,傅声眼看就要倒在床上,他怕傅声磕碰着,什么都顾不上了,倾身去拦,结果两个人一起倒了下来。
  好在有裴野胳膊护着,傅声并没受伤,只是这样二人便以一个极其暧昧的姿势依偎在了一起。裴野正欲起身,傅声却变了个人似的钻到裴野怀里,接着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小野,搂紧些……”
  裴野的呼吸登时粗重,他轻轻握住傅声瘦到突出的胯骨将人扯远了些:“声哥这不合适!你喝多了,明天醒了你会怪我的——”
  “我身上疼,你帮我揉揉……唔……”
  七年特警生涯留给傅声的伤病几乎和受到的功勋表彰一样多,酒精催发了陈年旧伤,傅声软了语气,被抓住窄胯时软乎乎的叹息激得裴野额角一抽一抽地跳动。
  他不知道,平时禁欲内敛的高岭之花,也有这样磨人的一面。
  “你不是发短信让我别生你气了吗?”
  裴野愣了愣,见傅声在他怀里昂着头慵懒道:“我不生气了,所以小野你帮帮我,我腰上的伤——呜啊!”
  青年的瞳孔骤然缩小,唇瓣无助地张了张,浑身皆是一震。
  刚刚在裴野怀中乱扭乱动时,傅声两条纤细笔直的腿分开的一瞬间,裴野的膝盖不小心顶进了傅声两.腿之间。
  若是别人倒也无妨,可偏偏傅声是个omega。
  裴野喉结一滚,惊慌失措地低头,看见傅声低.喘着,柔软的舌尖无意识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克制不住地呻.吟了一声,双腿夹.紧。
  “小野,好奇怪……”
  已醉得软烂的青年好似散发着香气的多汁果实,潮红的脸如漫天大雪中一点孤傲红梅。
  傅声喘息着:“哪里都难受,可只有刚刚,好舒服……”
  裴野浑身的血液都快燃烧起来,小腹一热,颈间血管暴起,青筋倾轧的大手抓住傅声平坦到凹陷的腰腹把人仰面按在床上,紧接着头也不回连滚带爬地下了床,跑出主卧关上房间门,这才卸了力地滑落到地上,背靠门板。
  屋里传来傅声痛苦的低.吟,他唤了几声小野,裴野把脸埋进双手手掌,没有回应。
  呼唤愈来愈微弱,过了一会,屋里的人似乎终于累到睡着了,屋内重归一片死寂。
  厨房微弱的灯光为青年半边身子镀上一层萤火般的光晕,裴野半身陷落在黑夜里,长夜寂寥,黑暗中某种疯狂的念头破土而出,以快到惊人的速度滋长。
  可裴野深知他绝不能。
  那是他要战胜的仇家,他不该,也永远都不能。
  长夜漫漫,裴野捂着脸颓丧地坐在冰凉的地面上,他感觉自己仿佛真成了一名弃儿,被驱逐到无爱的边境,放逐终生。
  第22章
  裴野在傅声门口坐了整整一夜,守着小小一间屋子,怕傅声有事却又不敢进。一开始他意识还清明,可到了后半夜还是熬不过困意睡了过去。
  早上傅声拉开门时,看到的便是抱着膝盖坐在门口,头一点一点的少年。
  “小野……”
  傅声下意识喊了一声,抿了抿唇,“你在这睡了一夜?”
  微熹晨光里,被吵醒的大男孩爬起身,看着傅声先是高兴地松了口气,复又蹙眉仔仔细细打量起眼前的人来:
  “声哥你醒啦——脸色怎么这么憔悴?”
  他抬手去拉傅声手腕,却被傅声板着脸躲开,侧过头不去看他,问道:
  “昨天晚上我没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裴野愣了,脸登时委屈得要垮掉:“不是吧声哥,昨天好不容易才让你原谅我的,喝多了也得存个档啊……”
  傅声对自己灌下一整瓶高度白酒后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心中没底,听了这话一阵心虚的窝火,狠狠一记眼刀甩过来,裴野吓得急忙住嘴,只能可怜巴巴地看着傅声。
  青年看起来无动于衷,绕过裴野走了几步,忽然背对着他停下来。
  “我只是喝醉,又不是要死了,”裴野看不见傅声的脸,只能听见傅声冷淡说道,“以后不用这么兴师动众地在我门口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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