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他深深望着傅声神色淡漠的脸,强压着平复了喘息,再没说一个字,低声笑出来。
傅声冷冷看了他一会儿,终于将刀收回,转过身。
裴野仍没起身,随着他的动作转过头,旁若无人地死死盯着傅声清瘦高挑的侧影。
傅声扫视一圈不远处的人群,抬脚向门外走去。裴野终于反应过来爬起身,因为跪了太久差点没站稳,他趔趄一下,跟在傅声身后也向外走。
然而堵在门口的几十个人没有一个关注裴野的窘态,所有人都仿佛亲眼见到什么神迹降临一般,呆愣愣地看着傅声走近,随后不约而同让出一条路来;傅声脚步不停,如摩西分海般穿过自动让开的人群,径直走出矿塔,忽的停下来,回过头最后看向紧跟着停步的裴野,以及合拢包围上来的一群人。
他波澜不惊地瞭了一眼,道:“把商照的死通知昌台市警方,其余人,启程回京。”
说完,傅声踏过门口几具横陈的尸体,头也不回向通往矿区外的道路走去。
*
返回首都时天已经黑了,一路上裴野神志恍惚,根本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等回过神时,他竟然已经稀里糊涂跟着傅声来到了别院。
“野哥?你们俩怎么一起回来了?”
看见二人进到院子里,岗亭内徐怀宇满脸诧异,又见裴野魂不守舍,傅声面上波澜不惊,却也淡淡的不答话,隐约品出不对来,便不再多问。
傅声也不知怎么想的,居然默许了裴野跟着自己回来,打开门便向客厅走去。
裴野这会儿倒是正常了许多,换了鞋,有点一瘸一拐地跟着走进客厅。
傅声没换鞋,作战服甚至都没脱,一身的凉意与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味,细细嗅起来还能闻到一丝雪松信息素的冷香。
他转身在沙发边上坐下,胳膊搭着扶手,腰身顺势侧倚过去,修长双腿交叠。
傅声的坐姿极其自然而优雅,包裹在作战服下的身材线条一览无余,裴野看着看着,喉咙里干咳得要命,眸子里越发黑沉,炽热的欲念岩浆般翻滚不停。
随后他看见傅声看也不看他,轻描淡写道:
“过来。”
裴野毫不犹豫,走近两步噗通一下直直跪在傅声脚边,抬起头时眼里黑漆漆的暗色消失殆尽,热切地望着他。
“……”
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饶是傅声都僵了僵,俊秀的眉微蹙:
“我没让你……算了。”
裴野脊背挺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傅声的脸。
客厅里没有开灯,月光从窗外洒进来,屋里一片朦胧黯淡的光。
傅声别过脸去,随手从边几上拿起什么东西。
裴野的注意力这才转移到傅声手上。
是一个小药盒。
这里面装着的都是傅声日常要吃的药。傅声慢条斯理地把药盒打开,裴野看见里面花花绿绿的一小堆药片和胶囊,神色渐渐严肃,很不高兴一般。
傅声没理他,从里面捻起两粒胶囊放进口中,而后拿过水杯,轻轻抿了一口,仰头吞下。
整个过程与平日他服药没什么区别,仿佛裴野这个跪在他面前的大活人不存在一般。
裴野盯着傅声又拿起两粒药丸,只觉得方才那干渴灼热的感觉愈发强烈,几乎要把自己从内到外一把烧成灰烬。
他不顾两腿长时间跪得生疼,试探着伸手,向傅声交叠在上的那只细瘦脚踝探去。
傅声小腿动了动,不着痕迹地躲开。他吃药的动作一顿,瞥了裴野一眼:
“谁准你乱碰了么?”
裴野触电似的缩回手,吞了吞口水:
“我……错了,声哥。”
傅声垂着眼睫,冷眼瞧着裴野眼巴巴地想看自己又一脸委屈的样子,无端让他一阵烦躁。
他勾了勾唇:“你没有错,你多伟大呀,裴警官。”
裴野一个激灵:“声哥你别这么说……”
傅声哼了哼。
“说起来我应该感谢你,”他夹着胶囊的手指捻了捻,“在君庭豪苑救过我一命,这次又处心积虑给我下安眠药,就为了不让我去现场。”
裴野短促地讪笑一声:“声哥,在矿塔里要不是你出现得及时,我早就是个死人了,应该是你救了我才对。”
傅声收起笑容:“我是为了杀掉商照那个混蛋,和你无关。”
几个小时前,在矿塔里当着众人挨下的那一巴掌又让脸颊滚热起来,裴野看着傅声说完继续不慌不忙地吃药喝水,磨了磨牙,隐忍地阖了眼强迫自己不去回忆那画面。
药盒很快就要见底,傅声索性将剩下的倒在掌心里全部服下,吞了一口水,胸腔忽的一阵闷痛,他轻轻抽了口气,捂住心口颤抖着揉了揉。
裴野听见他压抑的喘气声,猛地睁开眼,握住傅声的膝盖骨:
“你没事吧声哥?——”
他说着就要起身坐到沙发上查看傅声的情况。
下一秒,傅声放下腿,穿着短靴的脚微微一动。
一股不轻不重的力道压下来,裴野霎时狠狠僵住,维持住跪着的姿势不动了。
黑色的短靴,正不偏不倚踩在裴野腿间。
他低头望去,看清的那一刻,裴野小腹一紧,只感觉耳边轰的炸开,全身血液都急速涌上头顶。
傅声身子微微斜靠在柔软的沙发靠背里,整个人还虚弱地喘着气,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眸子里却含着些嘲讽的冷笑。
他慢慢放下捂着心口的手。
“这就是你道歉的态度?”
傅声问。
砰的一声闷响!
裴野再也忍不住,抓住傅声踩着自己胯.下的脚踝推开,整个人如捕猎的野兽般起身扑去,将傅声压倒在身下!
沙发猛地推开一寸,傅声惊喘了口气,想要偏过头,却被裴野覆住脸侧强行扳过脸,青年高挺的鼻梁若有若无地轻蹭过傅声额角的发丝,他能清楚地听见耳畔传来对方的呼吸声。
“声哥,”裴野声音沙哑,“你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他能感觉到裴野骨节分明的手指一寸寸摩挲过自己的眼角,脸颊与下颌,一条腿抵进自己腿间。
然而傅声不为所动,抬眼回望裴野。
“明知道什么,又还要做什么?”他问。
裴野深吸了口气,另一只大手隔着衣服牢牢攥住傅声的腰。
“明知道坏狗最爱吃肉骨头,还偏要引诱。”
他低声说。
傅声眸光波动,微微凝眸。
他们的脸几乎贴在一起,裴野整个人逆着光,眼睛一如既往黑漆漆的,瞳孔深处某种痴迷的情愫却在疯狂滋长,宛如蛰伏的猛兽即将冲破牢笼,肆虐作乱。
傅声敛了眼皮,抿唇挣了挣,却被失控的恶犬一把搂紧,用力到恨不得把傅声揉进自己骨血中,低头在傅声凌乱的鬓发间迷恋地嗅了嗅:
“你早该知道我狼心狗肺的本性了声哥,你打我骂我也无济于事,因为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温温柔柔的样子喜欢,高高在上的样子也喜欢……”
“你打我巴掌的时候我魂儿都要爽飞了,你越是像看垃圾一样看着我我就越兴奋,只要你全部注意力都在我身上,我就开心得要命。”
“坏种是分不清惩罚和奖励的,我已经无药可救了。”
裴野声线里透着压抑的激动,自暴自弃似的笑了,抓过傅声想推开自己肩膀的手,捏着他的掌心将傅声纤长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强迫其覆在自己脸上。
“你生气的样子好迷人,我快要受不了了……”裴野哄着,情难自制地拱了拱身下的人,“再打一下好不好,嗯?”
一番疯疯癫癫的话听得傅声恼羞成怒,一把挣开裴野的手:“裴野你要不要脸?!”
“我要那东西有何用,”裴野磨了磨牙,嗤地一笑,“声哥,从昌台回来的路上我做了一路的梦,不是梦见在矿塔里你拿刀抵着我的喉咙,就是梦见一些更下流的东西……你说得对,我就是条不老实的坏狗,想被主人打,又想把主人关起来,彻底占有——”
他手上愈发用力,傅声下意识挺起腰,忍无可忍一巴掌扇过来:“从我身上滚下去!”
啪的一声,裴野回正过脸,两眼的兴奋都要满溢出来,薄荷味的信息素已经在客厅内悄无声息地铺开,他揽住傅声单薄的后背,手指穿过瑟瑟发抖的马尾,玩味地拨弄指尖的发丝。
身上的痛越剧烈,他渴望的东西便愈发清晰。
“爱和恨都是在意,其实你也是会在意我的,对不对,声哥?”
裴野附在傅声耳边嘶声低笑,浑身的肌肉却都石头似的反常地绷紧起来,天人交战之际,青年后背起伏愈发剧烈,仿佛意志正在和某种□□作斗争。
“对不对,声哥,你回答我,”裴野的笑声里开始渗出隐约的急切,“我根本不是其他人那样在你生命中可有可无的存在,对吗?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