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裴野……”
  裴野光速拉下安全带系好,车子发动的颠簸让傅声又是一抖,痛苦地偏过头去,琥珀色的瞳孔涣散地微微震颤着。
  “停不下来,”他已然有些神志不清,断断续续地念着,“信息素,我控制不住……唔!……”
  嘶哑的气息让裴野握着方向盘的手再度一紧,满车的信息素令青年额角绽起忍耐的青筋,他咬牙道:
  “声哥,我马上带你去最近的药店——”
  忽然一只滚烫的手抓住裴野的胳膊。裴野轻轻一颤,狠踩下刹车,转过头。
  傅声勉强撑起身子,抓着裴野的手用力到手背上青筋绷起,眼神努力聚焦,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来不及了,标记我。”
  “不行,你现在的身体条件不允许反复临时标记!”
  裴野急道。傅声虚弱地喘息着,忽而释然了什么似的一笑。
  “那就完全标记我。”
  他说。
  裴野的心跳仿佛猝然停止了。
  他下意识松开握着方向盘的手,扶住傅声摇摇欲坠的身体:“声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现在不清醒,我,我马上带你去最近的药店……”
  可他越说下去便越绝望地发现,傅声是对的。红灯区附近哪有什么药店,就算有,那些劣质廉价的抑制剂只会对傅声这种失调症患者起到反效果,或许没等他开到目的地,傅声就会在痛不欲生的情.热下昏厥休克过去。
  车内的信息素再度浓郁了几分,傅声隐忍地哽咽了一声,身子险些栽倒下去,裴野急忙一把将人搂过来,单手拔下车钥匙,手臂发力,愣是把傅声抱到自己的驾驶座上。
  两个成年人拥挤地蜷缩在狭小的驾驶位中,傅声浑身软成了一滩水,他一下下轻抚傅声紧绷的脊背,却感受到阵阵抽搐,裴野反应过来这是要提前进入急性信期的前兆。
  甫一凑近,雪松的清香便扑面而来,裴野两腮发酸,太阳穴都忍耐得突突直跳。
  傅声的风衣不知何时已经褪下半挂在臂弯,他感受着在自己怀里轻蹭的滚烫身躯,喉咙哽了哽,在傅声耳畔沉声问:
  “声哥,你刚刚说要我终身标记……你看看我,还认得我是谁吗?”
  怀里的人轻轻呜咽着,不说话。裴野扳过傅声瘦削的下巴,迫使他仰起头,后者睫毛颤抖着,勉强半睁开眼,眸中一片湿漉漉的雾气。
  “这是一辈子的事,声哥,我不能……”裴野的声音竟也开始发抖,“看着我,我是谁?嗯?”
  缱绻灼热的吐息喷出,傅声眼神迷离地看了裴野一会儿,唇齿间鲜红的舌尖微微探出,二人的额头几乎要抵在一起。
  裴野咬牙:“让我标记你,你就没有回头路了,你确定吗?!”
  他们对视良久,傅声不知哪来的力气,齿间泄出吟.哦般的叹息:
  “……我、确定……”
  话音刚落,裴野一把扣住傅声的后脑,粗暴地咬上青年的双唇,将所有的声音都吞没在发疯般的深吻之下。
  ……
  夜色四合,红灯区绚烂的霓虹灯不断变换出莫测的光影,热闹的世界角落,唯有无人路过的花间苑楼后的小路铺陈着沉寂的鸦色。
  道路尽头,安静停放着的黑色库里南却不时涌起波浪般的振动,驾驶位的车窗内隐约能看见模糊交叠的人影。
  直至砰的一声闷响,一只骨节纤长的手覆上车窗,留下一个带着雾气的手印,苍白的指尖似乎想要抠紧光滑的玻璃却无处借力,从骨骼匀长的手指直到单薄的手掌都在瑟瑟发抖,一分一分下滑。
  倘若此时有人屏息经过,还能隐约听见车内微微喘着气的低语:
  “放松……嘶,声哥你别乱动……”
  “乖,老婆闻起来好香……”
  月光洒落下来,隐约勾勒出车内交.缠的二人,二人面对相拥,上面的那个扶着另一个的肩膀,纤瘦的窄腰摆动,而后被另一人按坐在怀中。
  随即他一阵激颤,伏软在那人怀中,被对方低下头一口咬住后颈,而后如受伤的野兽幼崽般呜咽着发抖,却乖顺地任人叼着最脆弱的腺体研磨,慢慢没了动作。
  或许是上天垂怜,月亮很快被乌云隐去,那香.艳糜.乱的美景很快随着月光一同被隐匿,只留下车窗缝隙中若有若无散发出的、雪松与薄荷味混杂的淡淡芬芳。
  *
  一个小时后。
  黑色库里南开出红灯区,平稳地行驶进道路中央。
  发动机的轰鸣被隔绝在车厢外,裴野打了下方向盘,不着痕迹地向后视镜瞥了一眼。
  镜中倒影出他的身影以及被丢在车后座的几件衣物,裴野腾出一只手摸了摸鼻子,侧目往副驾驶位看了一眼,清清嗓子。
  “好点了没?”
  他问,尽量让语气显得放松,装出一副闻不到车内浓郁的信息素的模样。
  副驾驶座位靠背被放倒至最低,傅声清瘦的身子裹在薄毯里,背对着裴野侧躺着,他看不到傅声的脸,只能看见青年披散开的漂亮长发,赤.裸的肩胛骨,以及腺体肿胀的苍白后颈。
  傅声没回话,窝在副驾驶,单薄的肩胛骨随着呼吸起伏。
  车内气氛看似平静,实则有种疲惫下的诡异。裴野忍不住侧头望了傅声一眼,开口时难得结巴了一下:
  “声、声哥,很快就到别院了,要不……”
  他一边措辞一边思考要不要和傅声商量“我帮你把衣服穿上”这件事,身为血鸽的十六核大脑终于也有了算力枯竭的这么一天。忽然,傅声动了动,细瘦光洁的手臂从毯子里伸出来。
  裴野吓了一跳:
  “咋了声哥?”
  然而傅声只是捂住胸口的薄毯,另一手扶住酸软的腰肢,吃力地翻了个身,勉强朝向裴野这边。
  那张脸上没有什么血色,清隽立体的五官同样没有什么表情,只有微微颤抖的睫羽暴露了这具身体的主人此刻的孱弱与疲倦。
  “车上为什么会有毯子。”
  傅声嗓音十分沙哑地问。
  裴野愣了,回正视线,若不是开着车,此刻他或许不知该把把手往哪里放。
  他不敢去看身旁omega那被薄毯勾勒出的身体线条,坐直了身子:
  “声哥,你问这个干嘛?”
  仅仅一个小时过去,傅声的眸中已恢复一贯的澄澈,眼底如古井无波。
  他双唇轻启,道:
  “你备着薄毯,是不是……”
  傅声忽然顿了顿,眼底恍然闪过一丝冷色。
  “你是不是早就预谋到这一天了。”他问。
  裴野:“……啊?”
  傅声嘴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脸上甚至隐约有些赌气似的不满。
  裴野烦躁地抓抓头发:“不是,声哥你怎么总赖账啊!刚刚是你要我标记的,我怎么可能蓄谋……”
  傅声裹紧了薄毯,撇过脸去。毯子下一双白花花的长腿晃过余光的视野,青年忽然有点口干舌燥,努努嘴:
  “行,我说就是了。前段时间你不许我进别院探视,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受欺负,所以就把车停在院子外,夜里冷了就盖着它。”
  傅声蓦地怔住,扯着毯子的手松了松:“你一直在车里睡?”
  裴野不情愿地咳了咳:“嗯。”
  傅声默默低下头,抓过薄毯的一角,垂下头小心地嗅了嗅,睫羽压下眼底猝然漾起的一片涟漪。
  淡淡的薄荷味道,还残存在柔软的毯子上。
  裴野没有说谎。
  傅声强压下脸上一闪而过的动容,低着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腹腔忽然一阵撕裂般的刺痛,疼得他气息倏地颤抖。
  “扯到旧伤了?”裴野头也没回地问,“刚刚都怨我,不知道你吃不住劲儿……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
  傅声把手绕到身后将薄毯掐紧,有气无力地一下下捶着腰,咬住嘴唇,打定了主意不搭茬。
  车子驶离主干道,向着医院的方向开去。裴野忽然小小地叹了口气。
  他道:“声哥,你现在是不是后悔了,毕竟标记之后你会对我这个alpha的信息素产生很大的依赖,虽说不会意外进入信期,可……”
  他没有说下去,可有些话足以心照不宣。
  医院的家属区已经出现在不远处,别院两层楼都黑黢黢的,只有岗亭的灯光远远亮着。傅声心里忽然有点慌,想起自己身上只赤条条地裹了件薄毯,顿时松手就要爬起来:
  “把衣服给我——喂!”
  车子停在别院外,裴野拔下车钥匙:“晚了。”
  他开门下车,绕到副驾驶拉开车门,一把将下意识裹紧毯子瑟缩的omega娴熟地抱入怀中,关上门就向院里走去!
  傅声的脸腾地烧起来,浑身比方才在车内承受标记时还要沸腾十倍不止。
  “怀宇,”他急得音调都变了,“怀宇会看见!”
  让认识的人看见自己裹着一条毯子,长发凌乱,满身浓郁的alpha信息素和狗啃过一样的痕迹,就这么被抱回去,他的脸还要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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