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军部送的药?叫什么名字,我怎么不知道?!”
徐怀宇也被他这震惊的样子吓得不轻,磕巴了一下:“就,就是我来的时候,和我轮值的那个人说,这是他的领导嘱咐必须每天盯着声哥喝的,治疗他抑郁和焦虑症的药,只有把病治好了才有助于恢复轮渡程序……”
好友的嘴还在一张一合说个不停,裴野的心却如大火燎原,徒留绝望的灰烬。
他被裴初摆了一道。
他还是太低估裴初了——这是比他年长七岁、比他更加心狠手辣、斗争经验更加经验丰富的亲哥哥,当初他同意把傅声留下来为组织复原轮渡的时候说不定就已经看出了自己对傅声不一般的情愫,可拆穿这份私情毫无意义,远不及留着傅声以待来日,在榨干傅声的最后一丝价值之后消磨他的肉.体和精神后,让他于无人问津之中凋亡在深锁的别院里。
自始至终,裴初对他和傅声二人的处理方式都是一样的。
慢慢揭开已经溃烂入骨的疮疤,远比一刀斩了他们的情缘来得更加痛不欲生。
正因放不下,他才两次踏入了同样的陷阱。
裴野的手不由自主攥紧成拳,眼里纠集起压抑的怒火。
“我大意了,”他沉声说,“我要是再细心点,就该发现他们每天都给小声送药……”
徐怀宇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对劲:
“这药有问题?——怪不得,怪不得!声哥每次喝完药都好半天不能缓过来,我只当是药性太强……他今天喝完药,精神高度集中,头部还受了外伤,所以才会——”
“怀宇,今后凡是你在这里的时候,这药都不必再给声哥喝了。”裴野沉吟了一下,“要是可以的话,想办法让另一个轮值的也不要把要给他喝,今天给他装药的杯子我带回去,找机会托人帮我查查这里面的成分。”
徐怀宇点点头:“好,这事包在我身上。”
说完二人都沉默下来,一种难言的沉重压抑着二人的心。
徐怀宇看着裴野两手拉住傅声指尖发白的手轻轻帮他搓热,望着青年的眼神里的心疼浓到化都化不开,一时也为二人的处境艰难而低落,想着找个话题分散一下裴野的注意力,于是问道:
“对了野哥,先前打电话你一直没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裴野仍目不转睛地盯着傅声细细端详,把傅声的手捧起来附到唇边呵了口热气,接着手心捂住,继续搓着。
“没什么,”裴野随口道,“之前和民主派接头的地方被查封了,接下来我准备找个新的秘密基地。”
“新的秘密基地要符合什么条件?”
“说来也难,”裴野放下傅声的手,又捧起另一只,“附近要没有新党或者军部可以调取的监控,还不能是任何一个民主派成员本人和亲属的家,最好有人通风报信……”
“这还不简单!”
徐怀宇眼睛一亮,裴野心思都在傅声身上,反应慢了半拍才扭过头看向他:“怀宇你说什么?”
“这不就是最好的秘密基地?”
徐怀宇张开手臂比划了一下,“你们找个我当值的日子过来不就成了!老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你刚刚的条件别院也全部都符合,今天这里刚被刺客袭击过,而暗杀声哥的刺客又被声哥自己干掉了!不管是出于思维惯性还是出于心虚,最近他们都不会派人过来的。”
裴野蓦地愣了好一会儿,起身面对徐怀宇看了他半天,忽然伸手用力拍了拍他的肩。
“我怎么没想到呢。”他喃喃着,脸上渐渐露出笑容,“怀宇,从前在学校,就属你鬼点子多。”
徐怀宇挠头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
“别看我没你们这些人本事大,我也能帮上不少忙呢。”他笑嘻嘻道。
裴野也有些无力地笑笑,转过头,望向床上昏睡的傅声。
“也的确该叫沈辞他们过来,”裴野自言自语,“是时候把分散在各处的力量集合起来,和组织一决胜负了。”
第104章
军部总部大楼内, 无形的硝烟弥漫。
踏进总参办公室前,裴野特意在半掩着的门前停下脚步,侧耳细听。
事实证明, 他选择停步是正确的。
“……主席,警备部那些人成不了气候。无论是议会席位, 还是他们手里那点家伙什儿, 都不足为惧。”
青年双手插兜, 倚在门口。
屋内的裴初无疑是在和新党主席通话。不知对方说了什么, 裴初的嗓音顿时紧了紧:
“主席您说, 那几个集团……撤资了?”
又过了几秒钟,裴初清清嗓子, 再开口时已不复片刻之前的慌张。
“这个时间敲打工商协会没有意义了,主席,这样做只会让咱们的处境更艰难,”裴初说, “外面闹事的越来越多,除了被煽动的,指不定有多少民主派也掺和进去。现在逼他们给竞选团队提供资金,等于把把柄亲自交到他们手里。”
走廊里没有人经过, 裴野不动声色地四下看看,嘴角却含着一丝冷笑。
他就知道, 竞选团队果然已经处在分崩离析的边缘。
“您别急, 咱们手里还有轮渡呢。轮渡程序被猫眼复原以后,马上就可以和国外那些人谈判,交易做成之后,不光解了资金短缺的困难,后面在情报上互通有无也更容易, 早些年他们在联邦也培养了不少自己人的。”
屋内,裴初继续说道。
裴野皱了皱眉,过了一会儿,眉头复又渐渐舒展。
还没等他细细思考裴初这番话,屋里的人又说了几句别的,接着传来电话挂断的声音。
裴野连忙整理了一下仪表,装作刚刚路过的样子,敲了敲门。
不一会儿,屋里人道:“进。”
裴野自然地推门进屋,点了点头权作打过招呼,大大咧咧在沙发上坐下。
裴初好整以暇地坐在办公桌后,大约习惯了裴野这样没规矩的做派,已经懒得出言训斥,双手交叠搭在桌上,看着裴野自己倒茶喝。
待对方润完了嗓子,裴初方开口道:
“知道我找你来是为了什么吗。”
裴野随手拿起茶几上的烟盒:“知道,卫宏图终于倒了,我的使命也完成了,该回组织了呗。”
他晃了晃烟盒,又指指打火机:“你抽烟了?”
原没指望裴初会理会他东一句西一句的无厘头,谁知裴初转眼看了看烟盒,又盯着从里面倒出一根烟的裴野。
“工作需要,不得不学。”裴初说。
裴野此时无聊地把烟叼在嘴里做样子,闻言愣了一下:“哦,你倒还挺不容易的。”
裴初忽然说:“别学这些流里流气的,拿下来。”
裴野撇了撇嘴,把没点着的烟吐掉,翘起二郎腿往沙发里一靠:“没意思。”
说完他闭上眼睛假寐,却半天也没等来裴初的高谈阔论,稍微把眼皮抬起来,露出一丝视线。
视野里,裴初正和往常一样皮笑肉不笑地望着他。
“最近出了好几件不利于组织的事,”裴初说,“你倒是不担心。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丢了个傅君贤至于搞得像天塌了一样吗,”裴野嗤笑,“猫眼不还在给咱们做事么?再说了,这次大选主席势在必得,无论是民主派也好,其他任何人也好,哪个比得上咱们?”
“傅君贤当然不重要,重要的是民心。”
裴野失笑:“不是,你被民主派夺舍了?大权在握,谁还在乎民心不民心的。”
一阵沉默。裴初忽然笑了笑,迎着裴野的注视站起身来。
“我当然也不会在乎民心,”裴初走到沙发边上,“但是在竞选成功之前,至少我们要让所有人觉得我们发自内心在乎,因为只有这个时期,是否是民心所向才真的管用。一旦失败了,等待咱们的可不是被别人看笑话那么简单的事。”
裴野撇了撇嘴:“那倒也不难办,要是民主派再兴风作浪,就先让主席在结束轮回演讲之后找个借口出国避一避,顺便在外面拉点赞助资金,这不就解决了……”
他突然见到裴初在自己身旁坐下,说话声骤然落下来了。
仿佛全然没察觉到自己这般紧挨着弟弟坐下的举动有多罕见,裴初慢条斯理地拿起茶壶,把刚刚裴野喝完的那一杯续上,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接着在裴野像看陌生人一样的眼神之下把两个杯子拿起来,递给裴野一杯。
“话确实没错,我也就是这么和主席提议的。这是咱们的plan b。”裴初说。
裴野一怔,继而露出有些得意的神情,接过茶杯:
“那你看呢,我这主意准保没问题。需不需要回军部之后我也跟主席汇报一下——”
“不用。”
裴野话音未落,男人又是不咸不淡地看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扬。
“你不用回军部。”裴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