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他的打扮也很独特,漆黑的长发高高地束成马尾,发顶一侧却编了一排小辫扎在脑后,让他整个人更显灵动张扬,那双蓝色的眸子,清澈似海水,干净如明空,不染半分俗世。
女尊男卑的社会,大多男子喜欢穿着宽袍大袖,有些习武之人,也会使用护腕或者腰封,让自己行动更为方便,楚弈珩和丑奴便是这般。而这男子身上一身黑色的衣衫,虽是黑色,却闪着暗暗的丝光,一时间却看不出材质。衣衫的下摆很短,堂而皇之地露出同色长裤,似是为了方便他施展轻功量身定做的。
全身上下,无处不透露着精致。
精致,不是富贵。富贵用钱就能买到,而精致,需要良好的出身,家世与教养,这人给南宫珝歌的感觉,便是这般。
也不知是什么样的人家,才能养出这般特立独行,丝毫不以自己奇装异服而感到不自在,他的眼神在告诉她,这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便是尊贵至极,娇养放纵的皇家养出的儿郎,也会在教条之下收敛和守礼,绝不会有他这种自然的眼神。
南宫珝歌对他,有了好奇心。
黑衣少年眨了眨蓝眸,双刀出鞘,手腕翻转间,炫目的花朵再度出现,在他旋身而上的时候,萦绕在他的周身。
南宫珝歌放开楚弈珩,却没有挪动身体,而是站在当下,与他硬接招式。
招式,诡异;身法,诡异;内功,诡异;这名少年所有施展的一切,都是南宫珝歌不知道、没见过、甚至想不到的。
两人真气一触碰,南宫珝歌察觉到了体内气息瞬间的奔涌,这种奔涌,是欢呼,是雀跃,是寻找到了同伴难以抑制的快乐。
她察觉到了,他也察觉到了。
那炫目的花朵伴随着黑色的身影,却是翻飞飘退,又落回了最初的地方,少年的眉目间,出现了一丝迟疑和好奇。
南宫珝歌按捺不住心头的好奇,“这位小哥,你到底是谁?”
少年歪着头看着她,伴随着他的动作,那高高的马尾甩到了一旁,让他看起来,多了些无害的单纯。
长长的睫毛扇动,蓝色的眼眸里,满满地都是不解。少年想了想,随手将刀又入了鞘,朝着南宫珝歌走了过来。
就这么没有任何防备,没有任何护身真气,想当然地走过来。然后,停在了她的面前,看着她。
接着,他做了一件让南宫珝歌想不明白的事——朝她伸出了手。
对,就是伸出手,掌心竖在空中,停留。再就用一双蓝眸,定定地看着她,眼神里分明透着一个意思,等她的回应。
这是唱的哪出?
南宫珝歌虽然不明白,却能感受到少年并没有杀意,想了想,她也伸出手贴了上去。
他的掌心里,传出一道气息,隐隐流转在手掌间。南宫珝歌心领神会,也是透出一丝真气,跳跃在手掌上。
两人的气息,就这么瞬间的交融了。熟悉的气息雀跃感,再度回到了她的身体里。不仅如此,因为肌肤的贴近,她胸口一热,仿佛如火焰般,似要喷薄而出,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
她清楚的看到,少年也在瞬间皱眉,另外一只手掌,贴上了自己的胸口。
这是她第三度有这个感觉,第一次是十五月圆夜的长街,第二次是方才的废墟边,这是第三次,而这一次,她的感知更为清楚,更为敏锐,她完全笃定,自己气血的上涌,与这名少年的出现有着绝对的关系。
魔血?她再度否定了这个想法,毕竟洛花莳、丑奴和楚弈珩的感觉,才是魔血感知,它们之间类似,却不尽相同。
一向淡定的南宫珝歌也压抑不住了,“阁下,请问你出身何处?”
蓝眸少年张了张唇,似乎想要说什么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哨响。
少年脸色一变,猛地收回掌,从怀中掏出一枚信号弹出,随后脚尖点地,人影飞掠离去。
南宫珝歌想追,却顾忌此刻武功受禁的楚弈珩,终是忍住了。她扶起地上的楚弈珩,“我们先回去。”
楚弈珩点了点头,“我武功受禁,只能走下山了。”
南宫珝歌没有说什么自己带着他走的话,而是顺势答应,“那我陪你慢慢走下山。”
两人说话间,朝着山脚下行去。
第43章 坠江
顾忌到楚弈珩身上的气息阻滞,南宫珝歌走的很慢,脑海中却忍不住地思索着。
“那少年很诡异。”楚弈珩很肯定地开口,“他的气质,出手,武功。”
南宫珝歌明白他要表达的意思,点了点头赞同楚弈珩的说法,“他的气质太坦然了,仿佛做什么都是对的,哪怕是偷袭下药。”
人的性格决定了他的思维,思维决定气质,所有才有了相由心生这个说法。一个猥琐下三路的人,势必所有的武功路数都是阴暗的,而那少年大开大合的路数,一双清透坦荡的双眸,都在透露他是一个光明正大的人,所以楚弈珩才没有料到他会偷袭。
即便偷袭,那少年也是一脸的坦荡,既没有偷袭成功的窃喜,也没有暗算后的得意,仿佛一切只是正常过招的输赢。对于南宫珝歌和楚弈珩而言,这少年的行为,太违和了。
“他的轻功和他的武功也很违和。”楚弈珩思量着,再度开口,“他的轻功属于鬼魅阴柔型,但刀法本就霸道狂猛,他竟然能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我不相信他小小年纪,有这种融合的能力。”
他所说的,恰恰也是南宫珝歌所想的。
“若是武学家族,我竟想不出,江湖中有哪个家族,能培养出这般天才的继承人。”南宫珝歌迟疑着开口,“他招式老辣,象是千百次过招锤炼出来的,但他那气质,那双眼……”
南宫珝歌停住,看向楚弈珩。
楚弈珩苦笑,“太干净了,干净到他居然会在比武中停下,毫不防备的去与对手接触。”楚弈珩摇摇头,“这分明又不是个常年行走江湖的老手会做出来的行为。”
楚弈珩忽然想到一个可能,“他莫不是哪国皇家出身的皇子?武功招式出自大内高手融合,多年养在内宫所以无人知晓,与侍卫交手所以过招丰富,但实则毫无江湖经验。还有他那双刀,分明特意打造,寒铁为底,材质不明。衣衫上的丝线,极有可能是冰蚕丝,水火不侵。”
“不可能。”南宫珝歌脱口而出,“没有谁家养了这么个皇子,我会不知道的。”
“烈焰”身处众国中央,对待他国的皇室也是密切留意,那么多密探暗桩,若是连这个都漏掉,那他们也未免太无能了。
她笃定的话,顿时引来了楚弈珩狐疑的目光,“你这么肯定?”
南宫珝歌心知要糟,连忙打哈哈,“与其猜他的身份,不如猜他的目的,他是为你而来的。”
出手狠辣却不伤人,分明是要抓楚弈珩的活口,这一点太可疑了。
“既然志在必得,按理说不会轻易罢休。”她忽然想到,那一声尖锐而诡异的哨声。
就在这个时候,楚弈珩回首,忽然看到山巅原本属于匪首屋子所在的位置,窜起了火苗。而火苗带着窜动的火焰,直奔他们脚下而来。
“不好。”南宫珝歌立时判断出了什么,“有人埋了炸药。”
想要得到楚弈珩,发觉她在身边,得不到就立即毁掉。这个做法,与当初对待洛花莳近乎一模一样。
所以那男子的退走,不是放弃,而是发动了后招。
南宫珝歌一把搂上楚弈珩的腰身,想也不想就往山下飞窜。
可就在这个时候,她猛然发现,从山头的各个角落,都窜起了引信的火焰,朝着两人脚下的位置,飞快而来。
也就是说,无论她从哪个方向逃离,他们都会在引爆的范围之内。
“好恶毒的局。”南宫珝歌表情森冷。
从让他们找药开始,就是在引他们入局。
南宫珝歌没有冒然闯出去,而是飞快地用视线扫视四周,在这个时候,寻找藏身之所,远胜过没头苍蝇乱跑。
“后山,悬崖。”楚弈珩与南宫珝歌心意相通,立即给出了答案,“下面是江水。”
南宫珝歌一点头,带着楚弈珩直奔后山而去。
对方既然设好了局,就会将一切都考虑进去,悬崖这个地方虽然危险,但同样也是对方没有办法施展的地方。
这,也许就是他们的一线生机。
身后的引信燃尽,爆炸声起,破碎的石子犹如雨点般砸向两人身后,南宫珝歌的身法施展到了极致,将真气全部鼓起,挡在楚弈珩的身后。
此刻的楚弈珩,武功尚未恢复,这些石雨足以造成他重伤。
激荡的石子雨点般地打在她的护身真气上,每一次,都足以震荡她的内腑,一次两次她尚能抵挡,但铺天盖地呢?
引信不断燃烧,沿路的炸药不断被炸开,追随着南宫珝歌的步伐。这一次,不是劈头盖脸,而是遮天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