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

  当南宫珝歌推开卧室门的时候,却发现凤渊行根本没在床上懒着,早已不在房内了。
  南宫珝歌叹了口气,有些心疼凤渊行操劳忙碌,随即出了屋子,问了问身边伺候的人后,走向后院找寻凤渊行的身影。
  远远的,她就看到凤渊行站在鸽子笼前,清晨的风吹动衣衫,更显得腰身纤细不胜衣。
  “怎的不多穿一件?”南宫珝歌的口气不无责备。
  凤渊行身体底子不好,多年余毒在体内,多多少少是造成了损伤的,再是尽心调养,这晨间寒雾南宫珝歌也是担心的。
  凤渊行抿唇浅笑,“我不过出来看看,马上便回,不会有事的。”
  “不行。”她脸色一板,解下身后的披风覆在他的肩头,“以后不许这般随意。”
  他揪住她的披风,无奈地笑笑道:“好。”
  她握上他的手,拢在掌心里暖着,随口问道,“有什么消息吗?”
  凤渊行关上鸽子笼,“没有,今日无事。”
  无事?无事值得他衣衫也不穿好就来鸽笼查看?
  南宫珝歌下意识地看了眼鸽子笼,方才飞过她视线的那只鸽子正在笼子咕咕叫着,但脚上的竹筒却已被取下。
  大约不是什么大事吧。南宫珝歌没有放在心上,牵着凤渊行回了房,匆匆吃过了早饭,便又按着凤渊行休息,自顾自的去了书房,她还有朝务要处理,还要见几个尚书。当她腰酸背痛走出书房的时候,却又一次牵挂起了凤渊行的身子。
  这段时日变天,他有些许的咳嗽,这声音却如重锤一般砸在南宫珝歌心上,让她想起前世那些尘封的日子。
  那时候每逢阴雨或是寒凉的日子,她便能听到凤渊行压抑的咳嗽声,还有苍白的面容,羸弱的身姿,她不要她的十三重回前世的日子。
  “去熬个驱寒滋补的汤,送来凤府君房中。”她对下人吩咐着,又一次走向了凤渊行的房中。
  但是她又一次扑了个空,凤渊行又不在房中。几乎与此同时,耳畔传来翅膀的扑啦声,她循声看去,便看到鸽子飞向天际。她的眼神锐利,清晰地看到鸽子腿上新绑上的竹筒。
  南宫珝歌的视线一转,看到了桌子上香炉里的一捧灰,长形、卷曲,那是纸条燃尽后的余灰,绝非香灰。
  是什么消息,让身在太女府的凤渊行也要湮灭,不与他人知晓?还是说,这个字条里,有府中人不能看的内容?而府中人,能够随意进入凤渊行房中的人……
  南宫珝歌眉头一凛,身体飞掠上屋顶。
  天际,信鸽只剩下一个微小的点,南宫珝歌身形展开,掠去。
  南宫珝歌的轻功极高,别说是个鸽子,今天就是头老鹰,在她存了心之下,也不是追不上。
  很快,南宫珝歌就追着鸽子入了一个树林,脚尖在树梢上点过,身体腾空而起,手中劲气弹出。
  这一指的力量很轻,只是让鸽子暂时失去了行动力,倏得一下从空中坠落,南宫珝歌一跃,将鸽子握在了手中。
  她小心翼翼地解下鸽子腿上的竹筒,将里面的信倒了出来。细细的纸条上,只有短短八个字:明日河畔,不负卿约。
  南宫珝歌眉头一紧,定定地盯这纸条上的字,这字力透纸背,银钩铁画却又不失隽秀,上辈子她也不知看了多少这个字写的奏折,怎么都不可能认错,这正是凤渊行的字。
  南宫珝歌反复看着上面的字,视线落在某个字上,仿佛要把纸条看穿。
  “卿?”她垂眸,“女子?”
  南宫珝歌重新将字条卷好放入竹筒中,展开掌心,鸽子扑棱棱地飞走,南宫珝歌若无其事地回了太女府。
  当她再次踏足凤渊行房中的时候,凤渊行已然在卧榻上悠闲地倚着,左手拈书,右手执笔,悠然地看着,不时地在纸上提笔落下几个批注,很是风流恣意。
  看到南宫珝歌,他温柔一笑,却未起身,依然慵懒地倚着,眉目之间满是情意。
  南宫珝歌在他眉间落下一吻,却顺势抽走了他手中的书,“这姿势坐久了会肩疼,莫要看了。”
  凤渊行也不与她争抢,懒懒地哼了声,“的确有些疼。”
  说话间将笔也递给了南宫珝歌。手腕抬起,优雅又散漫。倒是有几分娇气的做派。
  可凤渊行的出身,便是这骄纵几分的做派,在他做来也是浑然一股韵味,让南宫珝歌看在眼底,多了几分怜爱之心。
  她拿了个靠枕放在他的身后,将他的身体扶正后,掌心贴着他的肩膀,温柔地揉捏了起来。她的力道拿捏的刚好,真气透过掌心,注入凤渊行的筋脉中,替他舒展筋脉。
  凤渊行眯着眼睛,享受着她的体贴入微。
  南宫珝歌看着凤渊行的脸,轻声开口,“十三,你操劳了这许久,不如休息一阵子吧?养养身子。”
  “好。”凤渊行应了声,“那我明日再告假。”
  南宫珝歌本是心存试探,依照凤渊行的性子,无缘无故告假一日已是奇事,更不可能连续两日。可见他极为重视与那女子的约定,不对,今日的告假只怕也不是无缘无故,而是在等这飞鸽传书。
  南宫珝歌继续低声说着,仿佛再寻常不过的关切,“那就在府中好好安睡,我再让人炖些滋补的汤药。”
  凤渊行靠在南宫珝歌身上,漫不经心地开口,“我想去街头走走。”
  南宫珝歌心一沉,如果说之前她还存有些侥幸之心,眼下也足以确定,凤渊行不仅约见女子,还没打算跟她说实话。
  她手中动作未见丝毫停顿,口中也随意地回答,“那我陪你。”
  “倒是不必。”凤渊行的语气也很是轻巧,丝毫不带半点心虚,就像是最平常不过的对话,“我卯时二刻便走,你还没下朝。”
  南宫珝歌没有追问,只是淡淡地叮嘱,“晨露寒气大,多穿些。”
  凤渊行许是因为活血,反而泛起了几分困意,低低地应了声,靠在南宫珝歌的肩头睡了过去。
  南宫珝歌想要喊他去里面床上睡,低头看到他莹白秀美的脸庞,不觉看痴了,又于心不忍,索性拥着他挤在榻上睡。
  凤渊行睡的香甜,南宫珝歌却是睁着眼睛毫无睡意,脑海中满是之前那张字条。
  什么女子能让凤渊行隐藏邀约,又欣然赴约?更诡异的是,她甚至想不到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她信任凤渊行,也相信凤渊行对自己的爱,所以才更为疑惑,是什么事十三竟然要瞒着自己?
  一夜无眠,南宫珝歌早早起身出门,不久之后,凤渊行也上了马车,朝着城外而去。
  车内,凤渊行垂眸敛眉,仿佛在深思着什么,眉宇间却又有些掩饰不住的向往,嘴角扬起了些许的笑意。
  车一直前行,直到出了城门,沿着河岸行向密林,路边的行人越来越少,直到荒僻,这才停了下来。
  “府君,前面的路马车行不了了。”车夫的声音传来。
  凤渊行撩开车帘下了马车,“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便回来。”
  车夫迟疑了下,“不行,殿下有吩咐,必须寸步不离保护府君安全。”他是车夫,也是护卫。
  “我的命令便不是命令了吗?”凤渊行神色一冷,车夫不敢再争辩,只能应下。
  凤渊行举步,朝着荒僻的小路走了过去。
  车夫目送着凤渊行,心焦却又不敢违背命令,忽然间他抬眼,看着眼前的人,眼神一亮。
  凤渊行继续行着,河岸边杂草丛生,但似乎有人已经提前清理过了,走起来并不艰难。
  不过数百步之后,他停下脚步,看向前方。
  此刻清晨微光清寒,薄薄的雾气中,站着一道窈窕秀美的人影,她双手负在身后,气定神闲地望着前方,雾气萦绕在身边,身影若隐若现,若仙若妖。
  她一身黑色的裙装,周身透着寂寥寒气,长发散落身后,与黑色的衣裙融为一体,风吹过她的身畔,扬起了几缕发丝,却露出了几缕金色的发丝,黑色与金色混杂在一起,更显妖异。
  仿佛感知到了凤渊行的到来,她微微侧首,露出了一张绝世的容颜,凤眸狭长,几分凌厉睥睨,薄唇红润,紧抿着生人勿近的气息。这不是一张甜美娇媚的容颜,却是另外一种惊世骇俗的美。
  与凤渊行视线相触,她原本的冷然忽然收敛,勾起了笑,一瞬间凌厉尽去,多了几分勾人魂魄的妖气。对,不是招人欢喜的笑,是仿若吸食人魂魄前的引诱之笑。
  “小凤凰,多年不见。”她先声招呼。
  “非语!”凤渊行原本的矜贵气度瞬间丢到了九霄云外,他脚下加快速度,飞扑到了女子的怀中,将女子狠狠地抱住,“果然是你。”
  女子被他抱住,也不挣扎,甚至反手自然而然地搂住了他,口中调笑着,“若非我,谁还会与你有这十年之约?快让我看看,如今的小凤凰长成什么模样了?”
  她的手亲昵地抚摸着凤渊行的脸颊,甚至放肆地拢了拢他的腰身,“果然是长大了,毒也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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