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交代吕氏照看着摊位,夏明月领着江竹果将黑菜送回家。
仍旧是按照先前三十文一篓的价格,但夏明月拎了拎,这次竹篓的分量比上次要重一些。
江竹果笑眯眯道,“从前没有人买我家的黑菜,夏姐姐既然买,这次又是回头客,自然得多给一些。”
善良又漂亮的姐姐,谁不喜欢呢?
“这个你拿着,路上吃。”夏明月从笸箩里拿了一个葱香肉饼塞给江竹果。
马上就是晌午了,一路走回去还得花许多时辰。
江竹果迟疑,片刻后欢欢喜喜地接了过来,“谢谢夏姐姐,那我先走了,等过几天再来给夏姐姐送黑菜。”
“路上小心。”
告别了夏明月,江竹果捧着葱香肉饼,欢欢喜喜地往家走。
葱香肉饼香气浓郁,惹得江竹果口水流了又流,但仍旧是强忍着没有吃上一口,而是用油纸仔细包好后,塞入怀中。
回去让娘亲尝尝。
娘亲吃了许多的苦,现如今身体也越发不好,爹已经指望不上,她要努力赚许多许多的钱,让娘过上好日子。
江竹果如是想,脚下的步子走的更快。
“小姑娘。”有人喊。
江竹果停了脚步,在看到一个中年妇人在唤她时,指了指自己,“大娘是在喊我吗?”
“正是找你呢。”张氏连连招手,示意江竹果到跟前来。
“大娘有事吗?”
“小姑娘,大娘问问你,你的那些黑菜卖给那夏氏多少钱?”张氏询问。
“三十文一篓。”江竹果没隐瞒。
“三十文?”张氏扯了扯嘴角。
“大娘是觉得我这黑菜卖的贵了?”江竹果有些不安。
上回卖了黑菜回去,连娘都觉得不敢相信,当真有人会买这些不值钱的黑菜。
“傻孩子,是卖贱了!”张氏将江竹果往一旁拉了拉,声音也压低了一些,“你怕是不知道,那夏氏三十文钱买你一篓黑菜,回去做成黑菜饼,一个要卖八文钱,她这一天里头要卖一两百个饼出去,你想想看她得靠着你这黑菜赚多少钱?”
“她赚那么多钱,你就只得这三十文钱,不是你吃亏了是什么?这人也当真是掉进钱眼里头去了,你听大娘的,你这黑菜往后可别卖给这样黑心赚钱的人了!”
江竹果闻言,眉头微蹙,“大娘也想卖黑菜给夏姐姐?”
“瞎说啥呢!”张氏有些生气。
她看起来是那么缺钱的人吗?
怎么能这么想呢。
“我家当家的在军中任职,我家可不缺钱花,我就是看那姓夏的赚钱实在黑心,才忍不住想提醒你一番,你可别冤枉了好心人!”
好心?
江竹果歪了歪头,“大娘说自己是好心人,那大娘可愿花三十文钱买我一篓黑菜?”
买黑菜?
怎么可能!
她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去买这种东西。
她家钱可没富裕到随便乱扔的地步!
但此时不能说。
张氏嗫嚅半晌,“主要是我不爱吃黑菜……”
“得了吧。”江竹果眯了眼睛,“你既是不愿买我的黑菜,就别在这里叨叨,耽误我赚钱。”
“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可不是什么好心人,不过就是看夏姐姐做生意赚钱,心里头下不去,就想挑拨挑拨别人,让别人跟夏姐姐作对,好搅和夏姐姐的生意。”
这种人,是最自私自利的,根本没有想过若是上当后,她这个小姑娘连黑菜都没得卖时该如何生活。
“我没有!”张氏辩驳,“我就是好心提醒……”
“说话注意一些,举头三尺有神明,违心话说多了老天爷都记着呢,等听得不耐烦了就该收拾人了!”
江竹果恶狠狠地瞪了张氏一眼,捋了一下肩上竹篓的背绳,大步离去。
留下张氏目瞪口呆,在原地待了许久才回过神来,接连跺了好几下脚,更是冲江竹果离去的方向啐了好几口。
呸!
黑心烂肠的小娼妇,竟然还敢咒她?
不听劝就算了,等以后有你哭的时候!
也是,都说什么人以群分,能跟夏明月做生意,能是什么好人!
张氏骂骂咧咧,一张脸因为生气胀得通红。
轰隆!
凭空似响了一声雷。
惊得所有人皆是仰头望天。
更惊得张氏忙缩了脖子,在愣了片刻后,“哇呀”一声,哭喊着往家跑。
惹得众人皆是诧异看了过去,不明所以。
一旁一个铺子里头冒出了一团黑烟,更从那黑烟中跑了一个身影出来,在一阵咳嗽后抹了一把脸上的黑灰,直向那些纷纷瞧向他的人拱手赔罪。
“对不住,对不住,惊着各位了,柴火里头有过年时候的哑炮,烧锅时把灶台给崩塌了……”
因为黑菜不足的缘故,夏明月和吕氏今天饼子做的饼子不多,半晌午便卖了个干净。
早早收摊,在街上买了些晌午当用的菜蔬各自回家,开始做晌午饭。
黄豆芽淘洗两三遍,将那和黄豆芽混在一起的黄豆皮漂洗出来,与用八角、蒜末炒香的五花肉片翻炒均匀,加比平时炒菜更多的盐、酱油、五香粉等,最后加上一铁勺的开水,确保有足够多的菜汤。
和上一块面拽出细且柔韧的细面条,并不下锅煮而是上锅蒸熟后和先前炒好的五花肉黄豆芽充分搅拌。
原本雪白的面条充分吸收了汤汁变成鲜亮的明棕色,面条的清香和五花肉的浓香也渐渐融合,充分刺激人的鼻腔。
这样诱人的色泽和香气,让连素日习惯了自己手艺的夏明月都忍不住抽了抽鼻子,将盈满口腔的唾液咽了下去。
第16章
真可恶
拌匀的面条需要连面带菜全部重新放到笼屉上蒸一盏茶的时间。
待笼盖再次掀开时,更加浓郁的香气盈满整个灶房,这卤面便彻底做好。
出锅,盛碗,上桌。
剥上两瓣因为春日的温暖微微有些出芽的大蒜,一口香喷喷的卤面,一口辛辣十足的蒜瓣,偶尔再来一口温热适度的汤水……
绝佳享受!
一碗半的卤面下肚,略歇息片刻后,夏明月约着吕氏一块上了趟街。
北大街所在的北城区,住的大部分是货郎,各种手艺人,以及许多做零工散活的人。
街头随处可见许多劳力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手中拿着扁担或者泥瓦刀,等待着雇主前来。
见夏明月和吕氏两个年轻娘子在街上,一副探寻的目光四处打量,一些有经验的人立刻围了上来,“两位娘子是要寻人做活吗?我扛包拉货,泥瓦大工,都可以的!”
“我也能,两位娘子雇我吧,我要价低!”
“我活做得仔细!”
“……”
好几个人毛遂自荐,且各个看起来皆是皮肤黝黑,孔武有力,看起来做活十分有经验的人。
在这个情况下,让他们自行竞争报价是最合适的。
夏明月清了清嗓子,“砌个尺二锅用的的炉灶,连工带料多少钱能做?”
砌炉灶用的青砖,不必需要整的,半截断的即可,若是那些时常去给人砌房拆墙的大工,手中多少都有这些东西,从他们手里买这些,比去买整块青砖便宜许多。
至于黄泥,若是时常做这些活的,更知道哪里的黄泥最好,连雇人去挖土的麻烦也能省下。
“四百个钱就行,绝对是上好的青砖。”有人报了价。
“四百个钱?你咋不去抢?两位娘子别听这混小子在这里瞎嚷嚷,我这三百五十个钱便够了,青砖和黄土都给你带过去,保准活儿给两位娘子干的漂漂亮亮的。”
“三百四十个钱,让我去做吧!”
“三百三十五个!”
“……”
“五百个钱。”有人大声喊了一句。
这个价钱一出口,周围所有人皆是一愣,就连夏明月和吕氏都互相看了一眼。
反向叫价?
而且喊得还这般理直气壮。
夏明月打量了一番对方。
约摸着二十二三岁,看着身形高大,体格健壮,是长年做体力活的人,方脸儿大眼,面相也颇为老实,此人正拿着一把麦秸秆擦拭手中的泥瓦,擦得泥瓦在日光底下亮晶晶的。
见夏明月看他,刘财生又道,“五百个钱,不还价,连灶台带矮烟囱一并给你弄好,灶台管烧不崩不裂,若是崩了裂了算我刘财生的。”
灶台这种物件,砌起来不难,难得在于烧火的时候这灶台外面一层黄泥需得抗得住烧,不崩塌,不裂纹。
有些经验的泥瓦匠都不敢下这个包票,眼前这人竟是敢担保。
大约的确活做得不错?
夏明月扬了扬眉梢,“若是你往后不在金丘县城,就算崩了算你的,我又到何处去寻你?”
“这位娘子怕是不怎么来北市吧。”一旁一个做木工活的老汉呵呵笑了起来,“财生也是我们这一片出了名的手艺好,要价合适,你寻他做活不会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