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冯茂才一愣。
一介县令,不怕从五品大员?
而裴成河素来做事沉稳,能说出这样的话,且此时一副只能说明……
他找寻到了靠山!
但这个靠山是谁,裴成河似乎并不愿意透露。
无妨,裴成河是他的上峰,那裴成河的靠山,便是他的靠山,只按着裴成河所说的来做就是。
“我这就去!”冯茂才拱手,急忙召集了一些衙差,命其前往抓捕悦然酒楼的根生。
前去抓住的衙差去的极快,几乎是跟邹福泉一并到的。
而因为邹福泉去县衙时惬意地如同逛自家的后花园一般,根生对县衙之人并没有半分提防,被抓捕时亦没有躲避和反抗。
脸上反而挂满了不屑与嘲弄,甚至大言不惭,“今日你如何将我抓走的,明日你便如何将我送回来,还要斟茶赔罪,说自己瞎了狗眼!”
衙差闻言,面面相觑,继而哈哈大笑。
这段时日,这些话他们听到的次数属实不少,这耳朵几乎都要起了茧子。
但结果又怎样呢,还不是一个个被抓的时候嚣张跋扈,满嘴都是狂妄之言,在被审讯用刑之后,个个蔫儿成了霜打茄子?
这根生不是唯一一个,兴许,也不是最后一个。
根生见衙差们皆是无视他所说的话,心中顿时一沉。
但在被衙差带走,看到此时面色阴沉,站在一旁的邹福泉时,一颗心则是像被人紧紧攥住了一般。
掌柜的……
好像没有要为他阻拦或者说话的意思?
就这般任由这些衙差将他带走了?
那这次掌柜的去县衙,并非是敲打问责裴成河,而是和裴成河达成了某种共识,将他交了出去?
还是说,掌柜的与裴成河并不谈拢,畏惧裴成河这个县太爷,此时壮士断腕……
无论哪种,他的下场,都很可怕。
根生张了张嘴,半句话都不曾说出口。
而根生被带走之后,邹福泉则是气得砸碎了桌上的一套茶具。
这茶具,是汝窑所出,主子所赏,邹福泉从前十分喜爱,日日都要用。
伙计见状,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只能默默地清扫地上的碎片。
这个裴成河,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如此对他悦然酒楼,待他得了机会,一定要好好在主子跟前,告他一状!
就等着往后日子难过吧!
邹福泉在心中默默诅咒了一番,眉头却也高高拧起。
再如何地宣泄心中愤怒,往后再如何针对了裴成河,那都是往后才能做到的事情。
而眼下,这个裴成河,下手颇重。
那些被关进去的地痞肯定是捞不出来了。
不过无妨,那些人原本也是收了银钱去做事,自然也该承担相应的后果。
至于根生那边,只能尽量打点,看能到什么程度。
而这段时日,他不能,且大约再花钱也找寻不来人再为悦然酒楼做事,去找夏记的麻烦。
这是最让人懊恼之事。
未能将夏记整垮,而是寻麻烦寻的一半,任谁看来都是实力不足,传出去惹了笑话。
而夏记只怕也会借着这件事,将生意做的更大,更将悦然酒楼当做眼中钉,肉中刺……
未来可怕!
邹福泉烦躁不已,同时仍然对裴成河的态度感到诧异。
裴成河不给主子和悦然酒楼面子,大约不是因为不知道悦然酒楼的背景,兴许可能是因为他有不得不偏向夏记的理由。
但有关夏记和夏氏的背景,他是查过的。
夏氏一介平民百姓,陆启言也不过就是军中一个小小都头,皆无大能耐。
而唯一能给夏氏和夏记撑腰的,是武熊。
第222章
是病就得治
这段时日,全力阻挡他派去那些人的,亦是武熊的手下。
但一介地痞,断然没有让县令对其马首是瞻的本事。
剩下的,便是四方赌坊。
四方赌坊背后的实际东家,是季家三郎,季安杰。
季安杰乃是云州知州,从五品官员,而其父却在京中中书省任职,季家权势不容小觑,不比赵家差。
也难怪,裴成河敢这般有恃无恐。
但,可别忘了,赵家的背后,可是温家!
邹福泉咬了咬牙,在犹豫片刻后,趁着夜色,前往四方赌坊。
葛掌柜正在二楼,竹编的摇椅,上头放着整张狐皮缝制的软垫,翘脚喝茶,十分悠闲。
在得知邹福泉前来,葛掌柜满脸笑意,拱手相迎,“邹掌柜,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这是打算好好玩上两把?”
临近年关,辛苦忙碌了一整年的生意人,浑身都带着经历了风吹雨打的疲累和日复一日的倦乏,许多人愿意玩上一玩这样心跳加速的刺激性游戏。
若是能赢,欢欢喜喜过大年。
若是输了,这般紧张刺激的过程充分撩拨起了浑身上下的每一根神经,仿佛唤醒了沉睡多年的枯木,让其下定决心,努力生根发芽,来年多结些果子。
所以,赌坊一进腊月之后,生意极佳,熟脸也颇多。
葛掌柜对邹福泉前来的目的,自然也就想当然。
“玩是想玩两把,奈何葛掌柜这手伸的有些长,倒是叫我不好下注了。”邹福泉道了一句。
阴阳怪气十足。
葛掌柜眯了眯眼睛,见其脸色阴沉,双目更似喷火一般,立刻知晓对方来者不善,但面上仍旧笑容可掬,抬了手,“冬日寒冷,炭盆暖炉不离手,难免容易上火,我这里刚得了一些上好的绿茶,请邹掌柜喝上一杯,去一去火气。”
这明显是要进屋细说。
邹福泉冷哼一声,跟着葛掌柜进了一间房屋。
赌坊的伙计很快将沏好的茶水送上,又十分识趣儿地将门关上。
屋中只剩下了葛掌柜和邹福泉两个人。
葛掌柜十分尽地主之谊地亲自给邹福泉倒上了一杯茶水,语气不咸不淡,“邹掌柜有事不妨直说。”
“此事葛掌柜心知肚明,不用再让我多言了吧。”邹福泉端坐凳子上,茶杯连看都不看上一眼。
这般倨傲的态度,让葛掌柜神色冷了下来。
他能猜得出来邹福泉此次前来的目的。
无外乎是因为悦然酒楼有心针对夏记时,武熊带着人出面做了一些事情。
对于这种事,葛掌柜虽然不想卷入太多争斗,但对武熊所做的事情却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理会。
毕竟悦然酒楼这次针对,在他看来没有任何必要。
本就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买卖,悦然酒楼却仗着背后有人,为所欲为,实在显得有些小肚鸡肠。
而那夏记所做的吃食属实不错,尤其是新做的那些卤肉和卤菜,倒比州城的都要好吃许多,且夏娘子也是个贤淑勤劳的,为人处世上也十分有眼力见,没少往这边送吃食,他跟着也吃了许多。
这吃人嘴短,葛掌柜自然也就有心想着拉上夏娘子一把。
他原以为,邹福泉见此情形,知道他的态度,加上县衙的干涉,心中也会掂量一些,不再做这种有失分寸之事,此事也就不了了之,往后只当这事儿没有发生过,只继续做各自的生意就是。
但现在,邹福泉找上门来质问,怒气冲冲的,俨然一副上位者的姿态。
让人不爽。
都是背后有主子的,主子也都是家境不俗,二人皆是给人做事管理产业的大掌柜,谁比谁高贵?
到他跟前耀武扬威……
葛掌柜垂了垂眼眸,冷笑了一声,“这话请恕我属实听不明白。”
装聋作哑?
看起来,这背后的事儿,的确是葛掌柜所为了。
邹福泉心中恼怒更胜了几分,“葛掌柜既是这般态度,那我也无话可说,告辞!”
“不送。”葛掌柜端起了茶杯,自顾自地喝茶水,看都不看邹福泉一眼。
邹福泉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咱们走着瞧!
直到听到楼下伙计将邹福泉送出门后,葛掌柜这才放下手中的茶杯,吩咐人将武熊叫了上来。
“掌柜的。”武熊见自家掌柜见了邹福泉之后便来寻他,心中有些不安,“您叫我?”
“坐。”葛掌柜抬手。
见其态度和缓,武熊略松了一口气,在旁边一处板凳坐下。
“外头的事怎么样了?”葛掌柜问。
武熊明白他问的是什么,便如实回答,“我刚听底下人说,邹掌柜先是去了一趟衙门,后来衙门把悦然酒楼的根生抓走了。”
原来如此。
衙门这般不给脸面,也难怪邹福泉气急败坏地来找他了。
大约是觉得衙门之所以这般强硬,是因为他在背后使劲儿的缘故?
啧,这般觉得全世界的人都想害他……
是病,得治!
不过,这次的事儿,衙门也实在是给力的很,竟是这般公正,甚至公正到有些偏袒夏记,多少也是有些反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