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这的确是一件坏事。”范弘辉叹了口气。
  有了这层身份,许多事情,他就不得不多想,不得不提防了。
  但……
  “那你说说看,你方才所谓的还有一件好事,是什么事?”范弘辉抱了最后一丝希望。
  “我更喜欢,确切来说,希望自己姓陆,只姓陆。”陆启言一字一顿道。
  范弘辉闻言,顿时抿了唇。
  这显然是在表明自己的心思和态度。
  而退一步来讲,陆启言能够主动说明,表明他的立场,足以说明陆启言对他这个厢指挥使的信任。
  陆启言是拿他当了知心人来对待的。
  且义子义父什么的,多是因利而起,有主动认义父的,也有主动认义子的,可谓十分常见。
  就好比夏云集来说,安耒霆当初也是看中了其骁勇善战的本事,想要夏云集为其卖命,给了他虚职荣耀,期望其对安家死心塌地。
  那陆启言这边……
  “温家那边,还有你什么亲人在?”范弘辉拧眉询问。
  陆启言聪明且胸中有丘壑,更有远大抱负,品行更是端正,这些范弘辉皆是在日常接触中了解得清清楚楚,这样的人,用利益是拴不住的。
  能拴住的,唯有亲情二字。
  “算是还有一个妹妹。”陆启言如实告知。
  算是?
  范弘辉对这个称呼有些诧异,但又不好过分探究旁人的家事,只叹了口气,“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受制于人,是最痛苦之事。
  “现如今我在军中也算位高权重,温家对我也算有所忌惮,并不敢如何。”陆启言道,“而温家现如今自认能够完全拿捏我,此时倒也期望我在军中荣耀无限,手握大权,好在大皇子争夺太子之位之时,为其助上一把力,待大皇子继位后,能够完全把持朝政。”
  “所以,温家此时并不对我指手画脚,我在军中所做之事,也都颇为自由,并不受其干涉。”
  “再来,是内人那边,幸得与贺老夫人相熟,现如今范娘子也在内人身边,温家只担忧内人或有不为人所知的身份背景,暂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现在我需要做的,是能够让金卫国出言求和。”
  若是能够做成此事,对于陆启言而言,可谓是大功一件,名扬天下,皇上必定也会论功行赏,届时,陆启言便是风光无限,备受皇恩。
  军功在身,更是万众瞩目在身,温家即便有心想要什么,也不敢过于明目张胆,只敢悄悄进行,同时又怕鱼死网破,好好的棋子最终一无所获,不敢过分要挟。
  而再往后的事情,便也有足够的时间再去周旋。
  “嗯。”范弘辉点了点头,“说的不错。”
  “只是,我还是想问你一句,你为何愿意对我坦白,说出了这样的实情?”
  “纸终究包不住火,与其到时候被厢指挥使查出来蛛丝马迹,倒是不如我此时主动坦白,兴许还能保留得住与厢指挥使的知己之情。”
  陆启言顿了顿,道,“再来,我相信厢指挥使是能区分善恶,且与我一般,有远大抱负之人。”
  后面这话,听起来有点恭维和戴高帽之意。
  但这话,却是陆启言的真心话。
  正是在军中与范弘辉相处的这些时日,陆启言看准范弘辉是品行端正,重情重义,忠君为国之人。
  第590章
  争吵
  这样的人,值得他信任,也值得他将内心的一些秘密,和盘托出。
  范弘辉闻言,许久不曾说话,只伸手拍了拍陆启言的肩膀。
  这一拍,可谓胜过千言万语。
  陆启言拱手,“多谢厢指挥使信任。”
  “做事吧。”范弘辉吐了一句话。
  信任,是建立在所作所为之上的,想让旁人信任,首先你的行为便需经得住旁人的推敲和盘算。
  “是!”陆启言严肃应答,语气中透着浓浓的坚定。
  范弘辉笑了一笑,再次拍了拍陆启言的肩膀。
  这一次,充满了期待。
  有关朝廷大量从百姓手中购买余粮以供边关战事的流言,仍旧在边关附近的城池、村镇中传得沸沸扬扬。
  流言传得有鼻子有眼,许多人对此深信不疑,但也有人觉得不过是无稽之谈而已。
  就在这个时候,各处衙门贴了告示出来,让百姓们严禁再议论边关战事,更再次强调购买粮食乃是户部所为,与战事无关。
  甚至衙门里面的衙差,在素日出来巡逻之时,听到有人议论此事时严厉制止,不听劝阻的,甚至要带到衙门去,警告一二。
  “瞧衙门这个架势,这从百姓手中购买粮食之事看起来当真是与边关战事无关,不过只是户部要囤积粮食,以备不时之需而已。”
  “就说你脑子简单吧,你想得还就是简单,衙门说这是户部要购买粮食,不是军营收粮食,那军营那边需要银钱和粮食的,还不是得让户部给拨,那户部收上去的粮食到底做什么用,你又怎么知晓?”
  “那照你这么说的话,这还是要打算打仗了?”
  “那可不,要不早不收粮食,晚不收粮食,这个时候收粮食,还给了这么高的价格,是要做什么?”
  “可既然是为了打仗,为何衙门还专门说不是为了打仗,还不许咱们老百姓说?”
  “这你就不懂了吧,要是对外大张旗鼓的说这件事,那金卫国岂不是就知道了这件事,有所防备?”
  “懂了,得不让金卫国知道才行,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嘛。”
  “不赖嘛,都拽上这么文绉绉的词了……”
  一众人在茶棚里头笑哈哈起来,有人喝完了碗中的茶水,也不招呼店家,只往桌子上头放上了几文钱,戴上这里最常见的,冬日里头用来保暖的羊皮帽子,把手往袖子里头陇了一陇,缩着脖子急匆匆而去。
  一路出了城门,往西而去。
  金卫国,京城,皇宫。
  端坐在龙椅之上的,乃是金卫国的国主,李炎旸。
  此时的李炎旸,眉头紧皱,面色忧愁,扫了一眼底下站着的四个人。
  这四个人,分别是大皇子李君昊,二皇子李君诚,丞相楚鸿温,卫国公卓胜杰。
  四个人此时皆是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
  “现如今边关的状况,诸位应该都有所耳闻,大周国虎视眈眈,现如今异动颇多,有传言说大周国已是开始大量囤积粮草,为的是在除夕之前,打上几场大仗,更是扬言要在明年端午之前拿下我们金卫国的京城,此事,你们怎么看?”
  李炎旸说罢,李君昊当下抬了头,拱手回答,“父皇,大周国国力不强,对外却故作声势浩大,不过只是草编的老虎而已,不足为惧,这大周国若是不再打仗那是他们识相,倘若他们如此不安分,还想着不停试探的话,那就别怪咱们不客气!”
  “大哥这话说得好轻巧,今年以来,我金卫国与大周国交手不下几十次,但有八成皆是大败而归,甚至丢失了边关许多村镇,更消耗了许多银钱和兵力,倘若大周国真要大军压境,我们金卫国拿什么去不客气?”
  说话的是李君诚,看向李君昊之时,满脸皆是嘲弄,“是用掺杂了麸皮的粮食,还是用空心的兵器?”
  兄弟二人,李君诚年长,又久在军中,因而负责了军中的许多事务,这其中,便包括集结粮草,锻造兵器。
  金卫国本就领土面积小,土地贫瘠,朝廷自然也就并不太富裕,为了能够应付金卫国与大周国长年不断的摩擦,金卫国可谓是多年入不敷出,压力甚大,无论是粮草还是兵器,许多时候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而为了稳定军心,李君昊自作主张,将粮食中掺杂了麸皮,以增加粮食的重量和数量,锻造兵器时,中间镂空,灌以锡水,这样一来,同样的铁可以锻造更多的兵器出来。
  李君昊自作聪明,但这掺杂了麸皮的粮食,难吃且不顶饱,而掺杂了锡锻造出来的兵器,分量不足,韧性不够,真打起仗来兵器易断易折,使得许多将士怨声载道。
  军中甚至传出了朝廷腐败贪墨,从军费上面捞油水,不顾将士们的死活,使得军心极为不稳,李炎旸也因此对李君昊大加呵斥,将军中的许多事务交到了卫国公手中。
  此时李君诚故意提起这两件事情来,有些故意揭李君昊伤疤的意思。
  李君昊怒目而视,咬牙切齿,“你……”
  “怎么,我说的不对?”李君诚哼了一声,“眼下因为连年战事,国内百姓怨声载道,甚至有些地方已有集结叛乱之事发生,若是再如大哥所说不顾一切的打下去,只怕不等大周国打到京城,皇宫已是被活不下去的百姓给围攻了!”
  “至于大哥口中所说的大周国不过是草编的老虎,更是可笑,大哥也曾到前线带兵,结果怎样?不过是狼狈落败罢了,当真不知道大哥是哪里来的底气,说出这样的话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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