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把你的心放回到肚子里头去!”柳氏有些不耐烦,“官怎么样,安乐乡主又怎么样,她从一个民妇一跃而成安乐乡主,红眼兔子可多着呢,你就放心吧,到时候只要一说这夏明月的不是,肯定得有一堆人跳出来附和!”
要知道,这人都是嫌你穷,怕你富的,你得了势,旁人都嫉妒得发狂,不想办法给你找点麻烦,那是不可能的。
要真是这夏明月仗势欺人,那她也不介意鱼死网破,把这状告到京城去!
索性她不过就是个民妇,夏明月是安乐乡主,到底比她要脸,到时候就不信这夏明月不知道害怕!
眼看柳氏对此事十分坚持,小丫头便也住了口,不再劝说。
柳氏则是盘算着待会儿该以什么话来开口最能吸引人。
主仆两个人心思各异,一时之间车厢里面安静了下来。
马车持续往前行走,很快到了城隍庙附近。
城隍庙此时十分热闹,人潮拥挤的马车已是不能再继续上前,车夫不得不停了下来,让柳氏带着丫鬟下了车。
柳氏下了马车之后,抬眼张望观察了一番,最终选了一个离城隍庙颇近的茶楼。
直接上了二楼,到了最靠窗的位置,柳氏先是咕咚咕咚喝了几杯茶水来润一润嗓子,片刻后,将手搭在了嘴边,做成了喇叭状,扯着嗓子大喊了起来。
“都来瞧一瞧,看一看啊,有人随便干涉别人家的家事,霸着别人家的女儿不让回家,挑唆着不让她听家里的话,撺掇着不让按爹娘的意思嫁人,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父老乡亲们也都来评评理,这世上怎么有这么狠心恶毒,不让女儿听爹娘话,不让女儿回家的道理,要是人人都像她一样,这世上不就乱了套了吗?”
“这爹娘掏心掏肺地对女儿好,就因为没有由着女儿的性子胡来,就被女儿记恨,转头来听外人的话跟爹娘闹脾气不回家,这算什么事儿!”
“这事儿要是再这么下去,往后这爹娘还怎么当,还怎么为女儿谋划铺路……”
第690章
群殴
柳氏说得言辞恳切,大有一副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悲伤。
且其完完全全地站在当爹娘的角度来哭诉,一下子便得到了那些已经为人父母内心的认同和好感。
毕竟这为人父母,总是有一笔算不清理不明的帐。
父母自觉掏心掏肺,辛辛苦苦,总想着为儿女们谋划、打算,结果儿女们大了以后,皆是有了自己的主意,不但不理解他们当父母的辛苦,还要说一句他们愚昧,当真是烦闷的很。
尤其是再摊上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亲戚邻居,在旁边看热闹不怕事大地说上几句不着调的话,孩子犟脾气上来,吵上一架,跟父母更加离心,就更令人心酸了。
有着这样的心理,在柳氏期期艾艾地控诉时,许多人被引发了共鸣,不约而同地凑了上来,更是时不时地点了点头。
“这为人父母,的确不是个容易事儿啊。”
“可不嘛,再加上几个好事儿的在旁边架桥拨火,更烦了。”
“最烦的是家里头那些混小子,死丫头还分不清谁远谁近,多嘱咐两句便嫌烦……”
“就是这人口音听着不像本地人,看着穿着打扮也生的很,不像咱们金丘县城的人,莫不是外地来的?”
“她刚才说有人霸着她家闺女,估摸着是闺女听了谁的挑唆跑到咱县城里头来了吧。”
“咱县城里头还有心思这般坏的人,把人当娘的逼到这个份上,要到街上来讨个公道,让大家伙给评理?”
“哎——你说说,到底是谁这般无赖,我们帮你出气!”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大有一副要为她出头的模样。
果然了,这世上还是好人多!
柳氏见状,心中十分满意,在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带着哭腔道,“这人仗着自己本事大,有身份地位,明摆着要欺负人,我上门去要人,还被讹了一场,要我出三千两银子才肯让我家女儿跟我回家。”
“这分明就是看我们家已经答应了亲事,必须要带女儿回家,便想着趁机敲上一笔竹杠,这分明是要逼死我这个当娘的啊!”
“我也是没法子了,既不敢报官,又不敢多说话,心里头憋屈得不得了,只能到这个地方诉诉苦,让大家伙给我评评理……”
柳氏这话一出口,底下那些原本就深有同感之人此时更加怒气冲冲。
“平头老百姓咋了,老百姓就活该被人欺负?”
“就是,有权有势就得随便仗势欺人?”
“我们金丘县城向来没有这个说法,你既然说有人仗势欺人,那就把这个人的身份说出来,大家伙一块帮你讨回公道!”
“对,我们带你们去县衙,我们县太爷最是公正严明,不畏权势!”
“说说看,到底是怎样人,黑心肠到这个地步……”
底下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是群情激奋,这让柳氏心里头几乎乐开了花,但面上仍旧悲悲切切,拿着帕子抹了一把眼泪,“这人姓夏,就是前段时日皇上封的安乐乡主!”
“她哄骗我家两个女儿到她那夏记做工,现如今又拦着两个孩子不让回家,张口问我要三千两银子……”
柳氏絮絮叨叨地控诉夏明月的“恶行”,却没注意到底下那些聚集的人群此时已是鸦雀无声。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面面相觑,片刻后十分尴尬地笑了笑。
“这快晌午了,我得赶紧回去做晌午饭了。”
“衣裳早起就泡盆里头了,天气热,再给泡臭了。”
“这出来是摆摊做生意赚钱的,不是来看热闹的。”
“刚才我好像听你说夏娘子是黑心肝的?”
“瞧我这张欠嘴,咋就突然说胡话来了呢,肯定是刚才被附身了,赶紧到日头底下晒晒,拍拍后背……”
人在尴尬的时候总是特别慌乱。
有话的找话来说,没话说的或摸摸自己的鼻子,或搓搓手,讪讪地笑上一笑,而后便赶紧急匆匆地离去。
眼看着原本群情激昂的人顿时少了大半,柳氏顿时一愣,原本的悲切在僵在了脸上,但在看到底下还是有那么一些个年岁跟她差不多,或是比她大的妇人还眼巴巴地看着她时,也是松了口气。
别管怎么说,只要有人就行!
然而,就在柳氏抹了一把眼泪,想着再次开口痛斥夏明月之时,底下一个妇人将手中的竹篮子放在了地上,伸手叉了腰,指着柳氏便喊了起来,“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敢在这里说夏娘子的不是!”
“就是,哪个旮旯里头蹿出来的臭老鼠,大庭广众编排夏娘子,你这是老鼠喝了酒,就不怕猫了?”
“刚才你口口声声说你家闺女在夏记做工,我知道了,你说的是邹家姐妹吧,这邹家姐妹都那么大,你有脸说是人家娘,我看你是小妾上位,便忘了自己出身吧。”
“把人家姐妹两个逼到离家出走的地步不肯罢休,还想着要回去打发嫁人,贪图她们姐妹俩的嫁妆,你这脸咋这么大呢,整个金丘县城都放不下了?”
“岂止是脸大,我看心都是黑的,真的是账房先生都没你这么会算,算盘珠子都要崩到人脸上去了!”
“你肯定也是当娘的,这将心比心,就舍得对旁人家的女儿这般狠心,也不怕人家亲娘半夜来找你,把你一块带下去!”
“得了,你们也别那么多废话,我看那,这能动手,就别吵吵……”
这句话,顿时提醒了那些在那骂柳氏的妇人。
手中有东西的,这会儿都挨个整齐地放到一旁去,手里没有东西,这会儿干脆卷起了袖子,抬脚就往茶楼里面冲。
一群人一窝蜂地冲到了二楼去,立刻将柳氏包围了起来。
柳氏不曾料到这样的局面,这会儿被吓得不轻,急忙退到了墙根儿去,满脸惊恐地看着怒气冲冲的一群人,“你们要做什么?”
“你都做出来这种事了,还管我们做什么?”有人振臂高呼道,“姐妹们,上,别客气!”
说着,有人便闷着头朝柳氏冲去。
其余人立刻也扑了过去。
女子打架,撕拉拽扯,尖叫一片。
原本那些在二楼喝茶水的人见状,纷纷避让了开来,但也没走远,只给众人腾了地方,幽幽地看戏。
就连茶楼的掌柜都站到了一旁去,慢条斯理地喝起了茶水,时不时地往那桌子上头的茶杯里面再倒上一些。
一边更是提醒道,“哎哎哎,你们当心一些,这打架归打架的,小心些茶水,这可都是刚倒上的茶水,可不兴泼人,这泼人烫着那!”
“这秋梨膏,那可是好东西,冲了水之后甜得厉害,这要是弄到衣裳上头的话,那糖洗不掉,衣裳容易毁了不说,这一路上怕是要招满身的蚂蚁,你们可要当心一点,可别弄到身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