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他同样一字一顿道:“阿采是我妻子,芙儿是我女儿。这两人,与你何干?”
  “兰亭舟,你别欺人太甚!”孟煜暴怒。
  “欺人太甚?呵呵”兰亭舟垂眸,淡淡一笑,“芙儿现在姓兰,上的是我兰氏族谱,与你孟家无关。”
  “国公爷若想父慈子孝,可自回国公府,贵府少爷小姐还有一大堆。”
  孟煜眯了眯眼,目露讥诮:“兰亭舟,这是你自己生不出孩子,硬要强夺别人家的女儿吗?”
  “孟煜!”兰亭舟厉声断喝,眸中泛起寒意,“强夺两个字,你也配提!”
  说罢,兰亭舟猛地一拳,砸在孟煜的腹部。
  兰亭舟可不是文弱书生。他年少时砍柴、挑水、打猎的事没少干,练就了一身强健的筋骨。虽说后来不再做粗活重活,但为了管教兰亭之,他坚持一直习武。
  这一拳下去,砸得孟煜一趔趄。
  孟煜咧了咧嘴,牙尖顶了下后槽牙,随后将手中的笏板往地上一掷,挥拳就往兰亭舟脸上打过去。
  兰亭舟也不示弱,操起手中笏板就往孟煜身上抽过去。
  两人你来我往,打在一起。
  “打起来了,真打起来了~~~”
  周围一片哗然。
  早在两人面色不善站一处说话时,就有不少好事的朝臣驻足,目光不停往他二人这边瞟。
  不怪朝臣们看热闹,实在是这两人之间的八卦,曾经太轰动,也太离谱。
  “这两人凑一块儿,还能不打起来?”
  “唉,都过去多少年了,这二位怎么还没看开?”
  “呵呵,王将军,若你遇上那事,你能看开?”
  “哎呀,张大人,你话可不能乱说。我家夫人可守妇道得很。”
  “敢问几位大人,这卫国公和兰太傅是有什么夙怨吗?”有年轻的官员好奇。
  “他们两人呀,有夺妻之仇。”
  原来这么大的八卦?年轻的官员更好奇了。
  “那是谁夺了谁的妻呢?”
  “呃,这么嘛......算是互夺?”
  “啊?!”年轻的官员瞪大眼,这么劲爆的吗?
  “唉,此事说来就话长罗。”
  ......
  张德子一路小跑着进了御书房,急声道:“陛下,兰太傅和卫国公在泰极殿外打起来了!”
  公孙睿批奏折的笔一顿,抬眼看过去。
  一个一等国公,一个正二品翰林院大学士,光天化日下,当众大打出手了?!
  张德子看懂了公孙睿眼中的不可置信,一个劲儿点头:“真的,是真的!”
  “陛下,您快去看看吧。泰极殿外围了好多人,据说两人的官袍都扯烂了。”
  为什么他要去看?是嫌自己最倚重的左膀右臂不够丢人的吗?
  公孙睿面无表情:“传朕口谕,着禁军即刻将二人拿下,押送回府,各自禁足五日!”
  张德子领命走了。
  公孙睿坐在龙椅上无奈感叹。
  “果然是红颜祸水。哪怕人都走了,还能搅得这二位不得安生。”
  第14章 家家后宅,都有破烂事
  到了赏荷宴这日,景和帝眼中的红颜祸水一大早就起身开始打扮他的左膀右臂。
  装扮兰亭舟,曾是甘采儿最快乐的事之一。
  她热衷于把兰亭舟最优秀一面的展示给人看,然后她就会到处大方地炫耀,如此优秀的男人,是她的!
  重来一世,她早息了这份心思。但这次不一样,哪怕兰亭舟不能在赏荷宴上一鸣惊人,她也希望他能被人注意到,留下好印象。
  光是外袍,她就拿出了三套,有月白色的,淡青色的,玄黑银丝的,全是上等的云锦,低调中带着奢华。
  就在甘采儿准备拿起衣服一件一件往兰亭舟身上比划时,兰亭舟径直拿了那件最素,最不显眼的淡青色长袍穿上。
  甘采儿看着月白色那件,满眼透着遗憾。
  兰亭舟穿月白色最好看,清爽温润的白会衬得他眉目如画,风骨清逸,像谪仙人似的。只可惜,他偏不喜穿白,说不耐脏。
  不过,她的遗憾只有片刻,转眼就又兴致勃勃地向兰亭舟展示起这几日逛街的成果。
  一枝玉簪,一块玉佩,两个玉环,一个香囊,几条宫绦,还有一大块碧绿的翡翠。
  兰亭舟觉得自己要被甘采儿挂成一棵祈福的彩树了。
  他叹了口气,将各种五彩缤纷,华美艳丽的饰品一一摘下,最后只留了一枝玉簪,一个香囊。
  “此次宴请,你我并非贵宾。衣着不需太刻意,只要整洁得体就好。以免喧宾夺主,失了分寸。”兰亭舟缓声解释。
  一听这话,甘采儿不由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长裙,绯红色中金丝闪闪,热烈又张扬,耀眼得像一团跃动的火。百步之外,都能一眼瞧见。
  果然是会“喧宾夺主”。
  她小脸一下耷拉下来,心中黯然。在这些繁琐的礼仪上,她总是顾虑不周,上辈子闹过那么多笑话,到头来还是啥也没学会。
  看来,自己永远都不是做闺秀的料,也当不了谁家的主母。
  她默默脱下长裙,另挑了一件水红色素色长裙换上。
  见甘采儿由一开始的兴致高昂变成一脸黯然,兰亭舟抿紧唇,心里升起一分懊恼。
  他说的仅指他自己,并没想过让她也换衣裙。
  他张了张嘴,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不习惯解释。
  杜仲对荷的喜爱颇有盛名,甚至已成为他的一道标签。在上任知州之初,他修缮府邸时,第一处规划的不是主院,不是书房,而是荷塘。
  去过杜府的人,无不一盛赞其荷塘的精美巧思。
  杜府的荷塘很大,水面宽阔,碧波荡漾。与其说是塘,不如说是湖。湖边上摆着一圈奇石,错落有致,形态各异。看似随意杂乱,实则匠心独具,野趣横生。
  时值六月,正是荷花盛放的季节。
  一入菏塘,满目一片翠绿,沁人的凉意顿生,像是盛夏之中,突然喝了口冰镇的蜜水,极为惬意。
  碧叶之间,粉白深红的荷花正全力绽放。微风徐来,花叶各自摇曳生姿,端是一幅盛夏好画卷。
  果真是极美!
  荷塘中有一座木制的拱桥,横跨在水面上,桥上还有一精巧的凉亭,青瓦覆顶,四角飞檐。
  赏荷宴便是以此木桥为界,将男宾女眷隔岸分开。左岸是男宾客,右岸是女眷。
  两处虽隔着半个荷塘,但隐隐约约也能瞧见对面的热闹。
  甘采儿带着小红在湖岸边漫无目地走着。
  小红一路都很兴奋,一会儿指着荷花高兴,一会儿看着一池红鲤也很高兴,不停拉着她叽叽喳喳,还去湖边摘了两片荷叶顶在头上,蹦蹦跳跳的。
  甘采儿却兴趣缺缺,一直恹恹的,提不起精神。
  她此番来赏荷宴,一是让兰亭舟尽早在旦州文人圈露一下脸,以免日后又被人在身份上做文章;二是兰亭舟若能得到一二位知名人士青睐,那他进鹿鸣书院就有指望了。
  因而,将兰亭舟送进杜府,她此行的任务就算完成。
  至于这两个目的能完成多少,剩下的就全凭兰亭舟的能力与运气了,与她无甚相关。
  而她自己对赏荷宴,则完全没任何想法,也没觉得有何稀罕。前世这等宴会她参加得不少,几乎没留下什么美好的回忆。
  “小姐,你看。前面凉亭里有不少小姐夫人,好像很热闹呢。我们也快过去吧。”小红指着远处道。
  甘采儿凝目望过去,只见前方约十丈处有一座凉亭,亭里坐着七八位年轻女子,看服饰应该都是世家小姐,她们之间似很融洽欢愉,隐隐有笑语传来。
  然而,甘采儿并不想过去。
  她从来都学不来那些女子巧笑嫣然中的笑里藏刀,一句话能藏一百八十个心眼。她也分辨不出,那些话哪些是真夸,哪些是暗讽。
  惹不起,总躲得起。
  “人多吵得慌,不如我们往这边去。”甘采儿随手向左一指。
  左边是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小径,小径两旁种着一排排翠竹,竹杆修长,竹叶浓密,在夏日里隔出一方清幽,十分宁静。
  小红往那处探了探头,摇头道:“小姐,这里面看起来荒僻得很,估计都没什么人在,无趣得很。”
  “清静些,有何不好?”甘采儿抬步向左,转入小径。
  小红挠挠头,她总觉得小姐最近好像变了,变得与往日不太一样。
  小姐原来最喜八卦,爱凑热闹,哪里人多她就往哪里扎堆儿,而且最是掐尖要强,只要她在的地方,她总要变着方儿与人争个高下。怎么最近突然就变得喜欢安静,不惹是非了呢?
  小红虽心感疑惑,但仍是快步追上甘采儿。
  这条小径很长且幽静,青石板上有薄薄的青苔,似不常有人来。甘采儿主仆二人走了好一会儿,周围除了越来越浓密的竹林,再无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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