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小姐,这路怕不是通往什么荒废地方的吧?我们还是回去的好。”小红拉住甘采儿。
  越走越荒凉,甘采儿也觉出不妥。她点点头,转身打算往来路返回。
  正在这时,突然前方传来嘈杂的人声,似有哭声,骂声,还有嬉笑声。听上去像是一群男孩子。
  路,只有一条,再往前走势必撞见。听那些人声越来越近,甘采儿拽着小红,一猫腰就往竹林里躲。
  前世学来的保命秘笈,是非还是离远点好。
  甘采儿主仆二人刚在竹林中躲好,就见石板路上出现几个孩子,全是锦衣华服。一人在哭,其余的全在笑。
  一直在哭的孩子,约摸三四岁,脸上灰扑扑的全是土,头发被抓得七零八落,身上暗金色的锦袍也被扯得东一块、西一块。
  他正被一个大孩子按在地上拖着走,一双眼睛哭得又红又肿,一边哭一边求饶:“五哥哥,痛,痛,你放了我~~~”
  “呸!小野种,谁是你五哥,再乱喊,当心我踩烂你的嘴!”
  恶狠狠骂人的,正是拖着他的大孩子,大约八九岁,骂完还踹了他一脚。
  甘采儿默默叹气,看来谁家后宅大院里,都少不了阴私的事。
  第15章 再也等不到娘亲
  “呵呵,你娘不过是下等的娼伎,给母亲提鞋都不配!”
  “你还真以为自己是杜府的正经少爷?还敢叫哥,你配吗?”另一孩子一脚踩在趴地上孩子的手上。
  “就是,谁和你是兄弟!”
  “我看你只配当我们的狗!!”
  “对,对,对,让他当小狗。”
  “来,狗东西学几声狗叫,再爬过来磕几个头,我们就放了你~~~”
  “哈哈哈,你们瞧他那脏模样,我看他连狗都不如。”
  ......
  四五个大孩子围堵着被摁在地上的小孩子,他们边笑边骂,还时不时踹上几脚,踩两下。他们用清脆软萌的童音,说着世上最恶毒的话。
  中间那小孩子只会不停的叫“哥哥”,喊疼,然后一个劲的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张脸憋得通红。
  甘采儿拳头硬了。
  本来别人府上的是非,她是不打算沾边的,能躲就躲。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若被外人撞破,指不定招来怎样的记恨。
  仗着人多势众欺负人的,甘采儿见过很多,在清水镇她也没少干,不过顶多是扭打在一起,而这么欺辱人的......让她实在忍不了。
  “哪来的一群小野狗在这儿乱叫?”
  甘采儿一拉裙摆,从竹林中款款走出。
  几个小点的孩子见突然有人出现,顿时慌了神,全往最大的那个孩子身后躲过去。
  “你是谁?怎么会在我家!”领头的孩子恶狠狠地问,戾气十足。
  “呵呵,我是天上下来的仙女呀。”甘采儿笑眯眯道,而后随手掰断一条竹枝,拿在手里挥了挥。
  “你,你要干嘛?!”领头的孩子脸色一变,往后退了几步。
  “我刚打天上路过,听到这里有人要押着旁人做狗,便下凡来查看一番。小公子,你这么喜欢人变狗,不如你先示范来看看?”
  甘采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竹枝挥得呼呼作响,将那群孩子逼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小红一步跨上前,眼明手快地将地上的孩子扶起来,护在身后。
  “你大胆,竟敢对本公子出言不逊!我定要让爹爹治你的罪!”
  “嗖!”“啪!”
  甘采儿手中竹枝一挥,狠狠抽在叫嚣不已的孩子身上。
  夏日衣衫单薄,她这一抽也没留力。那孩子被打得“嗷”地一声叫起来,一蹦三步远。
  “你敢打我?我,我和你拼了!!!”说着,那孩子就要冲过来。
  “来呀,看我不抽死你!毛都还没长齐,就敢仗势欺人,作威作福!”
  甘采儿撸起袖子,将手中竹枝挥挥虎虎生风。
  那孩子只冲了两步,就没敢再往前。
  他看得出来,甘采儿是真敢抽他!哪怕他自报了家门,对方也丝毫没理会。一时间,他倒拿不准对方的底细,一双小眼睛滴溜乱转。
  “五哥,今日家中宴客,这位夫人多半是请来的贵客。此事要是闹到父亲那里.....”另一孩子小心翼翼道。
  “哼,我还怕她不成?你给我等着,我这就去找我娘!”
  领头的孩子一扭头,跑了。
  见他跑了,其余的孩子也跟着一哄而散,片刻就散得干净。
  “小姐,现在要怎么办?”
  小红担忧的看着跑远的孩子。从孩子们对话中不难看出,这群孩子应该都是杜家的孩子,而且明显对方找人告状去了。
  甘采儿将手中竹枝扔了,也默不作声。
  刚才气性一上头,她就什么都不管不顾,哪怕天王老子来了,也得先出口恶气。现在孩子们跑了,她一冷静下来,顿时后悔不迭。
  去打杜仲家的孩子,自己是怎么敢的?!杜仲可是整个旦州头顶上的天,堂堂的朝廷四品命官!!
  甘采儿十分懊恼,明明可以用温和些的法子,将那群熊孩子撵走不就好了?可自己偏选了动手打了人。
  唉,这一冲动就不计后果的脾气,果真是要害死人的。
  要不,趁着没人寻来,还是先跑吧?
  正在这时,一道细碎的哭声从身后传出,甘采儿感觉裙摆被人拉住。
  “恪儿不是野种,恪儿是爹爹娘亲的孩子。”
  她低头一看,就对上一双又红又肿的大眼睛,小孩子一边抽抽噎噎地哭,一边抹着眼泪。
  甘采儿大约能猜到是怎么回事,看着孩子狼狈又可怜兮兮的模样,她心里不由一揪,泛起一阵难言的酸涩。
  她忽想到了自己的儿子,同样是高门世家里的庶子。不知她离开后,他在卫国公府是不是也这样被人欺负。
  景和二十五年的元宵节,孟北海没等来他的娘亲,却等到了他那早已入土的父亲。
  “你在这里坐一天了,是想干什么?”孟煜垂眸,看着坐在墙根儿杂草堆里的长子。
  这里是卫国公府一个荒弃的小菜园,很久都没人打理过。
  “父亲,娘亲她没有偷人。”孟北海定定看着孟煜,答非所问。
  “我知道。”
  “那您能把娘亲接回府来吗?”孟北海的眸子蓦地亮起来。
  孟煜沉默片刻,道:“你随我来。”
  孟北海扭头看向围墙,有些迟疑。
  娘亲说过,今日要给他带糖画来的,如果他走了,娘亲找不到他,该怎么办?
  孟煜看出他的犹豫,猜到他是在等人。
  “问剑,守在此处,若有异动,即刻来报。”孟煜吩咐道。
  问剑是孟煜亲自给孟北海挑的护卫,从孟北海三岁起就跟在他身边。
  孟北海终于一步三回头地,跟着孟煜到了外院的书房。
  “把人带上来。”孟煜落座后,沉声道。
  不一会儿,两个亲卫押着一个高大的男人进来。男人见到孟煜,“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乍见此人,孟北海眸子里迸出强烈恨意!如果目光能杀人,此人早被他千刀万剐!
  就是他,当众指证娘亲与父亲的护卫有染,暗示妹妹可能不是父亲的孩子,娘亲和妹妹才因此被赶出了卫国公府!
  “卓三,让你回来前,我曾说过什么?”孟煜声音平静无波。
  “主公让我护如夫人周全。”卓三声音发抖。
  “那如夫人呢?”
  卓三瑟缩着,不敢回答。
  “卓三,那卓五又在何处?”孟煜缓缓问道。
  “主公饶命!饶命呀~~~不是小人存心构陷如夫人与卓五有私情,实在是大夫人抓了小人的妻女做威胁,小人也是没有办法呀。”卓三趴在地上,痛哭流涕,一个劲求饶。
  孟煜轻笑一声,站起身走过来。他在卓三面前站定,居高临下俯视跪地之人,一脚踩踏在其头顶,淡声道:
  “卓三,你是不是忘了你是一名军士,而我给你下的是军令?”
  “用你家人威胁,你就可以陷害同袍,你就可以抗令不遵?”
  “到底是你受到威胁,还是欺我已身死,没人能再治你罪,而夫人能给你的更多?”
  卓三浑身冷汗如浆,整个人颤抖不已,犹如筛糠,抖得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早知道国公爷还活着,打死他,他也不敢诬陷如夫人与卓五有染。
  孟煜拔出腰间佩剑,抬手一挥,便向脚下的头颅斩去,动作一气呵成,迅猛利落。
  “噗”地一声,一蓬血雾从卓三的颈腔喷出,溅了半间书房。
  一颗头颅“骨碌碌”在地上滚来滚去,双眼圆睁着,似不能相信自己就这样死了。
  “军令如山,违令者斩。”
  孟煜对着那双圆眼,淡淡地冷声道,而后缓缓收了剑。
  孟北海惊骇得一屁股坐在地下,他用手死死捂住嘴,才没让自己失声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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