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我说不好。”兰亭之皱着眉,挠了挠头,“虽然他和冯小哥对人都挺好的,可我总觉得怪怪的。特别是他看嫂子的眼光......”
  “好像有意无意间,总有一丝难以捉摸的感觉。”
  “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兰亭舟眸光沉了沉,手掌缓缓握紧。
  “总之,这个人你得留意一些。”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我先走了。”兰亭之站起身,就要走。
  兰亭舟却叫住了他,淡声道
  “回房间抄十遍家规,抄完才准睡觉。”
  “啊?!为什么呀~~~”兰亭之一蹦八丈高。
  “等你抄完,你就知道我为何罚你。”
  “要是抄完还不明白,那就接着抄。”
  “早知道这样,我就该听嫂子的,什么都不告诉你!”兰亭之骂骂咧咧走了。
  孟煜?
  兰亭舟缓缓摩挲着左手尾指,在心中记下了这个名字。
  自孟煜上船之后,甘采儿就一直窝在房间内,哪儿也不去。
  “你这几日,怎么不去甲板透气了?”兰亭舟问。
  要知道甘采儿是闲不住的性子,最不耐烦天天呆在房间里。一天到晚,她在房间里进进出出得有七八回,不是去甲板上透气,就是上朱小筱,兰亭之那里串门,甚至连韦石安那里,她没事都要去逛一下。
  这突然一下,就缩在房间里,哪里都不去了,难怪兰亭舟会问。
  “船上就那么大,逛来逛去就腻了。”甘采儿嘿嘿地干笑两声。
  兰亭舟看了她两眼,也不再问。
  “福庆号”在汨江上风平浪静地地航行着。到了第四日,甘采儿再也憋不住,加上这日天气特别好,难得的晴空万里,阳光暖洋洋的。
  她终于出了门。
  冬日里的暖阳极为难得,阳光明亮且温和,晒在人身上暖暖的,让人十分惬意。甲板上到处都是出来晒太阳的人。
  难得的是,甘采儿发现杜恪也在。
  经历过凤天镇的事,杜恪受到极大惊吓。黄嬷嬷说,他一连好几夜都做噩梦,每晚惊醒好几次。白日里,他也变得不爱出门,只在房间里。
  这还是那事之后,甘采儿第一次在甲板上看到杜恪。
  他正在与福气踢毽子玩。
  福气就是之前杜恪点名要买下的小厮,因长得像杜恪之前的小厮福宝,所以给他取名叫福气。
  据说福气之前也在一大户人家做过,因那户人家败落,所以才将下人发卖出来。因而福气十分会照顾人,也十分会逗主子开心。
  上次买来的三个小厮中,就福气最得杜恪喜欢,短短几日,杜恪就对他十分依赖。
  福气踢毽子的水平很高,不管杜恪如何乱踢,他都能将毽子救下,然后再稳稳地喂到杜恪的脚边。杜恪玩得很开心,脸上全是笑。
  “杜恪是你带上船的?”
  甘采儿身旁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她扭头一看,果然是孟煜。
  “你认识他?”甘采儿问。
  “嗯,认识长大后的他。”
  “他长大后是什么样?”
  “不太好,一个大傻子。”孟煜漫不经心地道。
  “傻子?!”甘采儿一惊,“他好好的,怎么就傻了?”
  “前世,听说他小时曾高烧不退,命是救回来了,但人却烧傻了。永远只有七八岁的智力。”
  甘采儿张大了嘴,一脸震惊。她扭过头看向杜恪,原来,前世他也在这条船上,那个发高烧的孩子竟然就是他!!
  “他究竟是谁?”甘采儿问。
  就算她再笨,再迟钝,此时也觉察到杜恪的身份怕是不一般。
  “你连他底细都不清楚,就敢答应将人安全护送到京都?”孟煜摇了摇头,啧了一声,“囡囡,你是嫌自己命太长吗?”
  “你把话说清楚,杜恪他到底是怎么回事?”甘采儿有些急了。
  “你不用知道。”孟煜一脸散漫地笑。
  “若真知道了,反而对你不好,会有危险。”
  “总之,你只需把人保护好,能安安全全送到京都,便是大功一件。”
  杜恪真实身份是景和帝的长子,不仅是长子,而且是嫡长子。若不是成了傻子,他应该还是太子。
  这件皇室秘辛,知道的人极少。
  孟煜能知道,纯粹意外。一次进宫赴宴时,他喝酒太多,就到御花园里散酒气,然后就遇上了成年后的杜恪,那时他已经改回原名,叫公孙昀。
  虽他长得人高马大,但眼神却如同稚儿,清澈懵懂,还带着丝怯懦。他躲在假山中,以为在与人捉迷藏,却把伺候他的宫人急得团团转。
  从那些宫人闲散的几句对话中,孟煜揣测出了这桩皇室秘辛。他后来曾旁敲侧击问过景和帝,但景和帝对此讳莫如深,但眼底的悲恸,却肉眼可见。
  从那后,他再也没提过此事。
  所以,对那个傻大个儿,他知道的信息甚少,只知道小从被送到旦州抚养。他本想提前找到人,将人保护好,日后好用这个功劳求一个赐婚。
  没想到,竟让甘采儿捷足先登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这个功劳让给她也好。她是白身,若能有个功劳傍身,那些京都的贵妇们,便不敢再轻贱她。
  前世,公孙睿能认她做义妹,那这一世也应该能。如果不能,他不介意找公孙睿好好聊一聊。
  如此这般,甘采儿和离后,便能名正言顺地嫁给他了。
  想到此处,孟煜笑起来。
  “你笑什么?”
  孟煜的笑,看得甘采儿心中一寒,这人又是在算计谁?铁定没安好心。
  “今日的阳光正好,难道不值得笑一笑?”孟煜挑起桃花眼,笑意盈盈地看向甘采儿,眼中尽是戏谑。
  “孟公子,真是好雅兴。”
  一道清冷温和的声音,忽地在两人身后响起。
  甘采儿手一抖,浑身僵硬,一动不能动。
  第105章 邀局
  “孟公子,真是好雅兴。”一道清冷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孟煜闻声,缓缓回过头。
  然后,他就看到了兰亭舟,一个面容很年轻的兰亭舟。
  孟煜忽然间有刹那的恍惚。
  前世,他认识兰亭舟时,兰亭舟已是翰林院的侍讲学士,比现在年长许多。那时的兰亭舟身上多了一份沉稳、内敛,和不动声色。远不似眼前如今这般年少,意气风发,光华放外而不自知。
  “有匪君子,温其如玉”,这一句话在此刻突然有了具象。“美男子”三个字放在兰亭舟身上,真是再恰当不过。
  难怪京都圈的贵女们,明知他家中有妻,仍对他趋之若鹜,使了那么多肮脏的手段去对付甘采儿。
  孟煜自诩风流倜傥,潇洒不羁。在京都那也是骑白马、配银鞍,跨马过斜桥,名动满城的世家贵公子。但若与兰亭舟一比,确实还是差了那么一丝半点。
  孟煜心里忽地一别扭。他微微一挑眉,撩起眼皮,斜乜一眼兰亭舟,语意轻慢:“这位是?”
  甘采儿此时已然回过神来,她见状便接口道:“他是民妇的夫君,名叫兰亭舟,是旦州此次秋闱的解元。”
  甘采儿眼眸微垂,一幅恭谨谦卑的模样,显得与孟煜格外的疏离,且客套。与片刻之前两人随意聊天,其乐融融的态度大相径庭。
  孟煜的脸色不由沉了沉。
  甘采儿介绍完兰亭舟,便扭头看向后者。她黑眸微微轻颤,略有些不自在地道:“你怎么也出来了?”
  “大夫不是说,在伤口结痂前让你静养,尽量要少活动的?”
  “难得今日天气晴好。”兰亭舟温和一笑,淡声道。
  这时,甘采儿突然注意到兰亭舟只穿了件青色薄袄,没披大氅,不由皱了眉。她再也顾不上心里那点莫名的不在自,跨前一步,替他拉紧了衣襟,不由瞪了他一眼,带了些薄怒:“出来穿这么少,你不知道甲板风大吗?!”
  兰亭舟任由她将自己衣袍又裹紧了一分,只是垂眸看着她,其眉眼温和,唇边还带着一抹浅淡且柔和的笑。
  他轻声道:“无妨,这袍子你做得很厚实,我不会着凉的。”
  两人间的举止,有着自然而然的亲昵和熟稔,一看就是蜜里调油的恩爱夫妻。
  孟煜的脸色,更沉了。
  兰亭舟向前缓走几步,对着孟煜拱手一礼。
  “前次在旦州城,内子遇险,幸得孟公子仗义出手相助,兰某人在此特谢过孟公子。”
  甘采儿一听这话,不由猛地抬头,微微瞠目,这事儿兰亭舟怎么知道了?
  兰亭舟站的位置很巧妙,恰好挡在甘采儿身前,将孟煜望过来的目光阻断。
  孟煜眸色一暗,眼底蓦地窜起一丝饱含戾气的乖张。
  “啧,兰公子这声谢,可真是敷衍呐。”孟煜唇角一挑,带着丝漫不经心的嘲讽。
  甘采儿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孟煜这样子,怕不是又要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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