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如此荒凉蛮夷之地,让给阿克族又有何妨?穷兵黩武非治国之道,立国之初或许需动用武力,但是盛世治国,兵痞莽夫过多,实乃大忌!”
  “所以,你真与阿克族勾结了?!”公孙睿沉沉地看着他。
  “是合作。”公孙奕轻飘飘地道。
  说罢,他向身后招招手,一个内侍模样的人端着一张金盘走了过来,盘中上放着一排玉酒杯,里面盛着淡红色的酒。
  “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诉你,北疆的两州一府,我已经答应划给阿克族了。他们每年会向我朝进贡牛马和金器,以结两国之好。”
  公孙睿与公孙奕的对质,听得甘采儿心惊胆寒!原来前世阿克族突然发难,竟是公孙奕在里应外合!!
  难怪孟偃出征时走得悄无声息,难怪后来孟煜领兵作战时那么艰难,原来是有内鬼!!公孙奕是想借外族之手,削减兵力。
  甘采儿偷眼打量着被围困的众人,见孟煜和兰亭舟都不在其中,不由松了口气。没被抓,总归活着的希望能大些。
  她发现在跪地众人中,除了两三个类似嫔妃的人之外,其余的全是朝中官员,而且近一半都身衣紫袍。尤其是当看到梅卿如也在列时,甘采儿瞳孔震了震,这莫不是朝中三品以上的重臣全都在这里了?
  这是要全让公孙奕杀了,岂不是生生毁掉了大雍的半壁江山?!
  甘采儿震惊异常!
  她看着周围兵士手中的刀枪剑戟,皆是寒光闪闪,又看着晕厥在地的姚玑,还有死死抓着自己衣的杜恪,不由心里涌起一阵阵绝望。看来自己今日真要死在这里?
  自己仇还没报完,清水镇还没能回去,爹娘还等着尽孝,自己怎么能就死?!不行,绝对不行!得想办法,一定要想出办法来!!
  甘采儿死死抿着唇,眼睛急速转动着,眼风不停地往四周扫去,想找到一个可以突破的地方。
  这么一扫,她倒觉出几分奇怪来。正待凝目细看,却听公孙睿的声音又起。
  “皇兄此言差矣,若非你掌握了京都兵马司,没有你口所谓的莽夫效力,又哪来的兵变?”
  公孙睿面容平和,没有死到临头的愤怒和惊慌。甘采儿心中忽地掠过一抹异样。
  公孙奕闻言脸色一变,目露凶光,沉声道:“来人,送陛下与皇后殡天!”
  内侍上前一步,将金盘递到了公孙睿的面前:“请陛下与皇后娘娘饮酒。”
  “可朕还不想死。”
  公孙睿推开了架在颈间的长剑,缓缓站了起来!
  第258章 谁死,谁生?(大结局倒计时一)
  公孙奕见公孙睿忽然就站起来,不由大惊失色,又见之前压制他的军士默默退到一边,他心中警铃大响,直觉不妙。
  “镗”地一声,他拔出腰间佩剑,挥剑就朝公孙奕脖子斩去。
  忽听“嘭”地一下,内侍手中的金盘打翻了,好巧不巧地,盘中玉杯悉数砸在公孙奕的手腕处。
  公孙奕只觉手筋一麻,“砰”地一声,长剑脱手,应声坠地。
  甘采儿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那个内侍的眉眼和身形,总透着一股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她定睛细看之下,才发现那内侍竟是陆青宁假扮的!
  “杀!给本王全杀了!!”公孙奕怒目贲张,疾声大喝道。
  “斩杀一人者,本王赏千金!谁能杀了公孙睿,本王赏十万金,封平安侯!”
  公孙奕此言一出,大殿中刀光顿起,寒光闪闪,全往当中跪着的众人头上砍去。大家尖叫着四处散开,拼了命地仓惶奔逃。
  可是,还没等兵士手中刀戟斩下谁的头颅,一排箭雨忽从大殿上方呼啸而下,密密麻麻地,如蝗虫过境。
  殿中的兵士如折断的戟,纷纷倒下,十去其七。
  一阵箭雨之后,上百的黑甲护卫似潮水般从大殿的梁上飞跃而下,手持利剑斩向还仅存的兵士。
  卫国公府的玄鹰卫到了。
  甘采儿左手拖着杜恪,右手拽着姚玑,躲在一根大柱后面,见此状不由大松一口气。她知道,今日自己是能活着走出金銮殿了。
  仅一炷香的时间,玄鹰卫便以绝对的优势,击杀了殿内所有叛军,一个活口都没留。
  孟煜一甩长剑上的血珠,走到被陆青宁等人护住的公孙睿跟前,单膝跪地行礼。
  “臣孟煜,救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孟将军快快请起。”公孙睿上前扶起孟煜。
  “此番叛乱能平定,全赖将军与世子周密筹谋,何罪之有?等大局安稳了,朕必将重重嘉奖。”
  孟煜也不客气,就着公孙睿的手,直接站起身来。他目光在殿中晃了一圈,而后精准地锁定了甘采儿,他咧嘴一笑,朝她走去。
  甘采儿默默地,又往柱子后躲了躲。
  公孙奕此时面色灰败地跌坐在地上,知自己大势已去。可他完全想不通,怎么就走到这一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明明之前势如破竹,前景一片大好。
  公孙睿走到他面前站定:“这殿中众人,都是我朝肱骨重臣。皇兄,你竟真敢下令全杀!”
  其实,公孙睿最初并没想全杀掉这些人,他将重臣聚集在一起,不过是想杀一批与他不对付的,借以再威摄一批中立的,以便他能顺利登基称帝。
  可就在刚才,他见情况有异,一切似乎正在失控。他不知哪个环节出了错,更不可能再按原定计划执行。所以,只能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至于朝中重臣,天下有学之士何其多,到时再选就是!
  因而,不过片刻之间,他便做出了全杀的决定。只是他没料到,自己竟一点胜算都没有。
  “皇兄,你可知你为何会败?”公孙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不过本王一时不察,让你小人得志而已!”公孙奕恶声道。
  “皇兄可曾听过‘多行不义必毙’、‘失道寡助’?”
  公孙睿的话音刚落,就见大殿门口缓步进来两人,一人着绿衣官服,一人着浅褐色的圆领袍衫。
  甘采儿见之不由一喜,绿衣官服那人正是兰亭舟!真好,原来大家都很平安。
  兰亭舟眼光淡淡瞥过来,也看到了甘采儿,不过当看到她不远处站着的孟煜时,脸色不禁沉了沉。
  “王爷,几日未见,别来无恙?”
  身着浅褐色袍衫的中年文士走到公孙奕面前站定。
  公孙奕双目大瞠,指着那中年文士怒骂道:“范睢!你这竖子!竟是你出卖我?!你这吃里扒外,背主求荣的狗东西!!!”
  那中年文士竟是摄政王府的第一谋士,范睢!
  范睢微微一笑:“王爷真是好眼力,范某乳名正是二狗。”
  “王爷,你可还记得三十年前的范家村?”
  公孙奕皱着眉,沉默地看着他。
  范睢出生在京郊的范家村,家中一共三个兄弟,两个妹妹,他在家排行老二。范睢家里有几亩桃林,一家人靠卖桃子为生,家境不富裕,但也还过得去。他从小爱读书,是块读书的好料,于是范老爹将他送去镇上的书馆读书。
  范家的生活平静而幸福,直到有一天,公孙奕路过范家村,与范家大郎起了冲突。
  冲突的缘由很简单,不过是范家大郎在卖桃,公孙奕见他生意好,忽来了兴致,让手下拿过几个来尝,结果觉得味道不够甜,就一扬马蹄,踢翻了他的摊子。
  范家大郎气不过,上前理论了几句,不知哪一句冲撞了公孙奕,被他举起马鞭就抽。
  范家大郎见对方无理却很嚣张,知是京都城里的贵人,自己惹不起,便抱头躲开了。可这一躲,不知怎么的,却惊了公孙奕的马,将公孙奕从马背上摔下来。
  这一下,可捅了大娄子。
  等范睢得到消息赶回家时,家里只剩了烧焦的残垣断壁,还有父母兄妹们的尸骸,每一具腿骨都被敲断了。
  村长说,他大哥害贵人摔了马,贵人的护卫就烧了他家,然后把他家人都活活打死了。
  哪怕他讲述了往事,可从公孙奕沉默的表情中,范睢知道,他什么都不记得。
  对于公孙奕来说,不过是某次郊游遇上的一件不足挂齿的小事,因得罪他而死的人,不知凡几,一家乡下老农,又何足挂齿。
  可对范睢来说,却是全部至亲的离世,整个家庭的崩毁。短短十日,他亲手葬了范家六人。
  “我爹种的桃子特别甜,只可惜,再也吃不到了。”
  复仇这条路,他整整走了三十年。
  “陛下,我要他的一条腿。我要将其放到父母兄妹的坟前,以慰他们在天之灵。”
  公孙奕忽地仰天狂笑。
  “哈哈哈,成王败寇!本王今日虽折在这里,可本王却不想走得太孤单,黄泉路上总得拉人做伴才是!”
  公孙奕周遭的人心中皆是一凛。守在他身边玄鹰卫瞬间出手,将他牢牢按在地上,使他动弹不得。却不曾想,一股紫色的烟雾从他鞋尖处升起,而且越来越浓,还带着异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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