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黑暗里忽然传出一道慵懒的声音。
  “这边。”
  阮听枝于黑暗里看过去,温锦自薄薄的雾气抬起头,她身后是一辆红色大g。
  肩头披一件及膝的呢绒长风衣,依车门边。
  风吹而过,这么多年发色未变,那头奶奶灰长卷发随风飘起来,落下一缕贴在颈边,衬的肌肤冷霜一样白皙。
  见她走近,温锦桃花眼才缓缓打开,弯月为背景的黑夜里宛若一叶花瓣,有种厚重的冷艳感。
  阮听枝心口一跳,加快了速度走过去。
  气氛太好,走得近了,便控制不住的要抱住她,主动亲了亲温锦性感的唇瓣。
  一触及分,像是一缕热烈的风拂过来。
  “温锦,下周有空吗?”
  温锦一愣,对上阮听枝湿润的眼眸。
  “做什么?”
  阮听枝:“走我们曾经走过的路。”
  路灯下,灯光折射在阮听枝乌黑的眼眶内,像有星星闪烁。
  那个曾经鲜活的,一缕热烈自信张扬的风回来了。
  温锦看了一眼。
  手指盘缠到阮听枝腰窝,天旋地转的速度,旋身抱住阮听枝换了位置,手心掌住阮听枝肩膀,轻轻一推,将人抵在鲜红色的车门上。
  “别,有人!”阮听枝话还没说完,温锦倾身。
  “不想,你还偷亲我?”
  阮听枝愣了一下,愣神的功夫,温锦又凑近了些,饱含笑意与阮听枝的眼睛对视上,忽然弯腰吻上阮听枝的睫毛,鼻尖,最后停留在唇畔,溢出一声轻笑:“你流氓。”
  第73章
  s城,西区城中村。
  天气预报今日有雪,临下午三点起,碎雪在空中飞舞。
  雪花不大,落于沥青地面上,很快化成一滩水。
  这里的城中村最多的是筒子楼,楼间距很小,动辄二十层楼高,每栋楼都住满了密密麻麻的人。
  因此人行道颇显狭窄,又因为终年鲜少看见阳光,人跟人路过的时候,脸上都像是打了一层阴翳的暗影。
  越到里面,人行道越小,容不了一辆车的体积。阮听枝把车停靠在城中村最外围的街道。
  “你以前就住在这里,还记得吗?”
  走到东区最里面那幢筒子楼面前时,温锦也没有吭声,她只是神色寡淡的停下脚步,环视了眼四周。
  破烂的楼栋面前,两只军绿色垃圾桶,
  夏天蚊虫绕筒的景象,早已不见,这是冬天,腐烂的菜叶从破冻垃圾桶里漏出来,附近地面顺便淌一滩夯臭的青绿色凝固汤液。
  “啧。环境真差。”阮听枝看了眼楼梯口垃圾通,不由皱了皱眉。
  “城中村人口密度大,每一幢楼至少十二户,生活垃圾多,两个垃圾桶,自然是不够。”温锦薄薄的唇瓣微抿,她是冷白皮,光线暗淡,身后是惨白的雪花,便显得整个人霜雪一般冷清。
  omega第六感,阮听枝觉得温锦心情不尽然多好。
  “那为什么不申请多加两只垃圾桶。”阮听枝没话找话,,顺手把暖宝宝丢到温锦怀里。
  “因为穷,这里住着的人世世代代贫穷,为温饱挣扎,有些则是正经历人生低谷,各种各样的失意。他们没有空暇去管别的事情。”
  温锦掂了掂暖宝宝,总觉得这个东西也不太暖和,看了眼阮听枝哈出的白气,索性将暖宝宝塞回阮听枝怀里。
  阮听枝作势就要再还回去:“别啊,我运转真气,不怕冷。”
  话音未落,手心忽然被温锦握住,往长款羽绒服内带。
  “跟紧,不要走丢了。”
  阮听枝的手是热的,有细汗,温锦的手心是薄凉,干燥。
  手心贴在一块,能感受到真实存在的暖意。
  而不是像五年前,筒子楼阴暗的楼道内,某一天温锦戴上棉手套,发现怎样捂手缺失掉第三种捂不热的温度。
  恍惚只是一瞬,温锦半阖眸,拉住阮听枝的手,往前走。
  外边的天光落不到单元楼门口,落后一步,阮听枝抬眼觑温锦,一如既往没太多情绪,但这回又好像脸都是摊着的。
  后知后察觉,温锦情绪不高。
  “记得这里吗?”
  温锦半垂眸,仍是漫不经心的腔调说:“记得。”
  “温长荣住在这里,我退学后,跟他住了半年。”
  “为什么会退学?”
  光线有些暗淡,阮听枝安静的站在一边,等待温锦继续说下去,结果发现温锦并没有开口。
  她继续问:“那后来呢?”
  “后来啊……”温锦眯眯眼,人畜无害的冲阮听枝笑了下:“忘记了。”
  阮听枝:……
  后来,跟这栋楼里行尸走肉的人一样,温锦清理完bug,再一次成功完成任务,且获得巨额积分后,也没有感到多少开心的成分。
  那些天温副院为温锦保留了学籍,希望她继续参与秘密科研小组的研究项目,后有快穿局局长催她回去。
  温锦一个也没有回应,留在筒子楼内生活。
  温长荣下午三点醒,七点出门,隔天一早回来。
  周而复始,偶尔醒来看见一桶冷透的泡面,便又是一阵暴脾气上头。
  那阵温锦心情挺平和,午饭会给温长荣也留一份,至于别的就再也没有。
  她百无聊赖吃饭睡觉,过着与她想象之中养老生活有些像的周而复始。但时光掠过,那阵虚度光阴的岁月在记忆力留存的痕迹少到可怜。
  反应过来后,温锦才察觉,她心底也不尽然悠然自在。
  既没有完成任务的喜悦,也无对下一个退休位面的期许。
  当时的感觉用一句话形容:那便是索然无味。
  于是温锦也曾对楼道口两只发臭的垃圾筒视若无睹过……
  对于阮听枝的问题,温锦没想好该怎么回答。
  记起来的确是记起来了,但拨开那层记忆碎片,温锦印象里好像只有锈迹斑斑的铁门、啤酒瓶落地的脆响,搓麻将的声音,还有一地烟头,烟是黄连味的……
  不知怎么回事,嘴巴里缺点东西。
  温锦攥紧阮听枝的手心,歪头问:“有糖吗?”
  阮听枝明知道温锦是转移话题的一通语气,但看温锦寡淡的一张脸,阮听枝别扭都装不出来。
  索性扯了扯唇角:“忘记就不想了,我不问。”
  话落,把右手暖宝宝塞入背包,朝包内翻了翻。翻出一包牛奶味的烟,睫毛颤了颤,略显尴尬的问:“这个可以吗?”
  温锦烟戒了几年,身为快穿局大佬,她大多时候作息饮食还算自律。
  尽管恢复记忆,好像眼下也没有必要再抽烟。
  冲阮听枝委婉的摇摇头。
  安静向前走了两步,忽然脚步一顿,转回身,反手把骄傲冷哼的阮听枝拉到怀里,很轻柔的含住她的唇瓣。
  唇被叼着轻轻的吮,阮听枝被磨的心脏都是痒的,以为温锦舌头要伸进来,小口小口喘息,把小嘴张开,言不由衷说:“你胆子真大,被人看见怎么办。”
  温锦眼底蔓了丝道貌岸然的笑意:“那不亲了。”
  唇上温度戛然消失,阮听枝呆了一下,有些欲求不满。
  左右瞧了瞧。
  逼仄阴暗的楼道,筒子楼不隔音。
  有麻将落子的声音、大爷不间断咳嗽,骂孩子的妇人……
  嘈杂的声音令楼道充斥喧嚣,阮听枝压住眼底热意,环住温锦纤腰,大着胆子去勾温锦的舌:“没人!你把舌头伸进来。”
  *
  豁牙齿在城中村住了十几年,他是城中村常租客。
  工作地点就在距离城中村不远的平价酒吧内,昼伏夜出,凌晨六点下班,晚上六点上班。
  这天下午四点,豁牙齿睁着睡眼惺忪的眼睛,踩着人字拖,出门觅食。
  结果刚打开门,便看见隔壁上锈的铁门外站了一对a/o。
  两人气质不凡,身上穿戴都不似出入筒子楼内的普通人。
  一人慵懒一人纯欲。牵着手依在一块,像是情侣。
  豁牙齿拉开门,这才看清全貌。
  女a穿着垂坠感极好的双面呢大地色外套,内搭蓝灰中色系竖领毛衫,下身是珍珠白高腰长裤,配以裸色高跟鞋。
  她没怎么上妆,唇色也淡,但骨相极流利,一双桃花眼睨过来,有种又薄又冷的慵懒、冷艳感。
  稍矮女o,穿戴偏纯欲些,缎面丝绸质地衬衫配包臀裙,领口开着,外搭一件机车棉服,黑色的长发扎束起来,露出一截修长的颈。
  兴许察觉到豁牙齿注视,阮听枝把下巴搭在温锦肩膀上,歪过头。
  被omega锐利的目光刺了一下,豁牙齿浑身一凛。
  有些不好意思的推开门。
  当下豁牙齿说不清楚心底有点憷,不敢再直视阮听枝,偷偷拿眼瞧温锦:“你们是温长荣亲戚啊?”
  “他欠下高利贷,杀了个人,入狱好几年了,你们要想找他估计得去青山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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