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无聊。】系统骄傲哼了一声,话锋一转埋汰她:【可惜你盘算要落空咯。】
  【也不一定,又不是没有例外。】
  *
  意外发生在周三。
  谢韶筠当天正给客户做大满背腾蛇。
  她一双白嫩小手握着纹身枪,在客户宽阔的后背上,画腾蛇,玄青色的。
  场面别提有多违和,早上一堆徒弟围在旁边观摩。
  朱思成给她打第一遍电话,谢韶筠正教徒弟走线,没有接。
  中午第二通电话过来,手里的大满背进度只把头描好线,左右手都被占满了,仍旧没空接电话。
  半小时后,电话铃声再次响起。
  “谢老师,不然我帮您举着。”客户看不下去了,提醒她。
  谢韶筠说可别,动来动去,耽误她功夫。
  “铃声一直响呐,肯定有要紧事情,万一是家里人找你急事。”
  谢韶筠眼皮都没有抬一个,不上心道:“哪里还有家里人,都断绝关系了,今天把手机打穿,都不我事。”
  她把这狠话撂下来,客户识相的没有再开口。
  结果一分钟后,撂狠话的谢韶筠,当着人客户面,神色如常出尔反尔了。她一点社会姐风范都没有,转头把达美叫进来。
  “帮我戴一副耳机。”
  达美翻出耳机给谢韶筠戴好,随后坐到谢韶筠身边,同客户挤眉弄眼,埋汰谢韶筠。
  “谢老师这人很难评吧,不是我说,她这个人处处都是毛病,也没什么优点,非要找一个,反水特别快。张口闭口断情绝爱,无情无义,嘴巴里统统没有好话,但人反水快啊,拉个粑粑都没办法顺畅,直接给人憋回去。”
  谢韶筠难以容忍踹了达美一脚,示意她文明一点。
  耳机都掩盖不了其低俗发言。
  达美也不反驳,逗乐的笑着与旁边客户继续侃。
  电话接通,朱思成说:“小谢。”
  谢韶筠嗯声:“我在。”
  “就是和你说一声。”朱思成说:“我要二次坐牢了。”
  手指陡然顿住,大概是纹身枪停留久了,客户哀嚎出声:“疼疼疼……轻一点欸,祖宗。”
  放下纹身枪,谢韶筠叫客户先休息几分钟,拉开纹身椅,站起身。
  她走到工作室外面讲电话。
  朱思成一开始没吭声,后面对着话筒抽噎。
  谢韶筠也没有去催他,旁边有家便利店,谢韶筠走进去,跟店员买了一盒关东煮,捧着热乎乎的纸杯坐到台阶上,慢条斯理的吃蘑菇。
  蘑菇吃完,又拿了鱼豆腐,直到竹签上还剩一小块时。
  电话线里几欲啜泣的抽噎声停止了,朱思成告诉谢韶筠,他犯罪了。
  “我只是轻轻踹了她一脚。”朱思成捂住脸,声音藏手指里面,闷堵的憋屈感。
  谢韶筠问:“下狠劲儿了?”
  “没有。”
  “那你担心什么,轻伤并不构成坐牢条件。”
  “这一脚把她踹昏迷了。”
  朱思成这辈子遇见简晴,也许注定会倒大霉。
  他一脚不重,也掌握分寸了,但简晴因为流产,肾脏已经被细菌感染,再加上他这一脚,把简晴仅仅只剩一颗的脆弱肾脏再次踢裂了。
  一个人的肾脏只有两颗,赶巧,朱思成踢爆了简晴整整两颗肾脏。
  这一回比上次要致命,如果简晴在三天之内找不到□□换肾,便活不下去。
  朱思成赶到医院为简晴做肾脏配型,然而不成功。他已经没有希望从这件事情里脱身了。
  他说话断续,交代后事般,对谢韶筠说,欠她的两百五十万,或许要推到几年后还她。
  很欢迎她去他家里玩,他母亲和老婆都很喜欢谢韶筠。
  他说:“你嫂子刚怀孕,孩子明年出生,我肯定不能在身边。”
  “你是高材生,生产那天帮我们孩子取个名字呗,五行缺水,你就加水——我不懂这个,都你说了算。”
  朱思成絮絮叨叨的说,谢韶筠沉默的听,等他把话全部说完了。
  纸杯内最后一份关东煮也吃完了,谢韶筠从台阶站起来,拍拍灰尘:“成哥,你想当人渣吗,媳妇怀孕你不到身边伺候,孩子以后会指着你脊梁骨骂,这才多大点事。”
  “孩子的名字还是留着亲爹自己取吧。”
  谢韶筠挂断电话,问系统:【你上回说简晴出事有两个月时间。】
  系统表示这个问题它也不清楚,大概因为谢韶筠这根纽带断裂后,两位主cp之间一直没有感情进度。
  池漪忙于工作,简晴忙于工作,感情进度一直处于冰冻期,所以剧情提前,给两人创造在一起的机会。
  【这回不关我事。】
  系统不情不愿嗯声:【世界规则可变性是总部最近一直研究的课题。近十年来,主cp受外界电磁波干扰,互不来电的事故,已经出现过好几例。尽管这样,对于快穿者来说,你们的任务是固定的,你只要任务完成,其余的事情不归你管了。关于这个世界女主tp崩剧情出现的bug,后续由世界规则会自洽因果。】
  谢韶筠哦一声。
  没有问这个因果自洽是什么意思,她把纸杯丢到垃圾桶,转头回工作室继续工作。
  这一单做到深夜0点,客户哈切连天建议谢韶筠要不要推到明天。
  “这可太遭罪了。”
  “是我遭罪还是你遭罪?。”
  “就是心疼你呀,要不今天休息吧?明天我再来。”客户说。
  谢韶筠眯着眼,叫客户别动:“不了,明天不一定有时间。”
  “后天也没有。。”
  “以后可能也没有以后。别人续接你这皮,我有点不太放心。”
  这话把客户弄紧张了,他开玩笑说:“钱都交了,还准备叫别人给我做。谢老师,你连契约精神都无了。”
  谢韶筠当时正撕塑料薄膜,她专注等待皮干,一缕头发搭在脸侧削尖的下巴上。
  客户听见她没个正形说:“所以,我这不是连夜给你做,生死有命的事情,万一明天我就死了,你找谁去?”
  *
  周四下了一场十年来,南城最大的暴雨。
  早上空气潮湿,医院地面打滑,护士推着简晴做透析时,简晴再次摔跤。
  然后这一摔,被医生直接送进了icu。
  谢光旗把电话打给谢韶筠时,她正睡觉,一副大满背耗光了人的精气神。
  谢光旗的声音像油锅里炸出来的几个跳蚤,滋啦啦叫谢韶筠脑袋疼,其实也没听他具体说什么。
  谢韶筠把手机放到一边,等他说完了。
  回:“知道了。”
  其实谢光旗说的话,谢韶筠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囫囵在床上睡到九点,手机里有十来个谢光旗、冯晓庆催命的未接电话,谢韶筠没有回过去。
  刷牙洗脸,站在镜子前,谢韶筠捧了水拍在脸上,水珠顺着纤细的脖颈往下滑,谢韶筠惊诧的发现自己的锁骨尖锐的像个倒挂金钩的冰锥,能挂住一个浅洼的水了,摸上去把她手被割疼了。
  所以她挑选衣服时,找了件高领线衫套上,衣柜内紧身皮裤皮裙,谢韶筠一件也没拿,毛呢及脚踝的a字长裙,把筷子一样的长腿掩盖住。
  末了,谢韶筠仍旧有些不满意,下巴尖刻,人形瘦脱相了,所以她把脑后一头自然卷的长发放下来。
  这样一打扮,不见流气,颇有港风美人的明艳。
  *
  谢韶筠坐地铁慢悠悠晃到医院的这一路,被陌生人搭讪三次。
  都是女生,可能她这人天生容易被姬达发现,从小到大,她喜欢女孩子,女孩子也喜欢她。
  好几个很可爱的小女生问她要联系方式。
  谢韶筠想了想,把池漪电话号给她们了。
  抵达医院后,谢韶筠没有去家属等候区见谢光旗冯慈念。
  而是托客户关系,走医生员工通道,到icu同简晴见了一面。
  简晴是危重病人,肾脏破裂后,身体无法自主排尿,于是长长管子接在她身体各个部位。
  谢韶筠过去时,简晴正在透析,过程谢韶筠没有体会过,但从简晴脸上能看出难忍的疼痛与虚弱。
  其实谢韶筠是想,好好跟她说话的,因为简晴的确看上去像个十分可怜、无助、虚弱的病人。
  甚至有一刹那,谢韶筠想跟自己和解,要不就算了,简晴也挺惨的。
  她匿名把肾脏捐献给她,就当给自己积阴德,做好事独自找个地方安静死掉,毕竟人死后,她什么痛苦都没有,而活着的人却会持续的阵痛。
  但真正与简晴见了面,聊了几句话后,谢韶筠什么同情心都没有了。
  简晴大概没想到谢韶筠会看她,她虚弱的撑着身体要坐起来,然而很快,像颗小趴菜似的摔了下去,谢韶筠没有去扶她。
  所以简晴唇角一点笑容消失了,大概生病的人都会被“恶劣”、“娇气”、“我都这样了你都不心疼我”等诸多负面情绪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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