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等余礼和李铭川赶到时,余家一阵混乱,赵雨梅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余厨子在旁边咳嗽,大夫正看着余风的伤口,那小哥儿蹲在墙角蜷缩着。
  余礼见着大哥,眼泪也马上流了出来,他用手擦了擦,忙问:“这是怎么回事?大哥怎么伤成这样?”
  赵雨梅见着余礼和李铭川,才有了些主心骨,道:“什么都不知道啊,那酒楼里的什么都不肯说,你哥又一直没有醒来,也不知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说完她的眼神看向那小哥儿,余礼也随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又询问般的看向了赵雨梅,赵雨梅压低了声音,道:“不知道呢,也什么都不说,失魂落魄的。”
  余礼走过去看了看,天色黑了,油灯也照不清那人的眼神,他谨慎地没有继续向前,顺了顺他爹的背,仔细瞧着大夫给余风上药。
  幸好大夫看完上完药后道:“皮外伤,他年轻底子好,仔细将养一段时日就好,给他喂些温水和米糊,最迟明日就醒了。”
  没事就好,赵雨梅递上诊金,余雪去冲了杯茶水来端给大夫喝,等大夫喝完,李铭川连忙上前,准备送大夫回去。这大夫不是镇上的,是周围村子的,酒楼里的人路过见着了,便顺带捎过来了,现下李铭川直接将人背回去就好。
  余礼去了灶房熬米粥,赵雨梅先给余风喂了温茶,又用布巾仔细擦拭余风的手和脸。
  米粥熬得慢,余雪被他娘喊着进了屋,余厨子自出事后精神头也不如以前,同样先去歇息了。只剩赵雨梅守在边上,她擦着擦着,看着儿子惨白的脸色和背上的伤又开始哭。
  余礼在灶房听着动静心里也难受得紧,他让米粥熬着,又走到了那小哥儿的身边。
  问:“你是?”
  那小哥儿没动,余礼又道:“我大哥如今伤成这样,人也昏迷着,家里人心里着急,便只能来问问你,若是你愿意说了,希望你能告诉我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微微抬头,看了一眼余礼,像是想张嘴说些什么,但是最终还是闭上了。
  赵雨梅是有些生气的,自家的儿子她知道,这事多半与这小哥儿有关系,更别说人还丢在了她家,但看着他的样子,也抿了嘴没说什么。
  粥熬出来时,余礼给那小哥儿面前放了一碗,然后就坐在边上看着娘给哥哥喂。
  两人没多说话,屋子里安静得很。那小哥儿一直没动静,只愣愣看着粥看了很久,突然就开始哭,压抑着的哭声吸引了赵雨梅和余礼的注意力,都朝他看去。
  他慢慢起了身,掠过了粥,向他们走来。他的腿脚都是麻的,踉跄了几步,就跪在了赵雨梅面前,他像是两个膝盖都承不住瘦弱的身子,又向前倒去,两只手也撑在地上,头低垂着,边哭边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对……对不起……都……都是……都是我害的。”
  赵雨梅吓一大跳,把手里的碗勺给了余礼,起身想去拉他。她道:“你这孩子先起来,有什么事好好说。”
  他依旧跪在地上,他身上穿着白衣,现已脏兮兮的,他胡乱擦着眼泪,尽量稳着声音说:“我叫付清,是镇上付家的嫡子。”
  原来,今日余风就是接了付家的单子,本是去给付家送餐的。
  可今日付家要的,本就不是这酒楼的餐食。
  付清的娘本只是镇上的普通人家。他爹付谦是富户付家的私生子。一日,他娘偶然间救了他爹,两人渐生情愫,在他爹微末时,他娘也一直陪在身边,两人因此成亲。
  刚成亲时,也是好一阵浓情蜜意的。
  不过两年,付谦的兄弟没了,付家的主母也没了,他竟被生父接回了付家,以后要接手偌大的家业。
  从此真心易变,付谦总觉得是他娘携恩图报,看人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也是为着在付家长辈面前做做上进的样子,才未马上纳妾。
  后来,他娘本只是着了风寒,付谦不许大夫来看,不许任何人去给她抓药,他娘竟被活活拖死了。那年,付清才四岁。
  不过三日,付谦就抱了对双生子过来,都已快三岁了,算算时日,竟是刚被付家接回去不久,就同人苟且了。
  付谦自己本就是私生子,对那对外头生的孩子宠溺得很,还在妻孝中,也一顶小轿先将外头的人偷偷接进了府。
  从此,付清的生活就是水深火热了,慢慢的,将府中白嫩可心的小少爷,磨成了谨小慎微的性子。
  付谦妻孝一过,那双生子的娘正式成了付清的后母,那后母视付清为眼中钉肉中刺,常年地克扣他。但付谦还算有点点良心,虽不在意付清,也还是偶尔问上一句,让他有惊无险地长大了。
  付清幼时是定了亲的,未婚夫婿是私塾里学问最好的读书郎,风度翩翩,待人有礼,都说他考中秀才是指日可待的。
  于是,付清自懂事便日日盼着,盼着他高中,盼着他们成亲,盼着自己出这豺狼窝。
  没盼到亲事,盼到了算计。
  今日,他被婢女哄骗到了侧门,这婢女也算是相处了几年的,他便没有多心。谁成想迎面碰上了来送餐正纳闷的余风。
  余风以前也是来付家送过餐的,都是在门口就交给了管家,今日门口的人却和他说:“你从这侧门进去,里头有人等你。”
  他挠挠头,没多想,进了门,就这样撞见了付清。
  付清心道不好,连忙转身想走,却被后头的婢女使劲一推,他就这样撞在了余风的身上,余风没防备,两人摔倒在地。
  付清还来不及起来,他的好妹妹就带着他爹后娘和一大帮子乌泱泱的人气势汹汹过来,待他起来后就是一耳光。
  “好你个付清,竟敢偷人,你把我付家的脸面往哪搁,你把林哥哥的脸面往哪搁,今日,必得将你沉了塘!”
  这口中的林哥哥,便是付清的未婚夫婿,看着他那便宜妹妹的嚣张跋扈的嘴脸,付清不自觉发起了抖,又从那亲密的称呼中,觉出了今日这事为何而来。
  这个只小他一岁的妹妹,怕是看上了自己的未来哥夫,便在今日想出了这等恶毒的法子。
  这今日种种,怕是冲着他付清的命来的。
  第16章 期盼
  付清望着眼前这堆他名义上的亲人,忽然觉得就这样死了也挺好,没有一个人愿意疼他,没有一个人愿意对他好,甚至在这个家,没有一个人把他当做了人。
  后头的余风反应过来,这家不是他得罪的起的,他知道,但这偷良家哥儿的名号同样是他担待不起的,出声道:“这话可怎么说,我是福春楼的小厮,客官点了我家的餐食,我送这一趟,怎么就成偷人了。”
  “大胆刁民!你送餐谁许你进来的,正经送餐人都是在门□□给管家,你偷偷进来不就是为了偷人吗,真是不知廉耻!”付清那便宜妹妹付歆呵斥道。
  余风沉下来了脸,道:“门口的家丁不接我手里的食盒,把我哄骗进来的,为何不叫人当场对峙。”
  付歆勾了勾唇,拍拍手道:“那便把人带来,让你死了这条心。”她又转身勾住付谦的手,朝他撒娇:“父亲,您今日可要重罚这对狗男女,理清我们付家的门户啊。”
  余风见她的样子,哪还有什么不懂的,脸色难看了起来,心知今日付家这门怕是不好出了。
  果不其然,那家丁进来后,竟说是余风把他砸晕了,而他后脑勺还当真有个伤口。
  余风稳住心神,道:“我和这位小哥儿是素不相识,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说偷人是要讲证据的。”
  付歆叉腰道:“今日是被我们当场抓获,还想狡辩?”
  余风沉声道:“付家是高门大户,做事必得是周全让人信服的,大可以找大夫来,看看我们今日有没有私相授受泄了精元。”
  “你……你们今日是被我们抓得早了,还没来得及!”
  “是吗?那大可同我去福春楼走一趟,看看我平日里有没有时间能同这位小哥儿偷人。还是说就今日不小心碰见了这一面,对付家来说就是偷人?”
  付歆瞪着他,又伸手推了推她娘,这事她是没有提前和她娘商议的,她娘也瞪了她一眼,开口说:“说得倒是好听,今日众人亲眼所见,人都压你身上了,岂是你这小儿两句话就能蒙混过去的。”
  余风还要说话,但付清先动了,他在付家向来是谨小慎微的样子,今日突然上前,甩了那婢女两巴掌。
  厉声道:“我自问是待你不薄,有些人狼心狗肺我是知道的,那是娘胎里就带了毒气的,但你吃里扒外,今日将我诓骗来了这,又将我推了过去,我若死了,你便是杀人的凶手,我变成了鬼,第一个就找你索命。”
  那婢女被他扇倒在地,捂着脸摇着头嘴里含糊说些什么。
  付清又朝付歆走去,边走边说:“左右我是活不长了,我的好妹妹,死前拉着你一起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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