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回到自己的营帐里,楚越才发现自己已经离不开义父了。
他对义父的依赖并不是因为鹤红扉芷,而是因为他的本心。
一想到这里,楚越满脸燥红。
怎么能对义父产生这种龌龊的想法呢?
他辗转反侧的问了自己一个晚上,还是没有给出答案。
第二日继续赶路之时,楚越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义父,所以他总是有意无意的躲着崔千钧。
连着躲了好几日。
崔千钧也纳闷啊,怎么白天还好好的,还抱着自己哭天喊地的,刚给了儿子安全感,怎么就又不理人了。
几日后的某夜,行至山海湖之时,楚越坐在石溪旁,在漫天篝火里沉静其中。
将那肮脏龌龊的想法都抛到篝火里焚烧殆尽,独一人安稳,渡余生平安。
这就足够了。
湖中山海风月,心中得见翠山,盛衰俯仰间,乱了眉眼星辰。
聆听着篝火劈啪作响,楚越心底的宁静被一人撕开裂口。
崔千钧走了过来,拍了拍楚越的左肩,他又从右后方冒出来,递给楚越一小坛子酒。
楚越:“……”
多大的人了,还玩这么幼稚的把戏。
楚越还从未喝过酒,但是崔千钧递过来的,他自然而然的接了过来。
手腕与指节的轻轻触碰,却如同被厚盾砸了一样。
楚越喉间滚动着,紧握着酒坛的手松了一下,他定睛一看,上面工整的写着三个大字:女儿红。
楚越:“……”
“义父,怎么突然想起来喝酒了?”楚越握着酒坛子,在手中转了几圈:“你不是行军期间,从不喝酒吗?”
他和崔千钧在一起待久了,也学会了转东西的习惯。
“谁说的?”
崔千钧这次倒是没转酒坛子,实在是馋的要命,就先打开喝了几口。
楚越闷声道:“大家都这么说。”
“别听他们胡说,你义父我酷爱喝酒。不过每次都偷偷的喝,他们发现不了。”崔千钧端起手中的女儿红同楚越的酒坛子碰了一下,“所以,你义父我啊,不是从不饮酒,只是即便我喝醉了酒,他们也看不出来而已。人云亦云的,在这戍甲营里传来传去,也就传成了军令如山。”
而他这个极为不靠谱的世家公子,也就成了铁骨铮铮的戍甲营大将军。
无人清歌雅,无人再复醉。
他咕咚咕咚的豪饮了几口,喉结不停地滚动着,勾的楚越魂都飞起。
少年想要猛灌一口酒的意愿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真尝了一口后,楚越的嗓子如同刀割一样,逼得他咳嗽了好几声。
而他的好义父呢,不仅不安慰他,反而坐在旁边哈哈大笑。
“哈哈哈……好儿子,酒可是个好东西。”崔千钧笑的前仰后合:“俗话说一醉解千愁,既有心事,不妨一醉。”
好义父不拘小节的又同他碰了几下,他喝的神志不清,浑身热痒。
他扔了酒坛子,潮红上了脖颈,洇上了整张脸,在这凄美的月色下,醉的酩酊。
楚越挣扎着醉的彻底,起身后手舞足蹈的开始脱衣服。
崔千钧:“……”
绕到身后抵着他,像是束缚的锁链,拴住一头洪水猛兽。
他双手非要往怀中塞,崔千钧拿他没有办法,只能绕到前方紧紧的握住他的手。
楚越脸颊红痕片片,眯着眼看着月色下的义父,自言自语道:“义父好美,我好喜欢。”
崔千钧:“???”
“酒品见人品,这句话说的果然没错。”崔千钧板着脸:“小崽子喝醉了酒就翻脸不认人了,你睁开眼好好看看,老子是你义父!”
迷迷糊糊的听着崔千钧说了几句话,楚越听得不真切,唯一听清的只有最后两个字:义父。
是啊,他是义父,是长辈,是不可逾越的鸿沟。
醉玉颓山般的楚越嘿嘿一笑:“义父是个大美人儿。”
崔千钧:“……”
小崽子还挺有眼光的。
月色凄清,画湖成双。
楚越的手不听使唤,开始往崔千钧怀里钻,“义父,疼疼我好不好?”
“嘿~你个没良心的小东西,义父哪里不疼你了?”崔千钧双臂裹着楚越,没忍住在他滚圆的臀间拍了一巴掌。
楚越吃痛,双眼瞪的圆溜,一头猛扎进崔千钧怀里。
崔千钧双手扯着他的肩膀,将他推起来,“醉成这幅样子,成何体统?”
楚越摇了摇头,打了个酒嗝,仰着头看向崔千钧。
在他惊魂未定的凤眸中看到了义父可与弦月并肩,是遥不可及的。
他伸出手去抓,扯了一把崔千钧的碎发,要往嘴里放。
崔千钧从他手里抢过来,“这不能吃。”
楚越的头哐哐撞击崔千钧的胸膛:“义父不让我吃,好难受呜呜……”
崔千钧整个人紧绷着,他的胸膛就像是一面坚硬的墙,快要将楚越的头撞得头破血流。
无奈之下,崔千钧只得用手抵在楚越的额间。
“义父,还给我。”楚越两只手像蟹钳一样开开合合,要去崔千钧手里夺那几缕碎发。
崔千钧:“……”
几根碎发而已,用得着这么不舍吗?
总不能再让他揪下几根来,只好将碎发递到他手上,“不许吃,听见了吗?”
楚越懵懵懂懂的“嗯”了一声,旋即放进了怀里。
崔千钧像从他的怀里拿出碎发,伸手进去掏,却被楚越隔着衣料按在怀中。
仿佛听到了楚越的心跳声。
崔千钧想抽出手来,没想到力气大了些,竟撕扯开了一层里衣。
“……义父不是故意的。”崔千钧尴尬的说。
随后,他好像触碰到了什么东西——是那枚早就送了人的荷包。
第8章
月色闪着华光,铺在山海湖面上,碎了一地。
阴风阵阵呼啸而过,吹的单薄的衣衫醉在梦中,如同浮上了一层雪雾。
月光下的素色荷包染上了流光色纱,上面豆大点儿的小字似是印上的朱砂痣。
而在崔千钧看来,那是鲜红的血。
——红情凉薄的诛心泣血。
崔千钧将那枚荷包从楚越的怀里拽了出来,被他紧紧地攥在手心里,像是触碰了某种禁忌。
他忍不住去想:那枚荷包明明送给了劫匪,怎么会出现在楚越的怀里?
楚越不见的那晚,是不是去要荷包了?
又是以什么样的方式要回来的呢?
许是这么多年在战场上沾染了戾气,崔千钧眼中钝上了迟疑。
他不敢想,两年来的朝夕相处,致使他自认为十分了解楚越。
不过是个孩子,能有多大的手腕?
楚越现在还没醒过酒来,看他这烂醉的样子,还是那个只知道和自己撒娇的屁大点儿的孩子。
崔千钧紧紧的攥住从楚越怀中掏出来的荷包,没皮没谱的解下他身上一模一样的荷包,噎入楚越怀中。
到底是两年的日夜相处,早就在瓢泼大雨中的相依为命中厮杀的酣畅淋漓,如今大抵融化成了一种发自内心的生死与共。
两年的真心实意做不得假,崔千钧混成一锅浆糊的脑袋突然开了窍:
怪不得那日那小崽子脸那么臭,原来是为了要荷包了,不是为了要钱。
崔大将军现在才想起来人家一直说的都是荷包,他在心里说:想要荷包直说不就完了?小崽子还瞒着我,还从人家手里抢回来。
他抬头望向明月,好似见证了楚越内心的清明澄澈。
明月醉人,亲如骨血。
霎时间,崔千钧心如明镜。
一手揽起楚越的腰,一手托住楚越的膝弯,大步将楚越抱回营帐后,自己拿着楚越或偷或抢回来的荷包回了营帐。
荷包空空,却是重如千钧。
所有的私欲情义装进荷包里,将荷包装的满满当当,崔千钧反手将荷包扣在床边,就当它是自己的罢。
虽然,本来就是。
次日
楚越是被昨晚的烈酒炸醒的。
烈酒割喉,石沉肺腑。
导致他现在还是昏昏沉沉的。
昨日的酒还没完全醒过来,所以楚越醒的很的晚,而崔千钧早早的就在楚越的营帐外等候了。
楚越一睁眼就看到了营帐外的阴影,在明光的影射下,优美凛冽的线条戛然而止。
——他要进来了。
楚越迷糊中糊了一把脸,试图以全新的姿态面对崔千钧。
崔千钧给他带了醒酒汤,见营帐内传出动静,崔千钧就端着醒酒汤进去,怼在他面前:“喝干净了。”
楚越咕咚咕咚的喝完了醒酒汤,脑子也清醒一些。
可越是清醒,就越是沉沦。
他的头越埋越低,就要埋进被子里。
忽然,被子被高高在上俯视着他那些小心思的人扯到天上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