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他没有明说,崔千钧也没有解释。
  那封带着血的信现在还封存在怀中的荷包里,是支撑他一路飞奔回来的寥寥期冀。
  “好了,今夜是除夕夜,好好过个年,义父给你包红封。”崔千钧笑着说。
  “义父万岁!”楚越伸出手臂高呼,似乎忘记了所有的酸涩与痛楚。
  这几个月来的闷闷不乐早已抛到九霄云外,仅剩的思念越过那道宫墙,飞到了崔千钧面前。
  楚越高兴的从崔千钧身上跳了下来。
  “小兔崽子。”崔千钧闷笑:“不生气了?”
  楚越兴奋的张开双臂,“我从来没有生过义父的气。”
  “跟我回崔府。”崔千钧拉着楚越的胳膊。
  楚越蹭着崔千钧的大手:“我要在崔府住一辈子。”
  “小屁孩儿知道什么是一辈子吗?”崔千钧捏了一下他的胳膊。
  大抵是山重水复只一人罢,楚越心说。
  楚越歪着头贴到了崔千钧胳膊上,“我不管,这辈子,我赖定义父了。”
  “好好好,给你赖着。”崔千钧笑着说。
  二人一路回到崔府。
  崔千钧永远记得这一晚上的欢声笑语,楚越却不记得了。
  第二日一早
  漫天的飞雪散落京都,将整个京都覆上一层银白。
  楚越一睁眼,见到崔千钧躺在自己身旁,心里恍惚几下,小声道:“义父?”
  崔千钧早就醒了,睁眼守着他,“怎么?”
  “我怎么在这?”楚越不解的看着崔千钧。
  “你个小兔崽子还好意思说?自打我回京都以来,就没见到你人,日日宿醉胭脂楼,要不是昨晚是除夕夜,本将军都懒得管你。”崔千钧恨铁不成钢的说。
  “义父是不想管我了吗?”楚越指着自己:“那我现在就走。”
  “嘿!你个小崽子……”崔千钧险些气急败坏:“大过年的,你非得找不痛快是吧?”
  楚越义正言辞的说:“义父心怀天下,楚越不敢。”
  崔千钧:“……”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子就是故意的。
  大年初一就整这一出,就非得吵架是吧?
  “你若是觉得皇宫里好,自行回去,慢走不送。”崔千钧做出请的手势,满脸写着崔府这破地方容不下二皇子这尊大佛。
  楚越一觉醒来,昨晚的事情忘得精光,只记得那日回崔府之前和崔千钧不欢而散的情景了。
  日日夜夜的宿醉麻痹了他的大脑,却将那封没有收到的回信无限放大。
  楚越不在崔千钧面前讨嫌,真就离家出走了。
  既没有回皇宫,也没有去胭脂楼,他在大街上闲逛。
  只穿了一层薄衣衫就出了门,在这冷若冰霜的雪迹中畏畏缩缩的前行。
  他就这样漫无目的的往前走,从白日走到黑夜。
  漫天的雪停了片刻,在繁华热闹的夜市中增添了一丝烟火气。
  自楚越赌气离家出走后,崔千钧也没闲着。
  虽说不怕他跑没了,但是楚越穿了单薄的衣衫出去,这要是感染了风寒可怎么办?
  也不知道这孩子现在性子怎么这么倔,说不了几句话就离家出走。
  崔千钧披上大氅,手里还拿着一件更厚的大氅,满京都的找楚越。
  他又只能暗中行事,不能惊动那些盯着他的暗卫,裹着大氅就出了门。
  直到南城的夜市里,找到了瑟瑟发抖的楚越。
  崔千钧将大氅扔在楚越身上,“大晚上的还不回家,躲在这里相面吗?”
  楚越缩在大氅里,一脸委屈相:“义父……”
  “行了,长大了一岁就别耍小孩子脾气了。”崔千钧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玩意儿:“夜市上随手拿的,给你的。”
  楚越接过小玩意儿,是一个小的火箭筒,双向的金色的盖子下,是赤红色的火花筒。
  火箭筒上下由银白色的锁链连接起来,铁链上还挂着小铃铛。
  揣着怀里丁零当啷的,遇上一阵风,就响彻耳畔,就像现在这样。
  “义父,这里面是不是有机关?”楚越灵机一闪问。
  “有,打开的时候小心点。”崔千钧点了点头说。
  火箭筒不大,可以横着挂在手腕上,楚越解下手腕上的铁盒子,带上义父新送的火箭筒,银白色的锁链瞬间缩成手链,迎风而动。
  楚越将铁盒子递给崔千钧。,“义父,我这个送你。”
  崔千钧:“我都多大人了,戴这东西干什么?”
  “义父,你就收着吧!”楚越神情严肃:“这可是保命的东西。”
  “小毛孩子,上次的玉箫你也说是保命的东西。”崔千钧没把鹰风爪当回事,在楚越的再三死缠烂打下,崔千钧无奈的收下,“一个小小的火箭筒送你,就把你保命的东西交出来了?”
  他觉得手上带着这个影响出刀,就把他放入了怀中。
  楚越往崔千钧的怀里看了很久,“义父,你要相信我。”
  崔千钧还是不以为然的看着他,好像在说:臭小子,总算哄好了。
  一个火箭筒就把这小子哄好了,崔千钧忽然如释重负,“回家?”
  楚越轻轻“嗯”了一声,脱下大氅钻进崔千钧的怀中。
  崔千钧:“……”
  “别人怀里暖和还是怎样?”崔千钧“嘶”了几声:“值得跟个蚂蚱一样钻进来?”
  楚越心满意足的说:“义父怀里就是暖和。”
  也罢,你说暖和就暖和吧。
  崔千钧无奈,怎么拿来的大氅就怎么拿回崔府。
  怀里的小屁孩要求太多,还时不时的蛄蛹着。
  一路踩着雪回到了崔府,走到寝室里,楚越还是没有钻出来的意思。
  “小毛孩,该出来了,到家啦!”崔千钧将手里的大氅挂上去,他利落的解开系带,双手提着大氅举起来,贴在楚越的耳边说:“回寝室了。”
  义父的脸都快贴到他的脸前了,楚越这才恋恋不舍的出来。
  刚一钻出来,冷气席卷了肺腑,他打了个喷嚏。
  “让你到处乱跑,感染风寒了吧?”
  崔千钧象征性的在他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又给他裹上大氅。
  楚越没感觉到痛,拉着大氅的两端又将自己和崔千钧一同裹起来。
  崔千钧:“……”
  这小子最近怎么这么肉麻?
  “上床,盖好被子。”崔千钧指着床榻说。
  楚越点了点头,麻溜的越到崔千钧的床榻上。
  崔千钧给他盖好被子,转身要离开之时,听到楚越的一声:“义父,你去哪?”
  楚越以为崔千钧要走,实际上崔千钧只是想去厨房给他熬一碗姜汤。
  崔千钧摆了摆手:“去给某个离家出走的小兔崽子熬姜汤。”
  楚越:“……”
  他眼睁睁的看着义父绕过屏风,走到门前,还不忘吐槽一句:“自己的儿子,还得自己伺候啊!”
  “我永远是义父的好儿子。”楚越嘻嘻哈哈的说。
  崔千钧嘴角一扬,高高兴兴的走去了厨房。
  楚越就一直把自己锁在被子里,等着辛苦的义父回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姜汤就熬好了。
  “快喝吧!”崔千钧端进来说。
  楚越将姜汤递到崔千钧眼前:“义父,你也喝。”
  “我没事。”崔千钧笑道:“没你那么……娇弱。”
  楚越在心底打赌,他心说了一句:义父,我想你了。
  他想看看崔千钧会不会打喷嚏。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崔千钧也感染了风寒,竟真没过多久,崔千钧就打了个喷嚏。
  楚越欣然的将半碗姜汤递给崔千钧:“义父,你也喝。”
  崔千钧:“……”
  崔千钧平生最讨厌两样东西,一个是芫荽,一个就是姜。
  感染了风寒他也会硬熬过去,也绝对不会喝一口姜汤。
  他支支吾吾的说:“我真的没事,你全喝光。”
  楚越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直勾勾的盯着崔千钧看。
  既不说话,也不劝解,甚至连呼吸都是微弱的。
  崔千钧不想与他僵持下去,“你个倒霉孩子,别看老子。”
  他越是这样,楚越就越是欣赏,如此貌美的义父,不看白不看。
  “你喝不喝?”崔千钧握紧拳头:“不喝我揍你了哈?”
  “义父,你是不是讨厌这个味道?”楚越直言道。
  崔千钧:“……”
  你干什么说出来,这很光彩吗?
  崔千钧就感觉像是被人看透了似的,心里很不爽。
  如果楚越没猜错的话,崔千钧下一步就开始“军令如山”了。
  楚越也不再僭越,一口气闷了剩下的半碗姜汤。
  “义父,你讨厌这个味道还亲自给我熬了一碗,我有点……”
  “有点什么?不好意思吗?”崔千钧轻轻拍了拍楚越的脸颊:“你什么时候脸皮变得这么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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