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呆滞间他似乎看见应咨朝他这里看来了一眼,但又很快收回了视线。
  皇帝似乎是笑了,拍了拍应咨的肩膀,对他说了些什么,随即应咨便抬脚朝姜盈画这里走来。
  他的眉眼是很凶的三白眼,唇形很薄,鼻梁高挺,五官精致白皙,是很薄情的长相,看人的神情也淡淡的,语气更是没有什么情绪,只不过看向母亲楚袂时眼神稍有波动:“母亲。”
  他说:“孩儿回来了.........母亲这两年,一切可安好?”
  “我没什么不好的,倒是你的小妻子姜盈画,对你日思夜想,吃不好、睡不好,人都消瘦了。这不,今日听说你要回来,早早儿就起来梳妆了,早饭也没有认真吃。”
  楚袂说话间,已经拽过姜盈画,往应咨的怀里推了一把:“盈画,你不是攒了一肚子的话要对你夫君说吗,怎么这会子又不开口了。”
  姜盈画没料到楚袂会推他,踉跄几步栽进应咨的怀里,一头撞向应咨的胸膛,颇有些狼狈。
  可下一秒,他的双臂就被一双手稳稳扶助。
  就像当日拜堂时一样。
  姜盈画的心乱了几拍,下意识抬起眼,却见下一秒,应咨松开了扶着他的手,退开几步,垂眸看他,不消片刻后就移开眼睛,淡淡道:“是么。”
  他没有多看姜盈画,嗓音清冷如同泉水击玉:“我看他体态珠圆玉润,倒不像是想我想的茶饭不思的模样。”
  姜盈画情不自禁瞪大眼睛:“..........”夫君说他........体态珠圆玉润?!
  是.........嫌他胖的意思吗?
  可他.......可他并没有胖,母亲前几日还夸他腰肢细,是个好生养的苗子呢!
  他急得不行,上前一步,想要抓住应咨的手,好好解释一番,但刚迈出一步,头顶的太阳瞬间在他面前放大几倍,他只听耳边嗡鸣一声,张了张嘴,还未发出一个音节,双腿便支撑不住,灼热烈阳光线压在他的肩膀,他登时失了力气,两眼发黑,缓缓向后倒去。
  可他的身体还未接触尘土飞扬的地面,一只有力的大手就扶住了他的后腰,随即他重心一失,似乎有人用手臂穿过他的腿弯,随即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一说就晕。”
  他听见熟悉的嗓音再度响起,低沉里带着淡淡的磁性和气音:“怎么......这么娇气?”
  第2章
  接下来的事情,姜盈画就记不清了。
  昏昏沉沉之间,他只记得自己被人抱了起来,历经颠簸之后,又被放在了一个柔软的被褥上。
  那人俯下身来,长发末端不慎扫过姜盈画的脖颈,姜盈画觉得痒痒的,几秒钟之后,清晰地闻到了他身上带着的清浅的水安息香味。
  沉稳又透着让人安心的味道。
  这是........他夫君身上的香味吗?
  好好闻。
  姜盈画努力想睁眼看一看他的夫君,可身体实在是不争气,他的眼皮此刻沉重的像是被树胶黏住了一样,根本提不起力气。
  不知道是不是他夫君的人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试他的体温。
  掌心宽大微厚,是标准的男人的手掌,内侧还带着淡淡的薄茧,轻附在额头上时,莫名有些刮人的刺疼。
  姜盈画是个久居深闺的双儿,皮肉娇细,哪经得住这个,下意识偏过头,在昏迷中也不自觉皱了眉。
  抚在他额头的掌心登时一僵,但很快就移开了。
  没多久,有人将他扶起,让姜盈画靠在他怀里。
  苦涩清凉的药汁喂进了他的口中,姜盈画昏昏沉沉之间只顾咽下。
  很快,就有人用帕子擦干净他的唇角,复又将他放置在床铺上。
  再后来,姜盈画就完全没有意识了。
  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当日的傍晚了。
  他缓缓地睁开眼,迷蒙的双眼里倒映出头顶的红色合欢花床帏,窗外黄昏夕阳的光线洒进来,在檀木桌面的边缘描上淡淡的金色,玉壶春瓶里插着的百合散着香味,屋内光影明暗交替,衬得四周都安安静静的。
  脑海中冷不丁浮现出白日里的情景,等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在久候方归的夫君面前晕倒的时候,姜盈画几乎要再晕过去一次。
  他怎么.......他怎么能在他夫君面前晕倒呢!
  真是太丢人现眼了!
  夫君一定也觉得他娇气了!
  一想到自己竟然在心爱的夫君面前出丑了,姜盈画就想哭。
  可眼泪还没落下来,他就先想到,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应该好好给自己的夫君道歉才是。
  思及此,姜盈画勉力从床上坐起来,赶紧理好衣裳和头发,就想跑下床,和听到动静推门进来的如墨撞了个满怀。
  “哎呀,夫人。”
  如墨赶紧扶住被撞的往后倒的姜盈画,一脸担忧道:“夫人,你方中暑热,大夫说了,你还需继续休息才是。”
  “不休息了,不休息了..........”姜盈画被撞得头晕目眩的,捂着额头,顾不上听清如墨说什么,只忙道:“我夫君呢?我夫君去哪了?”
  “世子殿下方才走了。”
  如墨说。
  “........走了?”姜盈画闻言一呆,紧接着双腿一软,直接坐到地上,下一秒眼睛就红了:“夫君........夫君是不是厌弃我了,又回.......又回边疆去了?”
  如墨:“........”看见姜盈画失魂落魄的模样,如墨赶紧把姜盈画扶起来,一边扶一边解释道:“不是的,世子妃。”
  他说:“世子殿下两年未归京城,有不少世家公子听说他回来,都约他晚间去金桂酒楼一聚,为他接风洗尘。这会子,世子殿下约莫是在与各位世家公子们把酒言欢呢。”
  “........这样啊。”
  知道应咨没有走,姜盈画悬而未落的眼泪赶紧憋住,破涕为笑,借着如墨扶他的力道,缓缓站了起来。
  “吓死我了。”他拍了怕自己的胸口,只觉心脏紧张的扑通扑通在跳,都快蹦出来了:“我还以为夫君不要我了。”
  “怎么会呢。”如墨扶着姜盈画坐下,贴心道:“世子妃,你今日在城门外晕倒的时候,都是世子殿下一路将您抱回来的,好多人都看见了,连陛下和皇后娘娘都瞧见了,回来都说说世子殿下很疼您呢。”
  “啊.........”姜盈画脸颊情不自禁地发红,结结巴巴道:“真........真的吗?真的是夫君一路将我抱回来的?”
  “是啊。”如墨说:“世子殿下将您抱的牢牢的,一点也没让您磕着碰着。走之前,还让我们照顾好您.......您要是不信,可以去问问楚大娘子。”
  听到如墨这样说,心里原本涌现出的酸又被淡淡的甜冲掉,姜盈画用手捧着脸,试图用掌心给脸蛋降温。
  害羞过后,姜盈画又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又转过头来,不安道:“夫君今日还说我珠圆玉润........想必我定是最近懈怠了,吃胖了,沉重了不少........”姜盈画发愁,秀眉微蹙:“夫君今日从城门口将我抱回,我又这样沉,他的手臂定是酸疼不已了。他一路风尘仆仆归来,我还这般麻烦他,我真是不懂事........可他又未曾怪罪我,还让你们照顾好我,夫君真好........”如墨:“...........”他听着姜盈画的喃喃自语,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正纠结犹豫间,前厅派人传话,说是楚大娘子派人来请姜盈画到前厅用膳。
  婆母的话,姜盈画不敢不听,赶紧收拾好面容,款步前往前厅。
  男人们在战场上拼杀两年,如今回来,都各自出去交际了,连应咨的亲生弟弟,楚袂的嫡次子应琏从边疆回来之后,都耐不住寂寞,出去玩了,又只留下姜盈画和楚袂在家吃饭。
  好在姜盈画和楚袂关系好,倒也没有什么可尴尬的。
  楚袂关心了一下楚盈画的身体,得到身体尚安好的答复。
  两人各自安静进餐毕,姜盈画又照例陪着婆母在花园中散了一会儿步,消食。
  散步完后,内宅也没有什么别的活动,楚袂便准备回房。
  在湖光榭准备分别之前,楚袂不知道想到什么,拉着姜盈画的手,让姜盈画站住。
  姜盈画疑惑地抬起头,见楚袂伸出手,笑着点了点他的眉心:“傻孩子。”
  她叹气:“亏你还坐的住。”
  “.......怎么了,母亲?”姜盈画有些不解,还有些不安:“是孩儿做错什么了吗?”
  “不,”楚袂摇了摇头,鬓边的银杏步摇轻轻晃动:“你呀,就是性子太单纯,没有心眼。”
  她说:“如今咨儿回来了,你也该多放些心思在他身上,别一天到晚地陪着我这个老婆子。”
  她见姜盈画还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又忍不住提点他:“你嫁进门已两年,咨儿常在边疆,尚且未曾纳妾。如今他年轻,又不容易回来一趟,保不准什么时候又要走.......你还不抓紧的,多粘粘他,早日啊,为他怀上个一儿半女.......若是能替他生下长房长子,这样,即便他日后要纳妾,或者又要走,你有孩子,也有了底气和依靠,那些旁支或者妾室,左右也越不过你的头上去。你日后还是应家的当家主母、大娘子,谁敢撼动你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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