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应咨盯着蠢蠢欲动的他,忽然冷不丁开了口:“等一下。”
  应琏一懵:“..........?”
  哥哥.......怎么了?
  这是.......想用新的招数来训练他了?
  思及此,应琏的心又狠狠提了起来。
  他咽了咽口水,盯着应咨,生怕应咨还在“记恨”他刚刚调戏嫂子的事情,一怒之下要收拾他。
  言多必失,言多必失啊,唉。
  正当应琏暗自懊恼时,应咨却没去看应琏疑惑又紧张的眼神,而是自顾自转过头,对和弈吩咐道:“你来。”
  和弈看着面无表情的应咨,也有点紧张,生怕“连坐”,哆嗦着上前,问:“世子有何吩咐?”
  “你去,给世子妃拿一把伞和椅子来,扶他去树下的阴凉处坐着,别让他晒伤了。”应咨想了想,又道:“再去给他倒一杯水备着,以免他口渴。”
  他话音刚落,又改口道:“算了,上茶吧,最新的碧螺春茶就好。”
  和弈:“就..........好?”
  应琏:“最新的..........碧螺春?”
  靠!
  军营里哪有什么最新的碧螺春?
  别说茶,有水喝就不错了!
  应琏微微的有些嫉妒了。
  应琏想,他长这么大,哥哥就从来没有这么关心他过!
  从来都是任由他自生自灭的!
  他刚来校练场时,也才八九岁,当时周围的兵将戏耍他,找了比他年纪还大三岁的人比相扑。
  当时应琏输了,鼻青脸肿地坐在地上大哭,应咨也没有过来安慰他,不仅和别人一起看热闹,还一边笑,一边让他憋住不许哭。
  现在嫂子来了,哥不仅让嫂子跟着,还让人给嫂子撑伞奉茶!
  太不公平了!
  应咨没意识到应琏的心理失衡,看着和弈,轻轻挑眉:“没有?”
  和弈擦擦汗:“有的,我去买,我去买。”
  言罢,他叫人来,将应咨的吩咐又传达下去。
  没多久,就有人拿着伞和椅子过来,放在姜盈画身边,还有人蹲在姜盈画身边,给他捶腿。
  见姜盈画安顿好了,应咨这才放下心来,转过头对应琏道:“来。”
  应琏心中一紧,随即点了点头。
  他心里憋着一口气,足尖轻点,飞身近前,抬手在应咨的头顶劈下。
  应咨看也不看,抬手挡去。
  剑撞击在一起,发出“铮”的响动,姜盈画被吓了一跳,立刻坐直身体,手放在膝盖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围场中心的应咨和应琏。
  他从小在闺阁中长大,几时见过这番真刀真枪的打斗,眼看着应咨和应琏的剑锋交错,速度快的他几乎要看不清。
  剑尖几次擦过应咨和应琏的脖颈、心脏等要害处,似乎下一秒,彼此就要置对方于死地。
  姜盈画看的心脏发颤,掌心出汗,眼皮几乎不敢眨动,生怕一个没看住,应咨就受伤了。
  剑花在空中挥舞,几乎要快出残影,姜盈画的瞳仁微微颤动,眸子里倒映出应咨在空中飞舞的衣摆。
  因为姜盈画喜欢,所以应咨穿了一件宽大的天蓝色直襟长袍。长袍庄重有余但利落不足,衣摆和袖口都会拉长,导致应咨出剑时有些拖泥带水,挥剑时外行看起来美则美矣,但内行人都能看出来这力道都不够,有时候衣摆甩过来时,剑锋甚至还偏掉了——应咨还是不太适应这种衣服。
  见姜盈画紧张,一旁蹲着给他捶腿的小侍仰头笑道:“世子妃不必担忧。”
  他说:“世子殿下功力深厚,不会受伤的。”
  话音刚落,姜盈画还未应声,一阵撕拉声传来,下一秒,应琏的剑就穿过应咨的袖口,直冲应咨的心脏而去。
  应咨似乎没有反应过来,视线先落在了被剑锋划破的衣服上,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应琏的剑刺过来了,抬手格挡。
  应琏的剑被顺势弹开,剑尖不慎划过应咨的脸,在他的眼下不到一寸处划出了一道血淋淋的伤痕。
  “夫君!”
  姜盈画登时急了,几乎是想也不想,就从椅子上站起来,踢起裙摆急匆匆冲过来,“你没事吧!”
  应咨见状急了:“别过来!”
  可他话说晚了。
  被他格挡弹飞的剑已经脱离了应琏的手,失去控制的剑在空中翻转几下,随即朝姜盈画的门面直直冲来。
  姜盈画也没料到会出现这样的场景,登时僵硬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傻傻地看着剑朝他飞来。
  他想跑,但双手发抖双腿发软,他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能呆滞地看着剑离他越来越近,下意识抬手,挡住了自己的脸。
  “铮!”
  清晰的剑鸣声传来,姜盈画身体一抖,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但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姜盈画等了一会儿,才微微放下衣袖,仰头朝面前看去。
  只见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逆光站着,挡在他面前,脚边掉落着一把有着豁口的剑。
  姜盈画浑身笼罩在阴影之下,怔怔地看着应咨的背影,看见他胸膛急速起伏着,脖颈青筋绷起,略有些狰狞,汗液从他的鬓边往下淌,落进了颀长的脖子里。
  “哥,你没事吧!”
  沉重的呼吸声伴随着应琏焦急的声音传来,很快,应琏就跑到了应咨面前,“哥,你刚才吓死我了!”
  应咨心脏急速跳动,手腕被剑相击的力道震得虎口微微发疼,好半晌没说话。
  他还未来得及回应应琏,身前就忽然一重。
  “夫君,对不起.........”姜盈画死死抱着应咨的腰,仰头时已经泪水涟涟:“我刚刚不该跑过来的.........我给你添麻烦了,是不是?”
  一旁的应琏也被吓的够呛,回想到刚才的场面也不由得心惊肉跳,语气里也不由得带上了些许埋怨,道:“是啊嫂子,练剑本就危险,比试还未完全结束,你怎么能随意跑进来呢?要不是刚刚哥哥冲过来救你,你早死了!”
  姜盈画本来就愧疚,闻言越发无地自容,眼泪扑簌簌的掉落,很快就打湿了脸庞:“是我太蠢了,我好笨,我.......呜.........”“.......行了。你别说了,应琏。”
  看见姜盈画跑过来,应咨说实话,本来心底是有些恼火的,但看着姜盈画这副可怜模样,他无论如何,也硬不下心肠训他了。
  应琏可不懂应咨的铁汉柔情,还想再说:“可是哥,要不是嫂子突然跑过来,刚刚你也不会........”“你嫂子第一次来校场,又不懂规矩,你何必苛责他,何况他还是你长辈。”应咨抬眼,没了方才兄弟间插科打诨的温情脉脉,反而第一次露出了为人兄长的威严,一个眼神就让应琏闭了嘴:“不许再说了。”
  应琏:“..........”他瘪了瘪嘴,不情不愿地将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反正衣袖也被刺穿了,应咨心中虽然可惜,但还是物尽其用,抬手仔细给姜盈画擦去眼角的眼泪,动作间已然换了一副温柔语气:道:“我没怪你。你别哭了。”
  他说:“校场风沙大,小心哭伤了脸。”
  “我没关系的。”姜盈画用力摇头,随即捧着应咨的脸,瞧着应咨额头的汗和脸颊上被剑锋划出的血痕,心疼不已,再度自责道:“要不是我逼着夫君穿我买的衣服,夫君也不会行动不便被划伤脸,我真的是太蠢了,犯了好多错........”应咨:“.........没事,人有失足,马有失蹄,不关你的事,是我这几日醉酒,晨起没有练剑,生疏了。”
  应琏:“.......啥???”
  姜盈画可怜巴巴地看着应咨,也不知道是信了没信应咨的解释,眼睛里浮上水雾,哽咽道:“夫君,你脸疼........疼吗.........”应咨其实不咋疼,只想姜盈画快别哭了,就随口道:“你别哭,我没事。”
  他这般哄人,姜盈画不仅没有被哄好,反而又大哭道:“怎么会没事呢,明明这么长的伤口,夫君又哄我..........”应咨:“...........”他只好一边手足无措地给姜盈画擦眼泪,一边又改口道:“好吧,其实,有点,有点疼。”
  应琏:“.........哈???”
  在马背上连中三箭、被抬回营帐都没说疼的哥哥,就这么一点小伤,就疼了?
  就疼了???
  应琏震惊、疑惑,且不解。
  “那,那我让人拿膏药来。”姜盈画忙让人去拿膏药。
  应咨:“........好。”
  应琏受不了他这个突然变的“娇弱”的哥哥,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进营帐喝水去了。
  姜盈画把应咨拉到他刚刚坐的位置上,随即打开膏药,凑过去,一边给应咨吹干净伤口,一边心疼的直掉眼泪。
  应咨刀光剑影里杀过来的人,只要没有断手断脚都能扛过来,军医的治疗手法也粗糙,能保证人不死就行,应咨还没被这么细心呵护过,被这样像小孩子一样吹伤口照顾,还被周围的手下围观,又是尴尬又是不好意思,僵硬地想要伸手拂开姜盈画:“不用膏药了,让它自己好就行........”“夫君别动。”姜盈画却不许他乱动,按住他的肩膀,鼓起脸像是有些生气了,但脸上的泪痕,却显地他此刻愈发可爱可怜:“会有些疼,你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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