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夏侯鹜光把唯一一盘荤菜白切鸡放在了谢筠兰面前,在谢筠兰抬起头来看向他时,他又转过头,看向谢筠亭:“谢大人奉命前来押运粮草,如今任务完成,可要在颍州城落脚么?”
  “要的。”谢筠亭说:“殿下私扣濮阳公主留于颍州之事,已经让陛下不高兴了,故而,故而......”故而周帝派了谢筠亭这个监军来此,表面上是押运粮草,实则是监视夏侯鹜光,以防他再抗旨不尊。
  思及此,夏侯鹜光嘴角挑起一丝嘲讽的笑。
  但他没有挑明,只是转移了话题,打断了谢筠亭的下半截:“好罢。”
  他说:“那我即日起,就在府邸里收拾出一间厢房,供谢大人休息,其他人,就随军一起驻扎在城外吧。”
  谢筠亭刚想点头,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微微皱起眉头,疑惑道:“一间?”
  他说:“那........筠兰住在哪里?”
  夏侯鹜光闻言,看向谢筠兰,对上视线后又一开眼睛,慢声道:“谢小公子也是来监军的么?”
  “........那倒不是。”
  谢筠亭轻咳一声,“呃,他就是来,就是来看看你的。”
  夏侯鹜光:“............”这句话的意思有点暧昧,夏侯鹜光没敢深想下去这句话的意思,怕自己自作多情。
  他抬起手,强装镇定地喝了一口茶,随即道:“这里是前线,是战场,刀剑无眼,凶险万分,一旦南疆楼兰军破城,颍州势必第一个遭到沦陷屠城。”
  话到这里,他又顿了顿,随即慢声道:“所以这里........不是谢小公子该来的地方。”
  谢筠兰闻言,当即有些不乐意:“你什么意思?”
  他呛声道:“难道我哥能来,我就不能来?”
  夏侯鹜光道:“谢大人是监军,你又是以什么身份来此处的?”
  谢筠兰一愣,半晌才磕磕巴巴道,“我,我是随军家属!”
  夏侯鹜光:“...........”他放下茶杯,杯底撞在红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他看起来是被谢筠兰缠的有些不耐烦了,语气也重了些:“谢小公子,请你不要胡搅蛮缠。”
  他说:“边疆苦寒,物资短缺,生活艰苦,不似京城那般富贵迷人,生活舒适。”
  夏侯鹜光道:“明日一早,我就派一队人,护送你回京。”
  谢筠兰一路大半时间都在生病,披星戴月地赶路,历经了千辛万苦才来到颍州,怎么可能被夏侯鹜光一句话就被打发走,猛地站起了起来。
  他一拍桌子,看起来比夏侯鹜光更凶:“凭什么你叫我走,我就得走!我不回去!”
  夏侯鹜光忍无可忍,道:“谢小公子,你乖一点,不要任性!”
  他暴躁道:“你来这个地方,只会给我添乱!”
  他这话说的有点重,也有些伤人,导致谢筠兰当即就红了眼眶,眼泪水骨碌碌在眼睛里打转。
  自己好不容易来到这个地方,就想看一看夏侯鹜光过的好不好,有没有受伤,但夏侯鹜光一点也不关心自己这一路有没有受苦,还说自己会给他添乱。
  谢筠兰抿了抿唇,看起来是努力在憋眼泪,但在开口说话的那一刻,泪珠就掉了下来,沙哑哽咽的哭腔暴露了他委屈的情绪,看起来是真的伤心了:“那你,那你当作我不存在不就好了!”
  他哭道:“我又,我又不要住在你的主帅府,我就在旁边找个一小房子,租住下来,不用你看着我,不用你照顾我,这也不行么!”
  言罢,他一口饮尽了茶杯中的茶水,赌气放在桌上,随即提起裙摆,跑下了台阶,飞一般朝门口而去。
  “........筠兰!”
  第74章
  还未等谢筠亭及时拦住谢筠兰,谢筠兰就已经哭着冲出门外去了。
  谢筠亭:“.........”他急的想要站起身去追,但余光又看见神情也不太好的夏侯鹜光还坐在桌边,自己就这么贸贸然离开,似乎不太好,于是犹豫片刻,还是慢慢坐了回去,干笑道:“筠兰.......咳,自你走后,筠兰就愈发任性了,缺少管教,还望三皇子殿下不要......不要怪罪于他。”
  夏侯鹜光闻言,喝茶的动作一顿,随即给身边的云逸递了一个眼神,身边的少年登时会意,转身对谢筠亭抱了一拳,随即火速退了下去。
  ......朝他离开的方向,应该是追人去了。
  见状,谢筠亭这才放下心来。
  他心想,看来自家傻弟弟这几年来,倒也不是单相思,这夏侯鹜光,对他的弟弟,还是有那么几分心思的。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看见夏侯鹜光转头看向他,表情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谢筠亭猜到他想要问什么,但又碍于身份和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没有明说。
  谢筠亭想了想,也没想明白夏侯鹜光到底想问什么,耐心地等了片刻,好半晌之后,才看见夏侯鹜光竟然低下头去,不说话了。
  谢筠亭:“.........”他确定自己没看错,夏侯鹜光刚才一直盯着自己,看起来是真的想问些什么——但为什么不问???
  难不成是不方便???
  谢筠亭和夏侯鹜光一别五年没见,只觉自己越发猜不透这个三皇子的心思了。
  两个人一个心中有顾虑而疑云遍布,一个在操心另一个人的去向,因此都没心思说话,食不知味地吃完了饭,等到仆人把盘子收走之后,谢筠亭甚至连今天的菜是咸了还是淡了都不太回忆的起来。
  就在两个人换了一个地方落座,仆人又上了一盏茶时,云逸才从匆匆从外面赶回来。
  但他回来的时候,身边并没有谢筠兰。
  原本还在喝茶的夏侯鹜光见状,登时有些坐不住了。
  现在是在战时,不比之前那样太平。
  谢筠兰一个浑身上下都穿戴着贵重珠宝、在京城长大的双儿,毫无防备地跑到颍川这种前线来,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有心的歹人抢劫,甚至还可能被打晕拐卖。
  思及此,怕谢筠兰遭遇危险的夏侯鹜光马上站了起来,还没等云逸蹲下身复命,他就立刻开口道:“谢小公子呢?”
  他说:“你怎么没把他带回来......难不成是让他走丢了?!”
  “呃.........”云逸看着夏侯鹜光神情,想说的话还未说出口,就情不自禁地微微一愣。
  他还从未见过夏侯鹜光如此惊慌着急的模样。
  就算被南疆人设计中了会令人发狂的蛊毒,夏侯鹜光知道之后,也能在短时间内很快就平静地接受——而不会像现在这样,眉眼里都透露着焦急万分的神色。
  他挠了挠头,看着夏侯鹜光下一秒就要冲出去的模样,忙道:“不是的,不是的。”
  云逸道:“属下........属下已经把谢小公子带回来了。”
  夏侯鹜光:“..........”他闻言,神情微顿。
  云逸小心翼翼地瞧着夏侯鹜光,见他神情看起来冷静了不少,只不过眉头仍然皱着,看起来一副心情欠佳的模样:“那怎么不与你一同进来?”
  “这个.......”云逸闻言,动了动眼珠,看向夏侯鹜光,看起来有些为难,支支吾吾道:“那个.......”夏侯鹜光耐心尽失:“到底有什么事?!”
  “.........谢小公子说,除非主帅您亲自去找他,向他道歉,他才愿意回来。”云逸一脸视死如归,像是怕被殃及的模样:“他说,要是你不愿意去找他,他就再不回来,也再不理您了。”
  夏侯鹜光:“........”他简直被气笑了,咬牙道:“他又威胁我?!”
  理由还总是用同一个!
  夏侯鹜光重重放下茶杯,看起来是有些生气了:“他真的以为我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为他破例是吗?!”
  云逸见状,忙道:“那要是您不愿意,我这就去和他说.......”“他现在在哪?!”夏侯鹜光猛地转过头,冷不丁地对云逸道。
  “.......啊?”云逸微微一怔,见夏侯鹜光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好半晌,才半慢拍道:“呃........在门口。”
  夏侯鹜光闻言轻“啧”了一声,随即扯了扯衣领,随即一言不发,沉着脸,大踏步走出了门外。
  他看起来有些不爽,似乎心中还带着未消散的怒意。
  一个时辰前,刚一见面,他就发现谢筠兰瘦了。
  那个大腿,都快没他胳膊粗了,手腕捏起来也是细瘦伶仃的,像是稍一用力就能将其折断。
  这五年来,谢家人都没有照顾好谢筠兰么?
  不,不对,谢筠兰都已经过了议亲的年纪了,说不定,是谢筠兰的夫家没有照顾好他。
  思及此,夏侯鹜光心中愈发恼怒。
  正胡思乱想间,谢筠兰的背影倏然出现在了他的视线内。
  谢筠兰也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孩子了,没那么傻,不可能知道这里是前线还乱跑,所以刚才走到半路就假装脚扭了,慢下步伐,故意等人来追。
  ........只不过没想到追上来的人是夏侯鹜光的仆役云逸,不是夏侯鹜光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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