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婚礼很朴素,除了两位新人和谢筠亭之外,就请了几个副将亲信,几个人一起吃了顿饭,没有喝酒,吃完饭后,夏侯鹜光连洞房都没有入,就奔赴了战场,打了最后一场仗。
倒也不是夏侯鹜光不肯给谢筠兰一个盛大的婚礼,实在是谢筠兰自那一晚之后,肚皮一天天大了起来,眼见着要藏不住了,才向夏侯鹜光和谢筠亭坦白。
如此,夏侯鹜光和谢筠亭不得不火急火燎地准备了婚礼。
前线物资少,婚礼少不得很简陋,但谢筠兰却很满足。
夏侯鹜光在前线打仗的日子里,他就一个人在主帅府养胎,躺在院子里晒太阳,把自己养的白白胖胖的。
终于,在谢筠兰孕七月的事后,经过艰难的拉锯,大周和南疆、楼兰的仗终于打胜了。
谢筠兰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实在是高兴疯了,都顾不上自己还怀着身孕,当即就让人备了马,冲上战场。
此时的夏侯鹜光还穿着浑身是血的盔甲,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让人打扫残尸,突然听见谢筠兰要来,登时被吓得够呛。
一转头,一个温软臃肿的身体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这几个月来,夏侯鹜光已经练出了反射性动作,见状下意识接住这具带着暖香的身躯。
他低下头,看见谢筠兰小腹微骨,穿着宽松的孕裙,垫着脚圈着他的脖颈,眼睛亮亮的,就这样盯着他看,也不说话。
夏侯鹜光动作微微一顿,随即在士兵们的起哄声里,缓缓低下头,吻住了谢筠兰眉心的牡丹花钿。
三个月后,谢筠兰为夏侯鹜光生下一子,夏侯鹜光为他取名为夏侯松云。
愿他如松般坚韧不拔,如云那般自由自在。
三年后,周帝崩,夏侯允恒即位。
夏侯允恒即位后,不到一年,就将夏侯鹜光召回了京城。
受帝诏,夏侯鹜光携妻带子回京。
“哇,娘亲,你看,那里有好多漂亮的花花呀!”
夏侯松云还是第一次来到皇城,在边塞那般荒凉的地方呆久了,以至于他对京城的风光景色有着莫大的兴趣。
他坐在谢筠兰的怀里,兴奋地扭来扭去,但又怕动作过大,会惹得父亲训斥他,于是只能尽量伸出短短的手,小爪子扒在马车窗边缘,探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黝黑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打量着四周的一切。
莫说夏侯松云好奇,连谢筠兰自己都忍不住,屡屡掀开马车帘子,看向京城繁华的街道。
他已经四五年没有回京城了,就算来之前就早有准备,但如今京城变化巨大,和印象中的皇城大为不同。
外患已经被夏侯鹜光扫除,他镇守边疆,无人敢再来犯。
最终,在周帝和夏侯允恒的治理下,大周百姓安居乐业,大周江山海晏河清,到处是一派欣欣向荣的平和气象。
“吁——”马车最终在原本的三皇子府门前停下。
夏侯鹜光已经将近十年没有回来,原本寂寥朴素的三皇子府更显凄凉,门可罗雀。
但好在夏侯允恒早就知道早就知道夏侯鹜光会回来,所以提前派人打扫好了府邸,在夏侯鹜光的仆从推开门时,府邸内部还是干干净净的,并无太多的灰尘和杂草挡眼。
谢筠兰本来想抱着夏侯松云先进去,但他刚抬起脚,踏入院子里,余光却见夏侯鹜光并没有跟上来。
“........?”谢筠兰见状转过头来,用疑惑的眼神注视着自己的夫君。
“兰儿,你先带着儿子进去。”
夏侯鹜光站在门外,对他笑:“我先去见皇兄。”
谢筠兰毕竟已经成人妻成人母,不像之前那般单纯,闻言,眉眼登时闪过淡淡的忧虑。
他重新抱着夏侯松云走过来,仰起头,忐忑不安地看着夏侯鹜光:“夫君.........”夏侯允恒忽然召夏侯鹜光回来,谁也才不到具体是什么意思。
但总归,留这样一个拥军在外、功高震主的皇帝在外,不是什么好事。
此次夏侯允恒把夏侯鹜光召回来,也许只是兄弟间许久未见,想要叙叙旧,但更大的可能性是,有夏侯鹜光这个拿着兵权的皇帝酣睡在侧,他心里不安,所以找了个由头,把夏侯鹜光叫了回来,准备削了夏侯鹜光的兵权。
夏侯鹜光并不贪恋兵权皇权,在他的心里,只要能老婆孩子热炕头就好,但要是夏侯允恒削了他的兵权,还想要他的妻儿孩子的命,斩草除根的话,夏侯鹜光也不会坐以待毙。
思及此,夏侯鹜光低下头,吻了吻焦躁的妻子和状况外、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的儿子的脸蛋,低声安抚道:“放心。”
他一字一句道:“兰儿,我虽然向往自由,但事关你和儿子的性命,我不会退让,亦不会让你们受到伤害的。”
谢筠兰:“........”他定定地看了一眼夏侯鹜光,眼眶微湿:“夫君,我相信你。”
夏侯鹜光见状笑了笑,又低下头,单独吻了吻谢筠兰的脸颊,惹来夏侯松云不满意的哼哼唧唧。
“父亲偏心!”夏侯松云皱起小团子似的脸庞,抱着手臂,嘴巴撅的能挂油瓶:“父亲只亲娘亲,不亲我了!”
“回来再亲你。”夏侯鹜光大手揉了揉夏侯松云的脑袋,低声道:“父亲不在,你要保护好娘亲,知道吗?”
“嗯!”听到夏侯鹜光郑重的语气,夏侯松云收了脸上的不满,用力捏紧了胖乎乎的拳头。
他爪子捏起来,像是个馒头般,圆润黝黑的眼睛里写着坚定,说话时的语气都像极了夏侯鹜光,一字一句道:“爹爹放心,我一定一定会保护好娘亲的!”
“真乖。”夏侯鹜光指尖勾了勾夏侯松云的下巴,像是逗猫崽似的,嘴角漾起一抹笑。
他余光又看向眉头紧锁的谢筠兰,又再度吻了吻他的唇。
当着孩子的面,这个吻蜻蜓点水,没有缠绵的情欲,只有温柔的安抚。
片刻后,两人才缓缓分开。
看着谢筠兰带着湿意的眉眼,夏侯鹜光轻叹一声,不忍再看,最终还是狠下了心肠,转过身,朝门外走去。
就在他刚跨上马,准备调转马头,朝皇宫而去时,谢筠兰却意料之外地忽然追了出来。
他抱着夏侯松云,脚步踉踉跄跄的,出来时还差点被门槛绊了一跤,好悬被小侍扶住了,才能站稳。
夏侯鹜光见状,心中一紧,差点就想下马了,语气也不免急躁了起来:“你出来干什么!”
谢筠兰在小侍的搀扶下,立足脚跟,随即缓缓抬起头,看向夏侯鹜光。
两个人视线相接的瞬间,夏侯鹜光听见谢筠兰说:“我等你。”
夏侯鹜光:“...........”他微微一怔。
谢筠兰只有这短短三个字,其余没有再多说。
但夏侯鹜光却不由得有些心惊肉跳起来。
他看着谢筠兰的眉眼,忽然想到,谢筠兰的一生,似乎都是在等待着他。
在不知晓夏侯鹜光的真实身份之前,谢筠亭一直将夏侯鹜光当做自己的恩人,等待着报答的机会;在遇到夏侯鹜光之后,又在京城守望着远在边疆的他;待到成亲时,又想今天这样,痴痴地在家中,等他打完仗,等他从皇宫中回来。
谢筠兰一生的欢乐喜悲都尽数牵系在了夏侯鹜光的身上。
他看似自由,但这一生却如同飘荡的风筝,命运牢牢攥在了夏侯鹜光的掌心里,夏侯鹜光在哪,他就飘到哪。
而夏侯鹜光看似被牢牢禁锢着,但身体却是自由的,行走如风,不留痕迹。
意识到这个事实的一刻,夏侯鹜光的心神猛地一震。
他以为他是悲惨的,被遗弃的,无助的,却没想到,他实际上是被深爱的,被思念的。
是谢筠兰和夏侯松月的出现,弥补了他对家庭的幻想和在爱里的缺失。
谢筠兰是风筝,那他是风筝线。
夫妻........本就为一体。
就像倦鸟终会归林,浮云终要归山,夏侯鹜光漂泊无依了这么久,总算栖在了一棵名为谢筠兰的枝头。
他是他一生不变的爱和牵挂。
第81章
大周皇宫。
夏侯鹜光没有想到自己还能有回到这里的一天。
曾经离开这里、前往边疆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回来了。
往日那个高高在上、拥有生杀大权、可以随意决定他生死的男人已经崩逝,端坐龙椅上的人已经换了,这个事实陡然出现在脑海的一瞬间,让夏侯鹜光有些茫然,心中又涌现出一些说不清道明的复杂情感。
他对周帝没有什么感情,周帝只是夏侯鹜光生物意义上的父亲,但是毕竟与他有着分不开的血缘,所以尽管周帝崩逝的时候,夏侯鹜光没有为他流一滴眼泪,可如今真的意识到周帝不在了,夏侯鹜光在战场上锻炼出来的、不会轻易为人所动摇的心绪,还是因为这件事微妙的摇摆了。
这一次回来,既有因为帝诏的原因,但更多的还是夏侯鹜光想回来看看周帝的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