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薛景元的笔在公文纸上圈了一下,见祝小蓟光顾着吃不理他,动作一顿,指尖捏着毛笔,斜眼看了一眼祝小蓟一眼,随即道:“还吃。”
他说:“等会儿吃成个胖子,就把你打发出去。”
祝小蓟最怕薛景元说要把他打发出去,起码现在不行,闻言立刻呲溜一下收回手,扭过头,可怜巴巴地看着薛景元一眼,企图用眼神唤醒薛景元的良知,见薛景元仍旧面无表情无动无衷的模样,于是想了想,便一爬到薛景元身上,用双手圈住了薛景元的脖子。
他这半个月来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又不需要去竹影居请安看徐弱水的脸色,心情要多舒畅有多舒畅,吃喝又精细,很快就涨了些肉,抱在怀里时,没有那样硌人了。
薛景元抱着怀里的祝小蓟,闻着他身上身上的体香,又不动声色地摸了摸祝小蓟的皮肤,确认祝小蓟真的胖了些,没有之前那样瘦的几乎皮包骨的时候,才轻轻勾起唇笑了笑,道:“在我这凤霄阁作威作福,眼见着便沉了不少,若我不是郡王,怕是整个清阳王府都会给你吃垮。”
祝小蓟闻言,知道薛景元是在故意取笑他逗乐,于是也不说话,用脸颊蹭着薛景元的脖颈,小声道:“那我少吃一点,夫君不要赶我出去,好不好?”
薛景元说:“我养你这半个月,你也吃了我不少血燕窝,我总得从你身上收点报酬吧。”
祝小蓟闻言,抬起头来,盯着薛景元看了一会儿,随即主动凑过来,在薛景元唇上亲了一下。
薛景元呼吸瞬间急促起来。
他猛然翻身,将祝小蓟按在了身下,指尖从祝小蓟的脚踝一路往上,伸进了他的裙摆。
屋内的小侍们见怪不怪,收拾好东西出去了,还放下了水晶珠帘,退至外间。
屋内闹腾了半小时,没多久,薛景元就又叫了水。
小侍们抬水进去的时候,只见薛景元正靠在小几上,白色的内衫随意的披在身上,低头执笔批阅公文,而他露出的肩头上还有淡淡的指甲指痕,像是被猫挠的一样。
祝小蓟除脸外的全身都蜷缩在薛景元的衣袍里,只露出白皙透粉的一双脚背,青丝散下,后脑勺枕在薛景元的大腿上,闭着眼,由着薛景元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他的头和脸,时不时转过头,用脸颊蹭一下薛景元的掌心。
倒真像是薛景元养的一只狸奴。
听话,乖巧,漂亮,好养活,偶尔会恃宠而骄一下,但绝对不会过度,开心时眉眼弯弯的,露出糯白的牙齿,讨好地冲着薛景元笑,看起来极其可爱——大约没有人不喜欢祝小蓟。
薛景元心想。
怎么上辈子没有发现祝小蓟这么可爱呢?
他心中一动,看着祝小蓟潮红未褪尽的清丽脸庞,只觉其眉宇间似有春风般的情意绵绵,目光盈盈的模样看得他心头发烫,只恨不得将这世上所有的宝贝都捧到他手心里才好。
可他又怕祝小蓟太过恃宠而骄。
他要捏着祝小蓟的命门,要让祝小蓟知道,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靠不住,只有自己的夫君薛景元靠得住。
只有这样,祝小蓟才不会离开他。
才不会想离开他。
薛景元要祝小蓟在他身上感到痛,感到疼,也要让他尝到甜,尝到欢欣,到那时,即便满身伤痛,祝小蓟都不会想着离开薛景元——这样,祝小蓟才真正变成了他薛景元的所有物。
祝小蓟究竟是爱他敬他还是怕他,薛景元都不在乎,他只要祝小蓟是他的。
这样就够了。
金贵地像坐月子养了半个多月后,整日燕窝人参枸杞雪莲子等温补着,小蓟身子好了大半,终于能出凤霄阁了。
他一能下床,就迫不及待地要出阁,呼吸新鲜空气。
此时雪停了,也出了几日的太阳,气温有所回温,薛景元见他心思蠢蠢欲动,倒也不至于去打压他,随他去了。
“你不是想回娘家拿东西吗,趁着今日天气好,我让人备马送你去。”
薛景元用兔毛披风围住祝小蓟的脖颈,系好带子,方松开手,道:“我今日军营里有要事,就不陪你去了,等午饭后,我再去祝府接你回来。”
祝小蓟闻言,点了点头,道:“多谢夫君。”
薛景元心里舍不得祝小蓟走,但又不好看着祝小蓟心里总惦记着事情,于是便只能强装大度,但又装不像,闻言冷哼了一声:“不谢。”
祝小蓟:“..........”没多久,马车来了。
薛景元站在马车边,看着祝小蓟上了马,心里莫名有些不爽,只抱着臂站在台阶上不说话,直到祝小蓟掀开车帘子,对他甜甜笑了笑:“夫君,妾走了。”
他想了想,怕自己离开久了薛景元会不高兴,于是又补了一句,道:“妾会想夫君,会早点回来的。”
薛景元闻言,轻“啧”一声,脸上的表情倒是没有那么难看了,只佯装不耐地摆手:“去吧去吧。”
他嫌弃说:“真黏人。”
祝小蓟:“.........”他鼓了鼓脸颊,像是有点不开心,但又不好发作,只能放下车帘子,不打算离薛景元了。
马车车轮滚动起来,碾过青石板,朝祝府而去。
离祝府越近,祝小蓟的心就莫名提了起来。
他已经四五年没有回祝家了,算上上辈子的时间,就更长。
回家之后,主君主母会如何对他呢?
他真的能顺利拿回他娘亲留下的遗物吗?
祝小蓟莫名心里没底。
最后,他甚至起了回薛府的心思,但马车就不如他所愿,很快就在祝府门口停了下来。
“小娘子,祝府到了。”马夫在车帘外唤他。
摇月率先下了马车,祝小蓟见状,也只能硬着头皮钻出帘外,扶着摇月的手下马车。
他掀起裙摆,拾阶而上,盯着熟悉又陌生的朱门看了一会儿,直到门童见他眼熟,迟疑道:“你是........祝五公子?”
“是我。”
祝小蓟嫁进薛家之后,已经很少有人会叫他“祝五公子了”,都是叫他“祝小娘子”或者“薛祝氏”,他莫名有些怀念起“祝五公子”这个称呼来,但也仅仅只是这一瞬,便应声道:“主君主母今日可在府中?”
“都在的,长公子和祝三小姐都在,祝二公子......二皇子妃今日要回来省亲,所以他们都在。”门童老实道。
祝小蓟闻言点了点头,正想说话,忽然听见耳边传来一阵马蹄踏踏声。
他下意识回过头去,迎着清透的日光,眯了眯眼,直到视线尽头出现了一辆翟车。
马车用金饰诸末,朱轮画朱牙,其箱饰以翟羽,白红锦帏,黄色流苏至沿边垂下,又大又方正,远处看去飘飘欲仙,如同仙车,前面三匹赤色马踏踏而来,雍容华贵。
很快,那辆马车便在祝小蓟的面前停了下来。
祝小蓟毕竟是妾室,用不了太豪华的马车,被那马车一衬,更显寒酸,连带着他身上穿的衣裙也因此黯然失色、灰扑扑起来。
见状,祝小蓟原本就悬起的心中,登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拔腿就想跑,但很快,马车的车帘就被掀开,一个穿着绫地折枝花纹绣衫子的小双儿就从里面抬起了头。
日光照在他面如银盘的脸颊上,相较于祝小蓟的柔媚似水,他的容貌显然要更大气些,一举一动也透着高门嫡妻才会有的端庄持正,眼睫抬起又落下,眸光冷淡。
片刻后,他被两个穿着宫装的仆从扶下了马车。
祝小蓟见他一举一动皆矜贵傲然,忍不住咬紧了下唇。
他心里其实有些羡慕。
他是妾,他娘亲也是妾,他娘亲教会他的,都是如何隐忍,如何在这后宅院里生存下来,甚至不得已,他娘亲还会教他一些为人所不齿的,在床上勾引男人的法子。
因为他们都知道,以他们这样的出身,祝小蓟生来就是给人当妾的份。
所以他不需要去学高门大家娘子的端庄持重,只需要学习如何讨夫君欢心就好。
可........凭什么呢?
祝小蓟想,他也想像祝仙蓉一样,想学习如何算账,学习如何管家,如何与夫君并肩而立。
他不想一辈子卑躬屈膝,他不想一辈子被人当不入流的妾室,他不想眼睁睁地看着薛景元和主母甜蜜恩爱生下嫡子,而他却连吃醋不高兴的资格都没有。
他想光明正大地跟随在薛景元身边,想多年后,能和薛景元同棺而葬。
祝小蓟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大跳。
正当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被薛景元宠坏了,开始肖想一些不属于他的东西,甚至觊觎郡王妃之位的时候,祝仙蓉已经走到了他面前,垂下眼睫,瞥了他一眼。
他没有说话,但祝小蓟缺懂,咬了咬下唇,屈膝行礼,低声道:“妾敬请二皇子妃金安。”
祝仙蓉看不上这个庶子,何况他是二皇子正妻,而祝小蓟只是一个妾室,和他身份天差地别,祝仙蓉就更没有理睬他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