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薛景元已经二十八岁了,褪去了少年的身姿和秀气,身形容貌逐渐变的挺拔英气,剑眉星目,俊朗非凡。
  他身上穿着黑色的绣宝相花的披风,随着他大踏步走入厅内的动作折出锋利笔直的角度,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干净、挺拔、英俊,如同天地间一柄方出鞘的寒光四射的宝剑,锋锐无匹,撼动四方,多少钟灵毓秀的人物和名器都能在他面前都会变得黯然失色,他是天地间独一无二的一抹亮色,无可取代,无可比拟。
  “.........夫君!”祝小蓟忽然眼睛一热,哽了一下才往前走了几步,还未等薛景元近身,就朝他伸出双臂:“夫君........”“爹爹!”薛不疑比祝小蓟反应更快,从木凳上跳下来,蹦蹦跳跳,冲出想要抱住薛景元,却被薛景元直接略过。
  薛不疑:“..........”薛景元走到祝小蓟的面前,顺手将祝小蓟抱在了怀里,动作很小心,避开了祝小蓟的肚子,略微沉重的呼吸压在祝小蓟的耳边,带着些许急促:“夫人,我回来了。”
  祝小蓟高兴的要哭,但最后还是强忍着,用力圈住薛景元的脖颈,哽咽道:“你去了好久.......”“以后不会离开你这么久了。”薛景元偏过头吻了吻祝小蓟的脸颊:“辛苦你了。”
  祝小蓟用力摇了摇头。
  他还未和薛景元温存多久,余光里看见薛不疑慢吞吞、像是一朵阴郁的小乌云一样飘了过来,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忙道:“夫君,”他推了推薛景元,对上薛景元疑惑的眼神后,小声道:“儿子也想你了。”
  薛景元这才想起自己儿子,转过身去,看向薛不疑,正想说自己给薛不疑带了从青州买的礼物,却见薛不疑一路小跑回了自己的卧室,一边跑一边抬手臂擦着脸,背影看起来,颇有些伤心和落寞。
  薛景元:“..........”
  第145章
  “吱呀——”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祝小蓟原本还在看账本,听到声音,下意识转过头去,见薛景元的脸自门后逐渐显现,如同树叶被风吹开,露出其中如雪一般的杨花,一片矜贵殊色。
  “夫君回来了!”
  祝小蓟登时开心不已,嘴角也展露出些许笑颜,放下手中的毛笔,提起裙摆想要朝薛景元奔过去,可还未走下小榻,薛景元就如同一阵风一般来到了他的身边,扶住了他的腰:“下榻做什么。”
  薛景元顺手摸了一下他的肚子,感受着掌心下的弧度,忍不住也笑:“半年多不见,你的肚子竟这样大了。”
  他扶着祝小蓟坐下,轻声问:“有了身子,可辛苦?”
  “还好。”祝小蓟又不是第一次生孩子,早就已经怀出经验来了,知道怎么样才能让自己更舒服些:“摇月伺候的很周到。母亲也常来看我,无聊的时候,我也会去找太子妃说说话,聊聊天,倒也不觉得辛苦。”
  “那就行。”薛景元顺手将祝小蓟揽入怀中,祝小蓟顺势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男人沉稳复又节奏的心跳,任由薛景元握住他的手腕。
  略带薄茧的粗糙指腹从他的皮肤上划过,有些刺人,但祝小蓟却并不会不舒服,反而从这样微微刺痛的感觉里寻找薛景元存在的证据。
  他的夫君真的回来了。
  不是他在做梦。
  祝小蓟逐渐安下心来。
  他听着薛景元的呼吸声,片刻后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开了口,道:“夫君。”
  薛景元垂头吻着他额心的花钿,闻言“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怎么了?”
  “不疑他.......没事吧?”
  祝小蓟问:“他还生我们的气吗?”
  提到薛不疑,薛景元想了想,随即轻笑了一声:“小孩子而已,忘性大,我给他带了礼物,他拿到手后玩的不亦乐乎,我看着他玩累睡下了,才回来的。”
  祝小蓟说:“那他是对着夫君才如此。要是对我生气,保准得气到明天早晨才肯叫我娘亲的。”
  薛景元掌心轻抚着他的肩膀:“孩子调皮,不好教养,母亲在信中都与我说了,这半年来,倒是辛苦你。”
  没有人心疼还好,有人心疼,祝小蓟就开始委屈了。
  他也不说话,只是将脸埋进了薛景元的胸膛里,好半晌,才道:“都怪你,害我生了一个混世魔王。”
  薛景元莫名被祝小蓟埋怨的话逗笑,伸出指尖,捏了捏祝小蓟手感极好的脸颊,漫不经心道:“又撒娇。”
  祝小蓟这五年来被薛景元养的极好,像是一株逐渐成熟的垂丝海棠,娇妍明媚,漂亮动人,又兼之为人妻为人母的温柔,大气温婉,即便是在正式的交际场合也不再怯懦恐惧,站在薛景元身边,倒真像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薛景元出行或者参加各种场合时,也尤其爱带着祝小蓟,故而世人都知道长平王有一位爱妃祝小蓟,是他的此生最爱。
  有不少人冲着薛景元长平王的名头,想要怂恿薛景元纳妾,可薛景元一一都拒绝了。
  “家有悍妻,生性善妒,”薛景元笑说:“若我纳了小妾,他晚上定是要让我睡书房的。”
  薛景元看起来不像是惧内的人,所以这话,别人就当一个玩笑听,唯有祝小蓟听了倒是真的生气,对薛景元说我哪里善妒了,薛景元说难不成你真的想让我纳妾,祝小蓟一听就歇火了。
  但他还是明里暗里和薛景元闹了几天的脾气,最后被薛景元按在床上弄了一夜,第二天连床都下不来,最后祝小蓟才老实了,不敢再随便和薛景元耍小性子。
  “这几天我要和陛下复命,可能要晚一点从皇城中回来,你不要多想,等我公务结束,就回来陪你和不疑。”
  薛景元摸了摸祝小蓟的头,轻声道:“知道了吗?”
  “嗯嗯,知道啦。”
  祝小蓟说:“只是我这身子总是沉,总觉得怀这胎和怀不疑是要不同许多,夫君可否请一个太医为我仔细诊脉。”
  “自是可以。”薛景元说:“明日我去找陛下复命时,与他提一提,他约莫会答应的。”
  听到这话,祝小蓟终于开心了,偎着薛景元,双臂圈着薛景元的脖颈,仰起头凑过去,亲了亲薛景元的脸颊。
  久别重逢的夫妻俩又靠在一起,说了一会儿体己话,没多久薛景元就抱着祝小蓟上床休息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薛景元已经不在了。
  祝小蓟伸手,摸了摸空荡荡的被窝,见没有了薛景元的体温,眼神微闪,片刻后轻轻叹了一口气,强撑着腰起了身,让摇月扶他下床梳妆。
  成为长平王王妃之后,他也不戴飘带和绒花这些了,取而代之的是玉钗和金步摇,珍珠翡翠耳坠也是琳琅满目地摆在妆奁里,多的几乎要溢出来。
  往日薛景元不在,他总是疏于打扮,如今薛景元回来了,祝小蓟倒是要对自己上心许多,仔细涂了玉簪粉,描了眉,还上了口脂。
  “夫人今日要梳什么样的发髻?”
  摇月在妆奁盒里挑挑练练。
  祝小蓟扫了一眼,随即道:“就用那个花金冠和金钗长步摇吧。”
  薛景元回来了,他也该好好装扮自己才行,否则被人看到他疏于装扮的模样,是要嘲笑薛景元娶了一位懒妻子的。
  梳完妆后,祝小蓟换上了一件浅绿色的半臂外衫襦裙,内搭金线刺绣圆领,手臂挂着双层大浅色双层披帛,脖颈上戴着的珍珠项链颗颗莹润,远远看上去雍容华贵,倒真有几分王妃的风度和威仪。
  祝小蓟怀孕了还是坚持每日送薛不疑上学堂,一是关心儿子,二是也时不时去看看薛不疑是否有欺负同窗。
  送完薛不疑上学之后,祝小蓟就准备去庄子上看看最近的生意。
  马车很大,很舒适,几乎感受不到多少晃动,正在祝小蓟坐在软垫上闭目养神的时候,忽然听见人群里一片骚动,。
  “........”他悄然睁开眼睛,问:“怎么回事?”
  摇月于是推开门,下了马车去打探情况,没一会儿就回来了,禀告道:“回王妃,是押运犯人的队伍进京城了。”
  “........犯人?”祝小蓟明日里忙于后宅事物,不怎么接触到政事,但他不欲在这种时候太过于显眼,给薛景元惹出麻烦,于是便吩咐道:“避开,给押运队伍让一条道吧。”
  摇月点了点头,听令下去,吩咐车夫去了。
  在道边停下之后,耳边果然听到了马蹄踏踏和车轮滚滚的声音。
  祝小蓟其实有些好奇,这犯人究竟是谁,犹豫了很久,心想看一眼也不要紧吧,于是便伸出手,用指尖掀起车帘,朝外面望去。
  犯人队伍很长,几乎要看不见尽头,但队伍最前排的人很眼熟,祝小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忽然意识到这是前二皇子李绣章。
  他显然老了很多,也疲惫憔悴了很多,身体关在囚车中,手腕上戴着沉重镣铐,半白的稀疏青丝散下来,遮住了微微凹陷的脸颊,薄唇发白干裂,隐隐渗出血丝,双眼也无神至极,虚虚地盯着某一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