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爸爸,你们回来了吗?”
“……”
“本来你们说晚上回家吃饭,奶奶炖了鱼,怪你们被事情耽搁了没提前说,鱼我们都没怎么吃,放进冰箱了。但奶奶也只是嘴上埋怨,她还说担心你们连夜开车,我也不怪你们晚回来一天,我过生日你们赶回来我已经很开心了,你们给我带积木了吗?是我发给你的那个飞船积木吗?”
“……”
“爸爸,你怎么不说话?都三点多了,你还在开车吗?其实可以白天再回来的,不回来也行,把礼物寄给我就行了,其实……其实没有礼物也可以的,我在爷爷奶奶这里很好。”
“有,有礼物,我买了飞船积木。”
“那你开车要注意安全,犯困的话很危险,你跟我妈换着开。妈妈呢?我想跟妈妈说话。”
“妈妈……妈妈现在睡着了,让她再睡一会儿好不好?我们是换着开的,她刚刚才睡下。”
“嗯,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想等你们回来,我不睡觉了,我想第一时间看见你们。”
“罗……小棋乖乖睡觉好不好?等你睡醒……等你睡醒,爸爸妈妈就会出现在你身边了。”
“爸爸你哭了吗?为什么啊。”
“你不是也在哭吗?小棋哭什么?”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很开心,你和妈妈很久没回来了。”
“嗯,我也是因为太想你才哭的。”
“可你开车要注意安全,不能哭。”
“嗯,我知道了,我不哭了,小棋也不许再哭了,闭上眼睛睡一觉好吗?听爸爸的话,等你睡醒我和妈妈就到家了,我们给你带了积木,还买了蛋糕,到时候我们一起吃鱼,好不好?”
“好。”
“罗棋,听爸爸说一句话可以吗?”
“好,爸爸你说,我在听呢。”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要知道,你是爸妈最爱的人,我们会永远爱你,你明白吗?”
“嗯,我知道的,我会乖乖听话的。”
“罗棋,晚安,闭上眼睛,听话。”
“晚安爸爸,晚安妈妈。”
第46章 玩得挺花的
罗棋难得睡了个好觉,醒来的那一刻甚至有些不知道自己处在何时何地,愣了好一会儿才发现确实是自己熟悉的房间。他大概已经有几年时间没有睡过这么完整的一觉了,没有噩梦困扰,好似被一团云温柔地裹住,轻飘飘的安宁。
看时间是十点半,看来早上的闹钟没有叫醒自己。
掀开被子的时候梦境的记忆缓缓复苏许多,罗棋动作一顿,恍然记起昨晚好像也是做了梦的。罗棋保持即将下床的姿势,脑子里浮出零星几句对话,心脏突然停止跳动似的——
梦里的罗棋没有在那个晚上困到撑不住睡着,没有错过爸爸的来电,父母也没有发生车祸,具体的对话他记不清,罗棋懊恼于梦境的时效太短,短到睁开眼睛便忘了大半,只记得爸爸声音温柔,同记忆中虽有偏差,却耐心地为他解读爱。
罗棋从不依赖梦,大概小时候也曾经希望过世的父母来自己梦中探望,后来发现是奢望,总觉得是父母不愿原谅,所以连他的梦都不屑光顾。如今也算得偿所愿,却又觉得是自己一厢情愿,可能因为太盼望原谅,于是自己臆想出如此温情的桥段。
早上他惯例是要喝一瓶咖啡的,桑越不在家,今天越界开业,估计他也有得忙。罗棋知道自己手机上一定会有未读消息,打开一看果然半小时前桑越发来两条消息——
“打卡起得比你早的一天,可能我们事业即将有成的男人都是如此自律。”
“晚上五点半准时开业,你来之前跟我说啊,不然可能顾不上你。”
除此之外,罗棋发现桑越的对话框里躺着一条来自昨天凌晨的语音通话记录。罗棋对此毫无印象,时间在三点半左右,时长竟然有九分钟。
罗棋引用了那条消息记录,发过去一个问号:“?”
桑越回复:“?”
罗棋:“这是什么?”
桑越回过来的是语音:“昨晚失眠骚扰了你一下,你可能做梦的时候不小心接了,我听你打呼噜打了九分钟,你给我转点精神损失费吧。”
罗棋:“。”
桑越仍然是语音:“什么意思罗老师,我看你是想赖账啊,你打呼噜和sunday有一拼,那叫一个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罗棋面无表情发过去一句衷心的评价:“傻逼。”
桑越回过来一个竖中指的表情包。
罗棋手上的商单都已经清完了,之前他跟小季说过最近会画原创,主题是梦境。早在接下越界的商单之前罗棋已经在脑子里打好了这幅作品的草稿,他创作完全靠灵感,罗棋不算天才,灵感不会时时眷顾。
几乎一整天时间罗棋都把自己关在画室,罗棋画原创的时候几乎是不知疲倦的,他的处女作画了三天两夜,除了中间零碎睡了几小时用以补充必要的精神力再无其他休息,连吃饭都不太积极,胃痛的感觉让罗棋感受到清醒。
画画时罗棋不像罗棋,他任由自己成为任何角色,画中的某一种颜料也好,鲜明的表达正面,阴沉的表达负面;被“污染”的画板也好,成为某种情绪的载体而没有灵魂;画作中无名无姓甚至没有脸的角色也好,任何人都能从中找到不同的共鸣。罗棋在这个时刻完全放弃自我,或者说完全被自我占领,说不准某种意义上罗棋也算是天才,他做的事情不是绞尽脑汁完成某个任务,而是等待灵感眷顾之后将自己完全交给灵感。
中午小季敲过门,敲门无人回应,小季把画室的门推开一个小缝,看见罗棋极度专注地坐在半人高的画板之前,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外卖,犹豫半天没有打扰罗棋,静静关上了门。
直到六点半,罗棋的手机响起消息提示音,罗棋如梦初醒,手上沾了不少颜料,颜料是罗棋唯一可以容忍的污渍。桑越发来的消息,这一点罗棋没有意外。
桑越:“你来不来啊?”
桑越:“等你半天了。”
罗棋:“看来你不忙,还有心思等我。”
桑越:“我靠,你这什么话,我忙死了。”
然后是一个四秒钟的视频,熟悉却不熟悉的越界,熟悉的点在于罗棋去过几次,对越界的布局装修都记得清楚,不熟悉的点在于以前去越界的时候都是空无一人,而在桑越今天的镜头里,越界几乎人满为患。
罗棋将这个视频反复看了几遍。
镜头扫得太快,环境也太嘈杂,罗棋反复将进度条拉到三秒半的位置,在大概三四遍的反复里终于分辨清楚嘈杂的环境音中有一个男生的声音:“桑少,你怎么自己……”然后视频断在这里。
镜头被执镜者匆匆往下按,做贼心虚似的戛然而止。
听清这一道声音之后,罗棋再一次重新播放了这个视频。
这次那道声音便显得格外清晰了,好像这个视频里已经没有其他的声音,没有背景音乐,没有摇晃的冰块,没有觥筹交错间的笑骂。那句话里的情绪根本不用罗棋刻意费心去解读,其中的讨好、谄媚、亲昵已经从罗棋的手机屏幕中流出来,滴到罗棋的脚边,让罗棋不适地从椅子上起身,站在别处。
桑越说过,他跟别人聊天的时候从来都是别人找话题,罗棋从未怀疑,当然相信。他今晚风光无限,桑少这个头衔本就已经足够耀眼,今晚摇身一变又成为了桑老板,仿佛在金子上镀金,只为了更加华丽而不惜成本。一个四秒钟的视频都避不开讨好,可想而知四秒之外的四分钟,四小时。
罗棋笑了笑,将手机息屏。
他再次拿起画笔,却在手抬到画布前方的时候发现自己无法将起伏的情绪压下去,便被灵感很无情地抛弃了。
“桑少,你怎么自己在这儿坐着呢,一起喝点儿呗?”
桑越“哎呦”一声,抬眼就看见一个大冬天穿着黑色紧身短袖的男生拿着一瓶科罗娜走过来,男生化了妆,刻意收拾过,到肩膀的头发染成了红色。刚刚那句话应该就是他说的。桑越根本不认识,这谁啊?这要放在平时,桑越多少也能笑着聊上两句,认不认识重要吗?聊了不就认识了,但他这会儿实在有些烦,笑容都有点儿绷不住:“你谁啊。”
男生愣了下:“我……我小胡啊,桑少你忘了,咱俩之前喝过酒啊,你还说下次带我一起玩呢,结果我加你的微信你都不通过。”有些撒娇意味的埋怨。
什么小胡,压根不记得这号人,估计也就是什么朋友的朋友的朋友拼桌到一起的,客套话而已。桑越摆手,不耐烦很明显:“下次下次,我这会儿没空。”
小胡不依不饶,用一只手抓住了桑越的手腕:“桑少今晚可是东家,怎么也得给个面子吧。”
桑越视线有些冷:“谁让你动手的?”
小胡立刻把手松开,另一只手还抓着啤酒,似乎没想到桑越会给这样的态度,一时没接上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