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欧阳立刻凝神去发协查通告,陆续来报道的猴子等人也赶紧把监控调出来。
  杜文进前脚刚到市局,他后脚晃晃悠悠就过来了。烟盒里掏了根烟找门房讨了个火,说是在这儿等人。但快到市局下班时间时又识趣地开车走了,绕着市局兜了几个圈子。
  “他可能就是在等杜文进,但杜文进已经坐实了罪名不可能再放出去,所以他没等到人才走。”
  “根据杜文进的供述,阿瓦是他和殷竹的监督者,也印证了这一说法。”
  他开着一辆老旧的桑塔纳出了澜兴区直奔跨江大桥,中途兜兜转转,在加油站给车加满油,临走前还买了包烟,最后停在了老城区一幢筒子楼前。
  车熄了火,孤零零横在杂草丛生的简易车位里。
  聂徐川将视频放大,隐约看清了筒子楼上标识的号码,“查!”
  “好的老大!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线索,抓了人终于可以按时下班了!”欧阳揽着猴子的肩膀晃悠,连续加班的痛苦让他痛恨每一个作奸犯科的兔崽子们。
  聂徐川不置可否:“先去查了再说。”
  时归立刻理解了他的意思,“他很有可能已经跑了,对吗?”
  欧阳一头雾水,不知他们俩在打什么哑谜。
  “太刻意了。他从市局回去的这段路,戏有点多了。”聂徐川紧盯着屏幕上循环播放的那段录像,“仿佛叫嚣着快去抓他一样。”
  随即他又补充道:“但还是要去看一眼,万一遗留下什么线索。”
  欧阳和猴子闻言立刻去了,时归看着他们的背影发出疑问:“他们不好奇吗?”
  聂徐川从监控中抬起头:“嗯?”
  “你还什么都没和他们解释呢。”时归指指电脑屏幕上阿瓦的侧脸,“他们不问问线索的来源吗?”
  “案件争分夺秒,默契和信任才能让我们加快速度。”聂徐川看着他那张神情平淡的脸,浓密的眼睫倒映在淡灰色的瞳孔,“你不是说要待在这里吗?以后你就明白了。”
  “嗯。”时归直起身子,“如果他们怀疑我,我也会证明的。”
  聂徐川在他认真的神情中读出一丝执着,就像荒野平原上一块无字的碑,不为什么而立下誓言。
  ----
  人去楼空。
  欧阳他们细细搜查了筒子楼,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阿瓦住在402,破开房门后已是空空如也。
  “现场非常干净,没有留下任何指纹和脚印,应该是个懂行的。”谢黎跟他们一起去勘查了现场,狭窄的出租屋里像个样板间,生活痕迹都被清理干净了。
  “要是说有什么不对劲的话,阳台上有只死鸟,是被生生捏死的。”
  “什么鸟?”聂徐川随口问了一句。
  “我对鸟类不是很了解,灰褐色的毛看着像麻雀。”谢黎一边将照片投影到屏幕上。
  木制鸟笼挂在阳台的晾衣架上,血泊里的小鸟体形娇小玲珑,棕灰色的羽毛覆盖两翅,靠近腹部的位置逐渐往白色延伸,棕黑色的喙被拧到一旁,狼狈灰暗像只老鼠。
  “这是夜莺。”
  时归指着血淋淋的图片认真分辨,“这个毛色和体型,不会错的。”
  “法医动物学差生在此,我真分不清这些小东西们。”谢黎双手举过头顶投降,“我宁愿去参加格斗比赛!”
  “谢黎姐,法医动物学不讲这个。”学霸时归纠正道,“我家里有一只夜莺,体型特征还有花色,都和这只差不多的。”
  聂徐川摸了两把头发,趁着这个间隙侧眼瞥时归,这还是他第一次提到自己家里的事情。
  “所以说这个阿瓦不仅是个杀人犯,还是个杀鸟犯?”欧阳试探出声。
  “我他妈看你是傻鸟。”
  谢黎勘了半天现场没好气地怼了一句,转过头发现时归正定定地盯住那张照片,然后用左手手臂环住了自己的脖子慢慢箍紧,本就脆弱的脖颈向上拉伸,修长纤细宛若天鹅。
  “小时法医你要牵引器的话我那里有,这两天辛苦劲椎病犯了吧,年轻人的通病,你无需自卑!”
  时归憋了句谢谢,然后又缓缓放下手臂,看向正一直盯着自己动作的聂徐川。
  “我好像,想起来点什么。”
  那天在医院里,时归答应过聂徐川想起来受伤相关的细节随时和他说,今天看到这只被拧断脖子的夜莺,脑海里忽然闪回在黑暗中被扼住脖子的场景,那种窒息感再次涌上心头。
  “被扼住脖子后,我奋力挣脱,就像我刚刚那样。”时归把手搭在肩膀上,露出流畅的脖颈线条,“然后我下意识挣扎,手指抓伤他的手臂,继续往旁边摸索。”
  时归的右手搭住另一只手的肘部,“我记得有一个略尖的触感,应该是手肘,然后我的右手往右,摸到了他的手指。”
  凶手如果采取臂膀扼喉的形式,一般会选取惯用手发力,另一只手作为固定的指点和杠杆,如果时归在右边摸到那人的手指,说明他很有可能也是个左撇子!
  如果推理成立的话,那么一切就都有迹可循了。
  阿瓦才是从林伯山之死到现在为止桩桩件件的幕后真凶。
  “当务之急是抓到阿瓦,现在手里的线索还不能下定论。”聂徐川冷静分析,并没有被突如其来的线索冲昏头脑,“到时候抓住了验dna,怎么也跑不掉的。”
  时归点点头,上次他抓伤了那人,已经成功提取到dna样本。虽然当时的比对没有结果,但现在却是钉死阿瓦身份的证据。
  “欧阳,彰雾村村民那边一直没结果,你换个思路审。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和阿瓦也脱不开关系。”
  “卧槽,真他妈时间管理大师,一个人打三份工。”欧阳受精神毒害之前先阴阳几句解解气,“下辈子轮回了也是卷王之王。”
  “行了行了,我跟你一起去审。”谢黎走过去拍拍欧阳的后背,然后看向聂徐川的方向:“老大,你和小时法医先回去休息休息吧,前几天我们轮着休过了,你和小时一直守在这没走,小时还病着呢。”
  聂徐川低头看了眼表,揽着时归肩膀往外走,“走吧,我送你。”
  第21章 掉马
  清晨的菜市场已然吵吵嚷嚷,小贩竹筐里的菜叶子还沾着露水,三毛两毛讨价还价的声音不绝于耳。聂徐川把suv送去保养,骑了辆小电驴在赶早集的大爷大妈中灵巧穿梭。被徐女士赶出家门自力更生后,他练就了一身买菜做饭的好本事。
  电动车终于拐出小巷进了熟悉的大路,昨天送时归回家刚走过一遍。看着他转身走进那一室冷清,翻来覆去了许久。
  闹钟响起后他不加思考地揣了钥匙下楼,一路挑挑拣拣装满了车前的小框,转眼间就到了时归家门口。
  咚咚咚。
  时归睡眼惺忪地开了门,看到聂徐川提溜着俩袋子门神似的杵在门口。
  “快让让,别挡路,好沉。”
  平时能徒手举起欧阳的聂队随便找了个借口闪了进去,轻车熟路把几个大袋子里的东西分门别类码进冰箱,还有几个堆在流理台边。
  “你怎么来了?”
  时归头发乱糟糟的,穿着件宽大的t恤当睡衣,还没睡醒的他眯着眼睛亦步亦趋地跟在聂徐川身后。
  “我怕你在家里饿死。”
  “不会的。如果我坚持补充水分至少几周之后才会出现你说的状况。”时归脑子还不清醒,听到什么下意识就解释什么,聂徐川被他堵回去干脆转移了话题。
  “吃不吃鱼?”
  “吃。”
  “冬瓜呢?”
  “嗯。”时归继续点头。
  “好,找个地儿呆着去吧。中午清蒸鱼、冬瓜排骨汤、蒜蓉西兰花。”
  时归懵懵懂懂被推出了厨房,坐在沙发上醒了醒神,直到厨房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声才忽然意识到家里多了个大活人正忙着做饭。
  昨天刚发了工资,时归卡里终于有了一笔进账,原本想去楼下吃一口,不用去局里蹭盒饭了,聂徐川就送上门来了。
  时归陷在懒人沙发里,拖鞋被整齐地摆到一旁。他偏着脑袋看了一圈,房子装修简约又温馨,不像他之前待过的任何地方。
  已经在这儿住了一段时间,但他还是有些无所适从,活动范围还仅限于卧室和大门往卧室的通道。不过地理位置的考虑暂时胜过了其他因素的影响,成为了他的最优选择。
  客厅与阳台相连通,四月的凉风拂过,时归窝在沙发里闻到远处飘荡来的梧桐香味。他翻了翻银行卡里的余额,决心把房租交了。
  他很少使用社交软件,打开主界面就是聂徐川朋友的微信,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互相问候。
  他唤起对话框,输了条消息进去,隐隐约约听见餐桌附近传来一声嗡鸣。
  时归站起身来,张望了一下,厨房里切菜声和水流哗哗的响声被隔绝在玻璃门内,聂徐川弯腰处理冬瓜,刀工熟练流畅,冬瓜在他手下变成大小均匀的小块。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