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除此之外, 根据杜文进和殷竹的供述, 是阿瓦绑架了杜笙,一个绑架犯怎么会给被害人如此隆重华丽的葬礼?还有杜笙的死亡,她置于阿瓦的控制下, 是控制殷竹和杜文进的棋子, 竟然就这么死了, 这也很不寻常。”
“阿瓦虽然张狂但行事低调, 唯一大张旗鼓显得出格的只有彰雾村的邪教, 虽然定有教规,实际上稍有不慎就会被发现,这完全偏离了他的风格。”
聂徐川的语速很快, 结论呼之欲出。
“阿笙的尸骨还存在法医室的停尸房,他一定会想办法拿到。”
商量完对策会议结束,大家三三两两地散了,聂徐川叫住正往门口走的时归。
“你刚刚不舒服?”
“我不知道。”时归深呼吸几次,右手按住心口的位置,“这里,很难受。”
聂徐川不敢耽误,拉着时归就去了医院,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
医院来往的人□□错杂乱的光与影切割出一幕幕陌生的场景,鼻息间浓烈的消毒水气味前方,是熟悉的洗衣液清香。
廊檐的长椅上,时归的手被牵住,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想要汲取更多。
“心脏超声和冠状动脉造影结果正常,心电图显示心跳偏快,但总体来讲没什么问题,还是在正常范围内。”
聂徐川紧蹙眉头听着医生的结论,“医生,您再仔细看看,病患一个月以内平均出现三到四次心脏不适,会不会是没有诊断出来?”
医生叹了口气,看着手牵着手的小年轻:“有时候生理上的不适也有可能是心理原因引起的,你有没有考虑过带您的伴侣去看看心理医生?”
时归顺着医生的目光看过去,低头望着自己被聂徐川握着的手,耳边传来他的声音:“好的医生!那我再去挂个号。”
他没有否认。
可能是没有注意。
时归暗自叹了口气,想着之后一定要找机会解释清楚这个误会。
“聂徐川,我现在没事了。”
他很少被时归直呼其名,听到身后人的轻唤不免一愣,随即手中温热的手掌被挣脱开。
“谢谢你,我想我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时归停下脚步,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
“你没事就好。”聂徐川用被松开的那只手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你是刑侦支队的一份子,时刻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健康,不然我,作为队长,会担心。”
“好的聂队。”
又回来了,为什么又是聂队。
聂徐川心中像被铺下一层细细密密的玻璃碴,晶莹美丽的外表下是无法靠近的残忍,他不敢想。
“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时归对上他失措的双眼,“你是因为这个才答应我留在支队吗?因为我的病。”
天气好热,医院的恒温系统好像坏掉了,聂徐川周身甩不掉的烦闷袭来,时归还在等他回答。
“不是。”聂徐川向前一步,眼神坚定,“如果你不够格,我不会答应。”
“好。阿瓦还没抓到,我们先回队里吧。”
时归转身朝着大门口的光亮走去,刺眼的光芒让他的背影漆黑一片,挺直而轻如蝶翼的脊背在阴影中若隐若现。
“时归!”聂徐川脱口而出。
时归回头,侧脸隐没在极致的光亮中。
“我知道,但我不逼你,时归。”聂徐川望着他离去的身影,“但是你也要答应我,当你想说的时候,我一直在这。”
简单一个好字被大门推开扬起的风吹散,聂徐川知道,他的心理可能也不对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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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局停电了。
全力抢修了一个半小时后,法医室还是一片黑暗。小孙和时归在走廊里焦急等待着电力检修反馈。
“小时法医,怎么突然就停电了?”
时归指了指门外,“听说是变压器的问题。”
“不过幸好,最近案子里需要解剖的尸体都已经出结果了,不然肯定要耽误案子。”
“嗯。”时归答应了一声,“你闻到什么了吗?有股臭味。”
“不好!”小孙大惊失色,“停尸房里存的尸体可能全部都要化冻了!”
小孙简直无法想象那个场景,空气中腐臭弥漫,不明液体从尸柜缝隙处滴答流出,“小时法医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时归盯着无头苍蝇似的小孙叹了口气,“没事的,我打电话联系分局,暂时运去他们那边存一段时间。”
聂徐川和猴子听说了情况也随后赶来,押运车很快就准备就绪。两辆大运输车拖着尸体往分局进发,时归和聂徐川坐在前一辆车,欧阳带着小孙坐后一辆。
从市局到澜兴区分局的路程并不遥远,开过两条闹市街区后,转上辅路上高架桥。
前面的运输车忽然失去方向,小孙坐在副驾上还没来得及惊呼,一阵颠簸瞬间袭来,猴子用力把住方向盘但仍然控制不了车辆往右偏移直直撞上一侧的防护栏。
“轰隆!”“轰!”
接连两声巨响,运输车前盖冒着烟几乎撞裂了车道边的防护栏,安全气囊瞬间弹出,几乎把小孙闷晕过去。
一辆越野摩托急停在侧,高大健硕的身影下压轻巧翻下车,熟练撬开货车后备箱从上到下扫着着尸袋上的名单。
“不许动!举起手来!”
欧阳从一辆伪装的出租车上下来,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那个眼角疤痕的男人。
“哦?”阿瓦轻笑了一声,“原来是个圈套啊,看来你们已经知道不少了。”
“别废话!”欧阳一步步小心靠近阿瓦,周围一圈被堵住的车辆中鱼贯而出手持防爆盾的警察,聂徐川带着车上的几人从另一个方向逼近。
他无路可逃。
阿瓦举起双手,黑色紧身衣背后有一小块凸起,他歪着头向防护栏挪了两步,时归眼前一紧,熟悉如同电流般的感觉击中了他。
“不好!快闪开!”
欧阳闻声迅速侧身闪开,一枚手榴弹精准掷向欧阳方才站立之处。
嘣的一声白烟四散,阿瓦从借着两辆车身作掩体,从辅路上一跃而下,手臂勾住栏杆借力,惊人的弹跳力和控制力让他双手下甩平稳落地。
聂徐川在第一时间扣响板机,阿瓦从枪林弹雨中出走,躲避飞速而来的子弹已经成了他的本能。前方是城市飞驰的车辆,后方是紧追不舍的警察。
几枪未中,聂徐川拔腿追赶,后面的兄弟们立刻上车辅助。阿瓦很机灵,没有往大路走,反而横七八拐钻入了一条小巷,阻挡了体型庞大的警车。
聂徐川暗骂一声,跟着他钻了巷子,垃圾桶被撞倒,脏污蜿蜒出恐怖的痕迹,传来阵阵腐臭。阿瓦从天而降扑倒闯入的聂徐川,手枪被狠踹向垃圾桶的方向,滚落到污水里。
聂徐川双臂爆发出巨大的力量将企图扼住他脖子的男人掀翻,两人的反应力都是顶级的,瞬间扭打在一起。
“在巷子里,没人能赢过我。”阿瓦啐了一口,仿佛在嘲笑聂徐川的不自量力。
“这么喜欢钻巷子,你是下水道的老鼠吗?”聂徐川压根不想给对方装逼的机会,一拳直冲面门而去。
阿瓦单腿后撤曲腰躲过,强大的核心爆发出恐怖的肌肉控制力,在空中回旋半周左拳直击聂徐川防守薄弱的腹部。
如果细看的话,这位置竟然和林伯山腹部的拳痕一模一样!
聂徐川生生挨上一拳喉头涌起一阵腥甜,血性被彻底激发,当然不会让他占到便宜,双手横绞住他的脖颈,小腿下踢几乎能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阿瓦一时不察失去平衡,聂徐川趁机抱住他的头往地上狠砸,砰砰作响毫不留情,一边脑袋要被砸烂,血液几乎聚成一个小坑。
但没想到阿瓦还有继续行动的能力,双手使力硬生生掰断了聂徐川的手指,让脖颈挣脱出来。
聂徐川垂着左手的断指继续前扑,阿瓦摇晃着血糊糊的脑袋堪堪躲过,喉咙如同风箱般沙哑喘气,“很好,很好……你是真的,激怒我了!”
阿瓦的拳风在下一秒凌厉而至,聂徐川丝毫不憷与他对上,“你他妈!先把普通话练好再来中国!”
一分钟之内数不清过了多少招数,两个人缠斗在一起你来我往甚至出现残影!阿瓦招数下流狠辣,专挑聂徐川的伤处出手,腹部的几次遭受重击的聂徐川喷出一口血来。
但聂徐川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拳拳往他脑袋上招呼,阿瓦几乎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在和他打。
“不许动。”
时归如鬼魅般出现在阿瓦身后,冰冷的枪口对准阿瓦的后脑勺。
听到到熟悉的声音,阿瓦放开手,双手缓缓举过头顶。
如果仔细看会发现他在颤抖,但这种颤抖并非来自于恐惧,他眼底无边的兴奋就快要掩饰不住,他仿若高/潮/般激动,眼角蓄起的一滴泪水轰然落下。
聂徐川浑身是血地从地面撑着身体站起来,看着与他对视的时归,还有虔诚跪于地面血泪交杂的阿瓦,这场面说不出的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