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时归从郑斯年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到那个熟悉的人影。
“聂徐川!”
拖鞋踩在小区的柏油路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聂徐川听着这个声音越来越近再也忍不住冲上前去紧紧抱住了时归。
与以往轻轻的拥抱都不一样,时归的腿紧紧环住他的腰,像树懒一样挂在他身上。聂徐川抚摸着时归的头发,闻到与他不一样的洗发水味道,对他们分别的时间忽然有了实感。
从他不告而别后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无期徒刑。
“瘦了。吃的好不好?”
时归听到问话才从他身上下来,拉开了一点距离,看着聂徐川的眼睛问道:“你怎么来的?”
“先回答我,你好不好?”聂徐川用手拨开他额前的头发,说不出的温柔眷恋。
没有责怪,没有诘问,更没有对于前面任何事情的质问,聂徐川只关心他的小幽灵过得好不好。
时归低下头红了眼圈,“对不起。”
“怎么了?”聂徐川的大拇指覆盖在时归温热的眼皮上,“别哭,宝贝。”
“我得回去了。”时归重新抱住聂徐川,比上一次还要紧密,在脖子处如小狗一样嗅闻着他的味道,“我不能出来太长时间。”
“聂徐川,你相信我,我马上就要查清楚了。”
聂徐川刚准备回答就看见郑斯年沉着脸走到他旁边,面色不快:“聂徐川,你跟踪我?”
时归赶紧放开聂徐川,隔在他们俩中间,把后背留给聂徐川,替他解释道:“郑斯年,他不是故意要跟着你的,他不知道这里的位置,他也是想快点找到我。”
“时归,你认为他可以帮你摆脱困境吗?就连找到你在哪里都得靠跟踪这样下作的手段!”郑斯年已经有些口不择言了,与在南川的翩翩君子判若两人。
“但是你也是跟踪我才知道我家的位置的,不是吗?”
第41章 父亲
时归一句话让郑斯年哑口无言。
当年他也是跟踪时归才找到了他现在这处小别墅的位置。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鬼迷心窍。
"时归,你明明……"郑斯年看着近在咫尺的时归有些失神,跟当年那个冷冰冰的小时法医相比,他变了很多, 更鲜活, 也更加吸引人。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郑督查。”聂徐川语气有些强硬地打断了郑斯年, 将时归拉向自己身后, “今天你既然过来了,那说明我们有同一个目的,那就是抓住十二年前爆炸案的真凶。这些多余的感情麻烦您先收一收。”
在南川市局聂徐川向来对他客客气气, 今天终于是露出皮下的冰山一角。被噎了一下的感觉并不好受,但郑斯年也不是什么不识时务的人。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时间紧迫, 我现在不方便透露太多。”时归四处张望着加快了语速,“我怀疑, 十二年前的爆炸案与我父亲有关。”
远处, 汽车发动机的震动传来, 时归全身一僵,只来得及捏了捏聂徐川的手心,就转身往海棠花下跑去。
时归利落地进入院子关门, 一切重新归于寂静, 只有海棠花瓣随风飘零。
一辆北原牌照的商务车从他们脚边缓缓驶过, 隐私玻璃将车内车外的空间完全分隔开, 在时归钻进去的门前停顿几秒, 司机下来开了门,又驶进了院子。
“你知道多少?”聂徐川抬头问郑斯年。他不是傻子,虽然两人在明面上没有多少交集, 但是看今天的状况,郑斯年多少对时归之前在省厅的事情有所了解。
虽然有些别扭,但郑斯年也不耽误时间:“时归的父亲是北原市的富豪,叫时升泰,很多年前跟着那一票炒房客发了家,现在是北原市人民企业家,平时非常低调,很少在公共场合露面。”
“你之前见过他父亲吗?”
“之前拜访过一次。”郑斯年靠在门外粗糙的墙砖上,低头沉思:“当时是时升泰成立了慈善基金会,往省里捐了一笔大款项,上面派我来感谢。当时看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感觉他们大企业家都是这个样子。”
“时归和家里的关系好像并不好,当时你有看到时归吗?”聂徐川想要从他的只言片语中获取更多的信息。刚刚时归仓皇失措地跑回去,聂徐川觉得他和他父亲的关系不仅仅是父母孩子之间的普通矛盾,而更像是一种天然的恐惧。
“当时是在时升泰的老宅里,我们就到了前厅。”
郑斯年回忆着多年前的场景,一股淡淡的檀香从他的记忆中缓缓而至,安静的院子只有潺潺流水声和几声轻微的咳嗽。
年轻的郑斯年握着卷锦旗显得有些局促,正值冬天,他的手已经冻得僵直,头脑也有些麻木了。
顺着咳嗽的方向看过去,是刚替时升泰斟完茶的女佣,大冬天还穿着那套整齐单薄的制服。
时升泰坐在前厅主位上,茶杯触手生温,他端在手里一口未动,俄而又放在桌面上推远了。
“小郑,辛苦你了,专程跑一趟。”
“不辛苦,您为省里为北原都做出了巨大贡献,这都是我应该做的。”郑斯年客客气气回过去。
“今年的冬天,比以往更冷啊。”时升泰双手自然下垂,镇定地看着鼻子通红的郑斯年,“小郑,你冷吗?”
“我不太冷。”郑斯年走上前去把锦旗递给他,一旁的管家手脚麻利地接过来,甚至都没展开看一眼,但脸上的笑容无懈可击。
“替时先生谢过您。”
郑斯年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离开了时家大宅,他当时正是在基层做牛马的时候,并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比起其他人,时升泰已经算对他客气的了。
“就这?”聂徐川听完他的回忆一挑眉,半点有用的都没有。
郑斯年没理会,接着说道:“当时我没见到时归,可以说我还不认识时归。但是我能感觉到时家的确很严苛。当时我一出门就看到了那个女佣,背着个包袱边走边哭。”
“就因为咳嗽了一声?”聂徐川还记得郑斯年描述的场景,时升泰表面上客气,但眼里却是容不下沙子的。
虽然郑斯年并非什么重要客人,甚至只能算时家的不速之客,但女佣在他面前丢了丑竟然直接被扫地出门。
一个女佣就这样被对待,聂徐川不知道时归作为时升泰唯一的孩子会被寄予如何的期待。
“我说了,到你了。”郑斯年回头看向时归离开的方向,“你们俩,是什么关系?”
“还不够明显吗郑督查?”聂徐川不看他,从口袋抽出一支烟来,“非要我说那么明白?”
郑斯年接过烟,单手掩住风,也遮住那一明一暗:“时归和一般人不一样,你真的明白吗?我和时归认识六年多。”
他没说完,就这样蓦然停住,苦笑了一声。
他六年没有融化的心,就在去南川的短短数月解冻了。
郑斯年抬手深深吸了一口烟,沉默几秒又偏头吐出烟圈:“算了。”
“你是好人。”聂徐川不吝评价,他听着郑斯年的未尽之言,尝到的都是时归的孤独。
“怎么?替他给我发好人卡?”
“不是,就是客观说说。”
“我们才认识几天,你就不怕我卖了你?”郑斯年眼神一变,眉头下压显得严肃又阴沉。
聂徐川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你知道吗?时归从来不和坏人玩。”
郑斯年压不住那种严肃也笑了,时归仿若一只小蚂蚁,天生拥有小小的触角,他不认识人类世界缤纷多彩的情绪,但却能通过触碰感受到善与恶。
“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聂徐川从彰雾山一直讲到乔观的出现,郑斯年感慨道:“你们确实经历了不少事情。”
“初步的打算是从乔观开始查,摸到他和时升泰之间的关系。”
“乔观在南川这边活动多,你去查。时升泰这边先交给我,我去查。”
聂徐川也不和他客气:“好。你要注意安全。”
“嗯?”
“你注意到刚刚开进院子里的车了吗?那是辆改装车。”
“我知道啊。”郑斯年有些不明所以,刚刚驶过的是辆商务车,很多都是大牌长轴车改装而来,没什么稀奇的。
“不是你想的那种商务车改装。”聂徐川解释道:“你回忆一下那辆车的轮毂,比平时的商务车看起来更厚,底盘很低,应该安装的是防弹轮胎。车身、车窗都非常厚实,表面比一般的车辆要稍亮一些,保险杠也往前伸了几厘米,普通人看不出什么差别,但实际上这辆车可以说是钢铁巨兽。”
聂徐川熄灭烟头扔进一旁的垃圾桶,“如果只是一般的企业家,有必要为自己设置如此高的安全等级吗?更何况这小区里没有什么车,但是那辆车开进来的时候还是保持着一个很低的速度,只有防弹车为了保障安全会限制行驶的速度,极有可能是司机在平时就已经习惯了以较低速度行驶,即使在没有车的情况下也没有提速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