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乔先生的确是有一手好枪法,闹市之中都能精准地一枪爆头。只不过他想不到,打穿这块玻璃,至少需要两枪。”
聂徐川拍拍时归的手背,暗示他放心:“今晚的主角不是我们。”
时升泰抬手喝了口水,露出袖口繁复的花纹,眼里不乏对聂徐川的忌惮:“你有几分本事,如果不能为我所用,将来必将成为拦路虎。”
“所以我今天,也带了点筹码,不知道您看不看得上了。”
聂徐川掏出一份资料,翻开第一页,那个笑容如山茶花一般的女孩便绽开了,名字那一栏为李佳。
但当聂徐川掏出另外一份资料,时升泰却再也坐不住了。
户籍资料上写得清清楚楚,李佳,曾用名——归佳。
“你竟然能翻出她来。”时升泰这话对着聂徐川说,但眼睛却毒辣地转向时归,“原来你也背着我干了不少小动作。”
“归佳女士原本是省厅鉴证科的法医,未婚,多年前被发现死于家中,割腕自杀。当时保存下来的资料寥寥无几,资料更是少得可怜,仿佛这个世界上都没有属于她的位置。”
时归不言语,盯住露出来的照片一角开了口,说出了他今晚的第一句话:“不是自杀。”
“什么?”
“她不是自杀。刀口的方向不对,小刀滑落的位置也不对。”
照片里的归佳面色苍白,浴缸里放满了水,左手腕伸出水面,血水顺着臂膀往下流,直到染红了整片浴缸,右手在靠近墙壁的位置,一把小刀醒目地放在靠壁的平台上。
就算泡在一缸血水里,也无法掩盖她那惊人的美丽,睫毛漆黑而浓密,双唇失去血色却给她徒增几分清丽,就在这种苍白里,眉眼间就与时归多了几分相似。
“这算是什么筹码?”时升泰一直以来平稳的情绪被打破,“这几张纸能够威胁到什么?”
“我一直在追查,省厅里到底有谁在掩盖一切?时归顺顺利利地进了鉴证科,又留下那么多任你们控制的把柄。但是你看,时归只需要一眼就能知道的不是自杀,却以自杀结案多年。”聂徐川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金融中心大楼,终于开口:“顺着查下去,是否能知道时先生最不想让人知道的某些瓜葛呢?”
时升泰笑了,“果然,你还是太年轻。在这局赌桌上,你的底牌亮得太早了。”
话毕,子弹击破玻璃的声音传来,玻璃闷闷的爆炸声传入了在场三个人的耳朵。
那防弹玻璃的材质极好,穿透力极强的狙击枪子弹也只是将其打出了蛛网状的爆裂,而未能完全穿透。
但是细看那爆炸点的中心,既不是聂徐川的方向,也并非时升泰所预料的对准自己。
顿觉不妙,但象征着死神的红色光点已经在时归的额头上游移。
金融中心与旋转餐厅的之间相距的角度来看,仅仅只剩下一枪的机会。
但也仅仅只需要一枪。
砰!
玻璃完全碎裂。
第48章 归佳
“时归!”
聂徐川一脚踹翻时归的座椅, 巨大的桌布被他迅速用桌子顶起,挡住了对面的视野。
“你个老东西,就真敢把乔观一个人放在那边?!”聂徐川把时归紧紧揽在怀里,上下检查着有没有受伤, 巨大的愤怒让他装也不装了, 直接对着时升泰开骂。
时升泰被聂徐川踹翻的桌子绊倒, 此刻也显得狼狈极了, 喘着粗气躺倒在地上, 乔观那边很有可能已经失控了。
“约在这么个鸟地方,我看你真的是老糊涂了。”聂徐川对他没好气,摸着怀里的时归还是完完整整地才终于松下一口气, 忍不住给人脑门上亲了一口。
透过玻璃往下看去,特警已经进入了金融中心疏散抓人, 但是他和时升泰的事情还没完。
“带他过来!”
时升泰从实木桌子绕到时归刚刚进来的小门,里面是个仅供一人通行的狭窄通道, 连接着下一层隐蔽的电梯口。
电梯迅速下行, 聂徐川一路紧握着时归的手, 半晌才冲着一旁的时升泰开口:“现在乔观已经被你解决了,接下来是要轮到我们了?”
时升泰避而不答,反倒是继续着刚才的话题:“归佳, 就是你的筹码?这还远远不够。”
“换他的自由不够, 但也足够给你找点麻烦, 让你焦头烂额一阵子了。”聂徐川平静地陈述着, “我知道很多事情都是你做的, 新型毒品是你带来的,彰雾山是在的命令下建立的,阿瓦就是你派来南川耳目不是吗?”
“可是你有什么证据呢?”时升泰不屑地耸耸肩, “聂队长,你要抓人也是要讲证据的。”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可以对阿瓦这么残忍呢?还是说你对身边的所有人都这么残忍,这就是你的本性而已。”
聂徐川眉毛紧皱,眼睛紧紧盯住时升泰,狭小的空间有些闷热,加剧了下降带来的眩晕感,他像无法站稳似的后退两步,握了一把时归的手。
“不知道你还有这么多感慨呢。”时升泰看着led屏幕上的数字不断变小,“乔观也好,阿瓦也好,我都费了心血去培养,但最终能够得到什么,得看他们自己。不过……”
聂徐川感受到时升泰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游走,他的声音也随之而来:“不过,这样就想套话,你还是太嫩了点。”
紧握着的拳头被猝不及防打开,手背上的青筋鼓动,掉在地上的却是餐厅里带出来的一张餐巾纸。
没看到想要的东西,时升泰哼了一声,“原来还真有个当心理咨询师的梦想。”
“时先生谨慎过头了吧。”聂徐川双手一摊,弯腰捡起那张纸巾,“不要乱扔垃圾啊。”
“归佳。”时升泰主动开了口,“我愿意为这件事后退一步。时归留在南川,但归佳的档案,我要全部带走。”
“她是我母亲?”一直在角落沉默着的时归抬起头,望向电梯右侧的时升泰,电梯内部的花纹让影子四分五裂。
时升泰每年都要带他去扫墓,准确地说只有碑而没有墓,石头凿成的碑就孤独地矗立在一座偏远废弃的花园里,上面空无一字。
“也是你杀了她吗?你为什么要杀了她?”
时归的情绪向内席卷而来,他没见过归佳,但他想到了很多人,想到了被分尸的刘香凝,沉入江底的季双,在彰雾山长眠的杜笙,还有在爆炸案里血肉模糊的一切,都像他素未谋面的母亲一样消失在时升泰欲望的刀光下。
“她原本不用死的。”时升泰罕见地有了一丝情绪波动,但很快被他重新化为向外刺穿的坚冰:“但谁让他和我的弟弟情比金坚呢,以身入局,想要救时升望。骗取我的信任,甚至还有了你。”
“但当我知道,你竟然是时升望的孩子,我就知道她该死。”时升泰看着时归那张与归佳几分相似的面庞,那种针扎似的绵绵恨意再也无法压抑。
“所以你杀了她,你去她家里杀了她!”聂徐川冷冷出声。
“没错,就在那个浴缸里,我放空她的血,我想要看看她的血液里会不会爬出虫蛊,被下了蛊才让她对那个废物这样死心塌地!”
叮!
电梯开了。
时升泰的话被打断,一切仿佛从未发生,但时针却不会回到原点。
谢黎早已带上一班人马守在了电梯口,聂徐川也从身后紧紧抵住他的肩膀,“跟我们走一趟吧,时先生。”
腹背受敌之下,面前是银光锃亮的手铐,他却丝毫不怵,信步向前:“别白费力气了,聂队长。我说过了,你需要证据。”
谢黎不知道他身上的武力情况,只能一边后退一边呵斥他立即停止,眼看他就要走向自己那辆改装车,一道微弱的声音穿过嘈杂的环境到达所有人的耳朵。
【没错,就在那个浴缸里,我放空她的血,我想要看看她的血液里会不会爬出虫蛊,被下了蛊才让她对那个废物这样死心塌地!】
时归放下举起的录音笔,走到时升泰身边道:“时升泰,你现在正式被列为归佳案的嫌疑人,请你配合我的同事们走一趟吧。”
“谢黎姐,他没有枪,你赶紧给他铐上吧。”时归说完便退回到聂徐川身边,生怕时升泰会暴起抢了他的录音笔。
“做得不错。”聂徐川在他额头上印下一吻。
刚刚在电梯里故意拙劣地套话,引起时升泰的怀疑,让他亲自检查后,戒心便降到了最低,可他早就借机把小巧的录音笔放进了时归的掌心。
时归也一点就通,在没有任何商量的情况下与聂徐川演了一出戏,成功拿到了时升泰的证词。
“别挣扎了,时先生,电梯属于公共场合,证词有效。”
江心塔下的游客已经被特警疏散得差不多,看着周围层层包围的特警和不断赶来的刑警队员,他终于垂下眼眸,深深看了时归一眼,“你和那个女人一样狡猾,你也会和她一样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