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时归红着脸率先从这种暧昧的氛围中挣脱出来,他虽然主动亲过聂徐川,但还是不太习惯在这种亲密无间的纠缠气氛中待太久,总有一种要喘不过气来却又甘之如饴的矛盾感。
  “快尝尝我做的菜,都要凉了。”
  炖菜不再像刚出锅那样滚烫,反而温得刚刚好,聂徐川看着时归给自己盛了满满一碗,还是忍不住在他发顶吻了再吻。
  “这次回来,就别再走了,有什么事情,让我和你一起解决,好吗?”
  聂徐川说完,舀了一勺牛肉送进口中,一股剧烈的酸涩感直冲脑门——是醋,时归放了醋!和红酒瓶一起见底的还有厨房的醋瓶,无色透明的白醋潜入香气浓郁的红酒中不见一丝踪影,潜藏在软烂的牛肉里狠狠偷袭了聂徐川的舌头。
  聂徐川艰难地咀嚼着,醋酸宛如尖矛一般刺穿着他的牙神经和敏感的味蕾,脸上维持着缱绻的微笑,他甚至还尝出了牛肉未除尽血水残留的锈腥味。
  草,家务分工真是新世纪最伟大的发明。
  以后还是我来做饭吧。
  “怎么样?”时归怀揣着巨大的期待看着聂徐川,“这是我第一次做饭,电视剧里说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一个男人的胃,这就是要做饭给对方吃的意思,我没理解错吧?”
  面对求知若渴的小时同学,聂徐川说不出任何一个不字。
  “之前你总是做饭给我吃,这一次,也轮到我做饭给你吃了,怎么样,好吃吗?”
  囫囵咽下口腔里的牛肉,聂徐川穷尽所有力气冲时归露出一个享受的微笑,“好吃,很美味呢。”
  “太好了!”时归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虽然笑起来的弧度不大,但那种散发着笑意的感觉完全无法掩盖,“我也尝尝看。”
  “哎哎哎,等等。”聂徐川紧急截停了时归的筷子,循循善诱:“这不是做给我吃的吗?”
  “对呀!”
  “如果是做给我吃的,是不是就应该全部归我呢?”
  时归不上他的当:“但是之前你做了饭,也是我们一起吃的呀。”
  “这不一样。这可是你第一次做饭,为我做的饭,我可是很贪心的。”聂徐川直接开编:“我第一次做饭,是做给我爸妈吃的,我就一口没有吃哦。这也是表达诚意的一种方式。”
  时归从来没在书里看见过这种人类社会的交际礼仪,但看聂徐川如此笃定的样子,半信半疑地点点头,顺便把那碗炒时蔬递到聂徐川眼前,“那你再尝尝这个?”
  聂徐川看着眼前人畜无害的小时归,还有毫无攻击力的菜肴,夹了一筷子藕放入口中,咸味如同滔天巨浪一般袭来,聂徐川觉得自己仿佛掉进了海水浓缩液,一口呛进了喉咙管里,是盐!时归加了盐!
  “很香,很有做菜的天赋。”聂徐川睁着眼睛说瞎话,“快来尝尝最后一碗吧。”
  时归受了表扬,有点不好意思地低头,“你买的是低钠盐,比普通的盐味道要淡一些,我特意多加了一点。”
  “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聂徐川竖起大拇指,有些口齿不清,吃了一筷子巨咸的藕,口腔里已经开始无意识地分泌口水。
  他赶紧竖起筷子去吃最后一道,卖相不好的紫甘蓝居然是最成功的一道菜,至少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是蔬菜的原本的清香脆甜。
  “哎呀,拌菜的调料忘记加进去了。”时归一拍脑袋就要进厨房,被聂徐川眼疾手快地摁在原地。
  “没事,菜也有点冷了,我去热一下。你去帮我看看阳台上的衣服是不是还没洗,可以帮我扔进洗衣机里吗?”
  找了个借口支开了时归,聂徐川紧急对菜品进行了一次鬼斧神工的再加工,至少是可以入口的级别了,阳台的洗衣机也轰隆隆运作起来了。
  “怎么这么香?”时归嗅着有些不一样的味道,一路走到吧台,菜品已经重新摆好了。
  “我去热了一下,顺便把你忘记加的调料加进去了。”聂徐川招呼着时归坐下,“现在变成我们两个一起做的了,我们一起吃?”
  时归本身就被香味馋得不行了,添了一大碗米饭过来,尝了尝被二次加工的后的炖菜被自己的厨艺惊艳得不行,自言自语道:“确实是有点天赋的。”
  聂徐川无奈扶额:“快吃吧,吃完了我们再来商量商量时升泰的事。”
  时归点头:“放心吧,这一次说什么我也不会走了。”
  第50章 墓碑
  时升泰归案后, 归佳案被提上了日程,时升泰虽然不配合,但在市局的审讯手段之下还是吐露了不少东西。
  聂徐川顺着时升泰的证词和时归的记忆,带人来了归佳的墓碑前, 荒废的花园里杂草丛生, 一块巨大的石碑就横亘在正中央, 显得异常突兀。
  “老大, 时升泰在这边买了这么大一块地, 为什么不请人来打扫一下花园呢?”谢黎有些疑惑,不懂现在有钱人的心思。
  聂徐川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花园面积很大, 被高高的铁栅栏围上,从外向里看营造出了一种有人居住的假象, 但是推门进来,碧绿的爬山虎如海洋般蔓延在细密的栅栏内侧, 地面上尽是枯枝败叶, 滋养着缠绕树根的荆棘与艳丽的茶花。
  “外面应该经常被人打扫, 但是时升泰应该没让人进来过大门。”
  时归穿着一件偏大的连帽衫站在一旁,脚下茶花开得正艳,仔细看去, 一种血红从花蕊处向外蔓延。
  聂徐川忽然想到些什么, 叫停了准备往墓碑靠拢的几个人, “等等, 谢黎你先来勘验一下这些土壤, 还有前面那些花。”
  等谢黎取完样,聂徐川才穿好鞋套,带着时归向墓碑的方向靠近。
  “聂队, 如果能找到尸体,我想验个dna。还有,时升泰的……”
  “我知道。”聂徐川点点头,想去牵他的手,低头看见手上的塑胶手套,转而用肩膀蹭了蹭他,“别担心,很快就要结束了。”
  穿过大片大片的荆棘和茶花,墓碑矗立在眼前,光秃秃的石壁在阳光下亮得有些刺眼,触手已经有些温热。
  聂徐川仔仔细细摸了一遍,没有任何细小的凸起或凹陷,“的确一个字都没有。”
  “时升泰每年清明都会带我来这里扫墓,只说是我的母亲,但姓甚名谁从未提起。以前我会问,但他不回答,甚至也不许我再问。”时归看着那块碑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感。
  他从未体会过母爱,书里写的那种无私而温柔的爱他从未拥有过,但每每想起在还不记事的时候,他也被母亲拥在怀里过,那种漠然却又裂开一道缝隙。
  “那你是怎么知道归佳的?”聂徐川记得他当时去北原见时归时,他迅速报出的一串案号中就有归佳的案子。
  “阿瓦死了,乔观也有了异心蠢蠢欲动,时升泰表面上四平八稳,实际上左膀右臂都被死死按住。”时归神色淡淡的,说起时升泰的事情时,他永远都是那样条件反射一般的冰冷,“他甚至在餐桌边睡着了,说起了梦话。”
  时归想起在北原的那些天,刚与时升泰碰面时,他所有的精力都用来伪装自己,让时升泰以为自己仍旧是一张白纸,两人就这样互相防备怀疑着过了一段日子。
  等到时归已经习惯了那样的伪装后,腾出精力来放在了时升泰身上,却发现看似强大不可摧的巨人,已经无比疲倦。
  一直对自己的身体健康十分看重的时升泰眼下竟然出现了淡淡的乌青!
  这个发现令时归兴奋不已。
  但他仍然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与时升泰共处共一个屋檐下。
  直到那天在餐桌边,时升泰握着汤匙,手就那样靠在餐桌边缘,浅淡的呼吸声传来,时归抬眼一看,时升泰的眼睛已经闭上了。
  他竟然在餐桌上睡着了!
  时升泰生活规律,饮食健康,甚至还有锻炼的习惯,一定是集团内部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他夜不能寐,精神恍惚。
  时归故意碰掉了一个碗,惊醒了时升泰。
  “对不起,父亲,是我不小心。”时归迅速退到一旁,女佣已经拿着苕帚走上前打扫碎裂的玻璃。
  时升泰深深出了一口气,“没胃口了,你自己吃吧。”
  时归垂眸应声,没有提起刚才的事情,给了时升泰一个台阶遮掩过去,也顺便表明了自己并未注意到这件事。
  多天来的事务缠身消耗了时升泰大量的精力,阿瓦死后与他单线联系的下线统统失联,警方还顺藤摸瓜端了兴发投资,查到了彰雾山,毒品运输的主要线路被截断。
  集团内部乔观想要掌权上位,多年来不声不响在他眼皮子底下权力渗透的效果也逐渐浮现,他能够直接调动的竟然只剩下那群“审判者”,但是也足够让乔观老实本分一段时间。
  还有时归,至少现在时归在自己手里,如果他能够扶持时归上位,与乔观达到一个巧妙的权力平衡,那他还会是高居两人之上的最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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