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但是时归去了一趟南川,出现了一些不可控因素。
时升泰往房间里走着走着忽然回头,盯住了仍在原地的时归,小心翼翼的,低眉顺眼的,就像多年前他第一次在归佳的怀里见到他那样。
到了房间,时升泰便再也撑不住,疲惫困倦如潮水般袭来,他沉沉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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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得干净点,父亲晚上也待在这里。”
时归第一次对这位监视者发号施令,后者对他投来诧异地一瞥。
“做好你自己的事情。知道什么叫可替代性吗?”时归给了她一个眼神,冷漠中是深不见底的寒意,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她在时家多年,但时升泰一句话就可以把他换掉,即使她被时升泰派来监视时归,但时归说到底是主人家的儿子。
一开始,他还以为时归是不听话的私生子,可当她私下打听出来,眼前这人是海梧集团的唯一继承人时,她忽然有些慌了。
她之前对待时归的态度可算不上客气。
但时归没有和她计较的意思,径直隐入了餐厅的连廊。
时归这是和聂徐川学的一招,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那些将恶意浮在最表面的人反而最是脆弱,你只要用他们自己的方式对他们施加一点压力,瞬间就如柿子般软下来。
他没有什么报复的快感,反而为今天等到的这个机会而紧张和窃喜。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时升泰最近一反常态地把工作带来这里,想必一定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而这样放松警惕的时间对时归而言,错过了可就再也不会来了,他必须牢牢掌握。
“我要去睡一会,把灯都关了吧。”
女佣应声而动。
等时归检查完没有电器在运转时,悄无声息地断了电闸,监控上的红点也瞬间消失。
他仿佛卸下了很大的重担。
“父亲,好像停电了。”
时归走到时升泰房间口,轻轻敲着门,“父亲?”
无人应答。
保姆还在餐厅收拾,时归小心翼翼打开了房间门,他把拖鞋脱在门口,袜子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房间里陈设很少,衣柜、书桌,还有最里面的小书房。
结合房屋的构造来看,如果要藏起一个秘密,最有可能的位置不过是衣柜里的保险箱或者是书房的书架。
时归慢慢挪动到床边,时升泰合衣躺在床上,鼾声渐起。
他不敢开灯,只有窗帘缝里透出的丝丝光亮作为照明。衣柜门被缓缓推开,他在黑暗中摸索了一会,尽是衣物柔软的触感,没有保险箱藏匿的痕迹。
时归一点点从床边挪出来,往小书房的方向挪去。
后背的鼾声忽然停了。
时归惊起了一身冷汗,木偶般慢慢回头,甚至能听到脖子转动的声音。
“归佳……”时升泰翻了个身呓语着,时不时在睡梦中发出哼笑,“为什么要和我作对?”
归佳?时归心中升起一股陌生而又诡异的感觉。
听说人在梦中是可以与外界对话的,但时归不敢赌,一旦被时升泰发现,他前面的费心伪装几乎就付诸东流,还很有可能遭到更严密的看管。
他侧耳聆听了一会,迅速地去搜查了书房。
在南川市局人手短缺,一个人得掰成两个人用,法医也得上前线。在聂徐川的这种加班如喝水一般的领导之下,他在勘验搜证方面进步飞速。
三分钟以内,书房就被他了无痕迹地翻了个底朝天,虽然没与发现什么重大线索,但垃圾桶里废弃的纸团和书架中没落灰尘的那几本书里,还是让他找到了有用的东西。
聂徐川听完时归的讲述,也暗自捏了一把汗,“时归同学的冒险精神值得肯定,但下一次一定要先保证自己的安全好吗?”
他都不敢想,如果时升泰忽然醒来又或者是女佣忽然发现门口的拖鞋,他是否还能再见到全须全尾的小幽灵。
“没关系,你们在南川教我的,我都有好好学。”时归看着现场忙碌的众人,眼里流露出一丝羡慕。
他已经主动辞职了,现在不比当年,可没有什么特招名额,再加上与时升泰的关系,他已经很难再与聂徐川并肩战斗。
聂徐川仿佛已经看透了他在想什么,“一切都还没有定论,再等等我好吗?”
时归重重点头,“好!”
聂徐川转身投入到勘验工作当中,几乎要看花了眼时,听见谢黎的喊声:“老大老大,呼叫警犬!呼叫警犬!”
第51章 身世
听到谢黎的喊声, 聂徐川瞬间有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联系了局里,警犬速速赶来支援,一下车就有些躁动不安。
“汪汪汪!”穿着警服背心的两只德牧四处闻嗅,灵巧地绕过花园中的植物障碍, 在附近绕了好几圈才最终绕到墓碑附近。
聂徐川用眼神询问警犬训导员, 用谢黎的话来说就是训导员是成功掌握另外一门外语的人——狗语。
“聂队, 你们可能要费点功夫了, 这地底下的东西可能还不少。”训导员看着警犬闻闻嗅嗅, 不断发出有发现的叫声皱起了眉,“这一片几乎全都是。花卷儿,回来这边!”
警犬一边勘查, 谢黎就跟在屁股后面做着标记。
她有点怕狗,但是又对这种毛茸茸的生物没有任何抵抗力, 在这种矛盾的拉扯中决定还是不要妨碍人家执行公务了,亦步亦趋跟在后面插标识, 眼见着就插了一大片。
“黎姐, 你需要这个吗?”时归站在一旁小声喊她, 手里是他之前整理的笔记本,他撕下最后一张递给谢黎。
谢黎定睛一看,纸上是这个花园的小地图, 时归在警犬有提示的位置都做上了标记, 比谢黎挨着挨着有效率, 也不会因为自身的气味影响警犬的判断。
“谢谢你啊小时法医!”谢黎大大咧咧的, 也不管时归现在有没有离职, 该怎么叫还是怎么叫,“想死我了你!今天看你和老大一起过来,躲躲闪闪的, 我都不敢来跟你打招呼了!”
“黎姐,对不起,走的时候也没和大家说一声。”时归心底涌起淡淡的愧意,在北原时越是回忆,这种感觉就越强烈。
有时候他甚至会靠这种感觉折磨自己,心脏下坠以后,他才会感到半分真实,身后的日子是的的确确属于他的。
“诶?”谢黎像是发现了什么大稀奇,绕着时归走了一圈,上上下下打量着他,“我发现你不一样了诶!”
“嗯?”时归有些惊讶,他想到谢黎可能会生气,也有可能会轻飘飘地原谅他,但是没想到会发出这样的感叹,一时间不知所措,说话都磕巴起来:“什、什么?”
“对对对对,就是这样!”要不是她因为勘查现场全副武装,现在估计已经把时归rua了个遍,“以前觉得你这小孩聪明又单纯,像个小ai似的,现在才像个真小孩吧!哭哭笑笑的,多好!”
时归不明白谢黎用的什么形容词,但心里积压的情绪就被这三两句话迅速赶走了,“黎姐,你……”
“谢黎!快来干活了!别摸鱼了!”欧阳和猴子也过来了,在远处冲着时归打招呼,尤其是欧阳,手晃得老高,生怕时归看不见似的。
时归鼻头一酸,几乎要落泪,但是心里明明是想笑的。他有时还不明白这种本能的情绪反应的来源,只能乖乖顺从身体的反应掉了两滴泪,再用袖口悄悄擦掉。
他偷看一旁与训导员沟通的聂徐川,柔和的光芒笼罩了全身,影子几乎就要蔓延到他的脚下。聂徐川蓦然一回头,就抓住了这个偷看的小贼,只来得及送来一个轻轻的飞吻,就继续埋头办案。
时归伸手接住,放在心口的位置,望向那座无字碑。妈妈,是你带给我的好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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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蝉鸣还不算聒噪,
“检验结果出来了,那一片草皮底下都混有人的血肉,dna同属于归佳。无字碑挖开后发现了被害人的骨骼组织,经检验与时升泰供述的死亡时间相吻合。”
“那岂不是很难从尸体认定死亡原因?”聂徐川问道。
谢黎点头没说话,“但是也和时升泰的供述并不冲突。”
“感情儿时升泰这个老畜生是给人杀害之后,还割肉放血给他的花园当养料?”欧阳不可置信,看起来衣冠楚楚的时升泰的皮下,竟然是如此嗜血变态的本性。
“可以这么说。那些山茶花的根和花蕊都被染红了。”
聂徐川又想到那个夜莺与玫瑰的故事,可能归佳才是那个最初的,为了爱情献出生命的夜莺。
随着归佳的骸骨被寻回,爆炸案的调查接近尾声,当年的几宗旧案也重新启动调查。
会议进行了四个多小时才结束,从会议室里出来的众人都是一副饿死鬼的模样。
时归在市局门口等他吃饭,聂徐川夹起材料匆匆往门口走。
“聂徐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