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安然便道:“只是如今太后娘娘还住在永和宫,有些事绕不开她,处理起来便有些麻烦。”
  主要是太后时不时还要给她添添乱,到底是在宫里经营几十年的宫妃,安然不过才刚管事,一个吩咐下去,那些人自以为有太后撑腰,肆无忌惮,很多事情就变的棘手起来。
  胤禛知道她话语中的意思了,上辈子也搞了这么一出,闹的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太后不喜他,便是他成了皇帝,也丝毫不给颜面,众人都猜测他是否太过不孝,这才让太后如此作为。
  “这事你不必担心,明日我去永和宫一趟,定将她请到寿康宫去。”
  他只是先前没有抽出空来而已,手里可不是没有能利用的东西。
  胤禛要处理的事情,安然自然没什么不放心的,她窝在他的怀里,阳光透过西暖阁的窗户洒进来,耳边是胤禛沉稳的呼吸声,原本有些不安的情绪渐渐烟消云散。
  胤禛显然也很享受这两人相处时的静谧,将头靠在安然的头顶,同样看着窗户发了一阵呆,回神后,他忽然道:“我预备明年开春,叫谢六娘带队,远渡重洋,去海的另一边看看。”
  远渡重洋?安然回过神,微愣,大清不是禁海吗?
  虽则意琦来信说过她们的船会在海上转悠,但每次出去都是偷偷摸摸的,且不敢带太多人,免的招眼,可胤禛如今这意思,规模可能不小啊。
  胤禛轻声问:“然儿,以后大清会是什么样子?”
  “当然是国泰民安,海晏河清,天下太平。”安然下意识道。
  “天下太平?”胤禛轻笑一声,倒也没有生气,捏了捏她的手道:“然儿,我今年四十有五了,留给我的时间算不上多,你们常说,要用有限的生命去做无限的事,所以,你希望我怎么做?”
  安然瞪大眼睛,诧异地转头看他。
  胤禛自顾自说道:“你们后世人是怎么说的?八国联军?火烧圆明园?鸦片战争?丧权辱国?”
  安然倒吸一口凉气,想说什么,喉咙间似乎有什么被堵住,她下意识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响彻整个西暖阁,吓得站在门外打盹的苏培盛都差点没站稳,听到里头动静,他忙趴在门口问:“皇上?皇贵妃娘娘?”
  就听里头的胤禛道:“上壶茶来。”
  苏培盛赶紧从茶房拎了一壶茶进去。
  屋里,胤禛正在给安然顺气:“是不是吓着你了?这些事,在我心里积压了无数年,如今我顺利登基,又用了一年的时间安稳前朝,不想再浪费时间在一些无用的事情上,然儿,我想要你帮帮我。”
  喝了茶,安然平复了下呼吸,坐到了胤禛对面,见苏培盛已经退了出去,西暖阁的门被重新关上,她带着不确定的问:“您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是她夜里说梦话了?不应该呀,不论是春和,还是春杏茯苓她们,都没有说过她有说梦话的毛病啊。
  胤禛点了点她的脖子处,并未回答安然的话,而是又问:“知道你的玉佩去哪儿了吗?”
  安然下意识地摸了摸她的颈间,却摸了个空,她原以为她的那个空间便是玉佩所化,只是她总是怕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有一天会不见,因此并不过多依赖,也从未仔细探索空间内部,可如今听了胤禛的话,难道不是?
  胤禛拿起她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道:“伴你二十多年的玉佩,在这里,已经又陪着你度过三十年了。”
  安然已经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胤禛将所有的事情都从头理了一遍给安然听,安然只觉一阵恍惚,原来从始至终,胤禛都知道她的来历,知道她的过往。
  “可我,能做什么?”她愣愣道,罕见的有些不自信,低头道:“我在这儿生活了四十多年,上一辈子的记忆,如今能想起来的也有限,甚至以前驾轻就熟的药理,如今也只剩一个基本功了。”
  “对不起。”胤禛看着她的眼睛,眼里全是认真:“那会儿我刚回来没几年,未来会发生的惨烈一夜夜的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可当时的我,却只是一个什么也做不了的光头阿哥,失眠让我心情焦躁,唯有见了你,才能得一丝安宁,所以我不顾你的意愿强行留了你在身边,是我亏欠你。”
  胤禛继续道:“同你说这些,不是为了给你添加重担,我只是希望你能为我提供一些思路,一些有利于大清发展的思路,时间有限,改革势在必行,然儿,这一条路太过艰难,你能再陪我走一段吗?”
  安然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沉吟半晌才道:“四爷,你要知道,任何改革,若是想要顺利施行,军权必不可少。”
  伟人说过,木仓杆子里出政权,清末时的悲惨固有王朝腐烂的原因,但归根结底,还是被打的腰杆子都伸不直了。
  第338章
  迁宫
  安然一直在养心殿呆到了戌时末,胤禛这才舍得放她回去,怕她冷,还特意叫苏培盛传了自己的龙辇,一路平平稳稳的送安然回了翊坤宫。
  回到自己宫里,洗漱一番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精致的床幔,安然才从震惊和恍惚中缓缓平复,手不自觉地抚向脖颈处,依旧是摸了个空。
  她又想起胤禛最后的话来,他说,然儿,紫禁城是你的家,不是拘禁你的地方,我会一直在你身后,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三十年相伴,她真的能赌一把吗?
  在这种纠结不安又带着兴奋的情绪中陷入沉睡,出乎意料的,是一夜无梦,当茯苓过来叫醒她时,天还没完全亮,但安然却觉得这一觉睡的极为舒服。
  宫里有太后,自然是要前去请安的,尤其是如今这位太后,先帝在时,最是恭谨谦和,先帝去后,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特别喜欢这些显出她地位的场面事。
  安然今儿起的晚了些,到的时候,其他人都坐着了,就连太后也已经坐在主位喝茶了,见她进来,掀了掀眼皮,漫不经心地放下了杯子。
  “臣妾恭请皇太后圣安。”
  太后没说话,抬手看着自己的护甲,似乎觉得格外漂亮。
  谨妃瓜尔佳氏唇角一勾,眼里闪过看好戏的神色,这后宫里到处都是眼睛,所以安然昨日在养心殿待了许久,后又被龙辇送回翊坤宫的消息,今儿天还没亮,就送到了她的耳边,太后定也是知道了。
  太后本就不喜欢皇贵妃,位分再高又如何?一个孝字压下来,便是皇后那也得乖乖听训。安然抬眸看了看太后,见她眼风都没朝这边扫,想起胤禛昨日的话,眼睛闪了闪,要不,先试试看?
  她思考三秒后,下了决心,也不等太后叫起,自顾自地就站起身来,甩着帕子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见太后因她的动作看过来,还笑着招呼道:
  “太后娘娘昨晚睡的可好?昨儿夜里还降了温,不知永和宫里的炭火可尽够?要不臣妾再叫内务府送些过来?”
  这一个冬天,用炭最多的地方,当属永和宫,不,不管是炭火还是其他用度,永和宫排在第一。
  这老太太,像是要把前几十年的憋屈全都挥洒出来一般,可劲儿的挥霍如今属于她儿子的东西。
  太后将杯子重重的放在桌子上,板着脸道:“安氏,你是哀家宫里出来的,以前你在哀家跟前,向来安分守己,不争不抢,没想到如今竟这般不知规矩起来,难道是仗着皇贵妃的身份,便这般不尊哀家了吗?还是,你本就这般无法无天的性子,以前都是装模作样的?”
  “不知规矩?臣妾怎会不知规矩?”安然一脸无辜:“难道太后是嫌弃臣妾今日来的晚了?是,臣妾确实是最后一个才来的,可到的时候,还没过请安的时辰,应该,也谈不上晚到吧?”
  太后哼道:“晚到也就罢了,方才给哀家请安时,又是谁教你的规矩?”
  安然笑道:“臣妾方才行礼,细细想来,也并无错漏之处。”
  她叫太后要反驳,抢先道:“先帝在时,常夸太后温婉贤淑,秉性温和,礼敬贤仁,慈心于物,就算太后不说,臣妾也能感受到您的一片慈母之心。
  臣妾方才见您久未叫起,想是没注意到臣妾已经来了,您向来心疼臣妾这些小辈,定是不愿意臣妾受累,故而臣妾便自己站起来了,必不叫太后跟着操心。”
  “倒是难为你为哀家着想了。”
  太后嘲讽道:“这么多年过去,倒是越发能言善辩了。”
  安然笑盈盈的,仿佛没听出其中的阴阳怪气:“多谢太后娘娘夸奖。”
  太后只觉心中一阵烦闷,她还想再说什么,就听外头胤禛的声音传来:
  “皇额娘这儿真是热闹,可否叫儿子也听听是什么趣事,叫皇额娘这般高兴?”
  听到胤禛睁眼说瞎话,太后的脸更沉了,故意哼了一声以示自己不悦。
  众人行礼:“臣妾恭请皇上圣安。”
  “起吧。”胤禛挥手,坐到了太后另一侧,笑道:“近日事忙,有些日子没来瞧皇额娘了,不知近来身体可好?吃的如何?用的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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