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妻慈悲 第35节
可偏偏就是任兰嘉这副全然信任,仿佛坚信他会应下的样子让陈朝方才还有些烦躁的心定了定。他颔首:“知道了。我会让人去办。”
待陈朝沐浴更衣再出来时,任兰嘉已经上了床榻,她背对着他,露着单薄的背。他熄了灯,在黑暗中上榻,准确无误搭上了她的细腰。
“不行,我来月事了。”
“嗯,我知道。睡吧。”
任兰嘉第二日起身时,床榻旁已经冰冷了。接下来的几日,他确实如他所言,不仅没空陪她用晚膳,每日更是迟迟才归。若不是每日夜间,她都能感受到他炙热的胸膛,她都要以为他未曾回府。
而原定的殿试因为吏部之乱又改了时日。
而金吾卫突击吏部官员各府查抄出来的财物也在这几日被清点,除了一些小吏,各官员府中的财物数额都颇多,与其俸禄还有府中产业能所得的银两数额差距极大。其中吏部尚书和两位吏部侍郎府中财物最多。就这么把财物放在府中,也不隐蔽,可见他们有多肆无忌惮。财物来源未彻底查明,但吏部官
员从上至下都被削了官职,关押待审。
可还有那么多述职的官员在京中,给吏部任命新的尚书侍郎之事迫在眉睫。而此时,才是两方势力真正博弈之时。
世家想推举自己的人上位,摄政王一派想放自己的人。双方都不让,在内阁中双方胶着。
期间,姜澄又来了一趟,只说自己的嫁妆已经全数归还了。如今府上上下所有人都得靠她养活,她的婆母也安静了许多。
半月后,新的吏部尚书任命终于下来,接任的人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吏部尚书是原户部侍郎任府长子任大爷。任府在京中扎根多年,和众世家关系都不错,任太爷又有许多门生在朝中,任大爷平日行事也温和,多数官员都得给他一分薄面。而对于摄政王一派而言,任大爷也算是自己人,只有他,才能让两方都闭嘴。
尚书一职定下,两个侍郎之位很简单,一方任命一人即可。
任命圣旨到任府时,任兰嘉正在长公主府的亭榭中倚着栏杆喂鱼,观海从远处走来,给慧心使了个眼色,慧心就心领神会带着侍女们退下了。
“郡主……”
观海走到亭榭里在离任兰嘉几步距离的位置定住了脚步。“江南的人传回消息了,人跟丢了。”
观海恭恭敬敬站着,静静等着任兰嘉的反应。本以为她会发怒,没想到她却很冷静。
任兰嘉眼皮都未抬,从罐子中捻起一把鱼食撒入水中,鱼群成群围绕着,纷纷抢食那一点点鱼食。有些鱼体型硕大,抢在最前头。而那些体型小的鱼被挤在外圈,想挤却挤不进去。可挤不进去,它就吃不到鱼食,吃不到鱼食,它更瘦小。重返往复,它不想法子被欺辱被边缘化。
“跟丢了就跟丢了吧。最后在哪失了踪迹的?”
观海垂头:“漳州。”
“那就多派些人去漳州吧。想来他们大本营就在那处。”
只有极为熟悉城镇还有人相助,才能摆脱她的人。其他任兰嘉不清楚,但这些年为了搜寻出安王几人的踪迹,她手下的人对于追踪寻迹一事得心应手,这也是为何赵泰佑当初刚露头,还让手下暗卫分批入京却还被任兰嘉的人一举全灭的原因。
这些年,任兰嘉想过安王藏匿何处,想过边塞大漠,高原雪山,唯独没想过繁华的江南。但如今想来,江南甚好,靠近海域,来往商船极多,外地迁居至江南做生意也多,所以没人会在意附近出现的陌生人。
重点是,江南官场和寻常官场不同,除了知州知府这些大官,各处世家中人不多,都是各商贾大户扶持的官员。
“不用特地隐蔽行踪,得让舅舅知道我们的人到了。给他些惊喜和期待。说不准舅舅自己就露头了。”
一个赵泰佑,足够她这个好舅舅心疼一些时日了。比起长子,安王一向疼爱幼子多一些。赵泰佑处斩当日,尸身刚丢进乱葬岗,转眼就不见了。想来,她舅舅见到尸身时,表情定然极其精彩。
而不用任兰嘉叮嘱,观海已经在江南布满人手,除了必要的守卫任兰嘉安全的,其余人都已经派出去了。
唯独还有一人。
“郡主打算什么时候让观心回来。徐将军的毒已无碍了。”
观心?任兰嘉这几日还真忘了她。在将军府这些时日不能说话,又得俯小称低伺候人,想必她也已经很难受了。
“你看着办吧。”
说完正事,观海才提起了吏部尚书任命一事。
听到接任之人是任大爷时,任兰嘉也挑挑眉。任府沉寂多年,如今也终于入局了。任老太爷也许是为了她,但任府他人都有自己的心思。身在官场,不想往上爬,那是不可能的。但不管如何,对任府和陈朝都是双赢的局面。
只是,失了一个吏部,世家必定会反扑。
“派人跟着他。上次之事,我不想再见。”
朝堂,任兰嘉一向不感兴趣,只要他安好即可。
晚间用晚膳时许久未早早回府的人突然回来了,多日没有在光下正儿八经见他一面的任兰嘉一怔。素念率先反应过来,先给陈朝布了碗筷后又嘱咐侍女去厨房里加几道菜来。
见她发怔,身型更是比之前清减了些,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忙碌多日忽视了她,陈朝心中难得升起愧疚。等他坐下,任兰嘉又给他布菜盛汤,陈朝抓住了她的手握在手中:“怎么瞧着清减了些,是不是这几日没好好用膳?”
天色炎热,任兰嘉有些苦夏而已。但她什么没说,只是微微一笑。
只笑不语,陈朝更觉着她是为了自己。捏了捏她的手。“后日殿试,殿试后,我带你出城避暑。”
不止是他,明丰帝和太后也会出宫避暑。而且拖延了许久的殿试终于要开始了。
任兰嘉柔柔一笑:“好。”
晚膳时,陈朝说起了凉州的事。陈国夫人早早就到了凉州,今日传了信回来:“姨母去了,母亲让我谢你,说多亏了你推荐的医师,姨母最后的时日才没受罪。”
任兰嘉蹙眉:“那母亲可要回京?”
“不了,母亲还是想住在凉州。”
陈国夫人也不是不回京,只是信中说了,等任兰嘉有了身子后,她再回京照顾她。在这之前,她就在凉州住着了。
两人久违一起用膳,用完膳食,天还未黑透。侍女们就烧了热水伺候两位主子沐浴。主屋床榻的幔帐更是早早落下。直到天黑透,屋子里的动静才歇下。
第38章
今年的春闱一波三折,殿试更是拖延了许久。
殿试第二日,陈朝又是夜间才回府,回房看到本该睡下的人还睁着双眼,便知道她是为了何事。沐浴后上榻,她顺势就揽上了他的腰,他不爱穿寝衣睡觉,又刚用冷水沐浴了,身上还带着凉意。
贴着他冰冰凉凉,任兰嘉把脸贴在了他的腰迹。他的手掌垂下,正好放在她的背脊处。发丝散落在床榻上,他抚着她的背脊。
“殿试结果出了。”
怀里的人头都未抬,只温声问:“如何?”
软香在怀,陈朝也慢慢放松了身子。
“你二哥哥是状元。”
怀里的人倏然抬头:“真的?”
看她那副惊讶的模样,陈朝轻笑一声:“怎么,你觉得奇怪?”
任兰嘉倒也不奇怪,只是在春闱时会元的名头旁落他人。
“盛钧行呢?”
“榜眼。”
比起盛钧行,出身任府又求学与国子监的任和郎其实对那些应试题目更得心应手。盛钧行能拿下会元是因为他出身江南,卷上许多论点都比较有新意。但到了殿试,审卷的都是些年事已高,资历颇深的内阁学士,有任老太爷亲自指点的任和郎的卷子更得他们的意。
“那明日祖父和祖母可得高兴坏了。”
任老太爷状元出身,几个子孙虽都考上进士,但都未进一甲。任和昭性情也不静,所以所有期待都放在任和郎身上了。
“那明日你可要去任府?”
这样的事,任兰嘉自然是要去一趟的。
第二日,任兰嘉早早就去了任府,她到的时候报榜的人还未到。听到任兰嘉突然回府,府里人也很惊讶。但任大夫人却不免多想,和任老太太对视了一眼。
见到任兰嘉,任老太太只是默默看着她,任兰嘉站在那微微颔首。任老太太面上就升起喜悦之情,任大夫人直接捂住了嘴不敢出声。
任兰嘉这个点头代表了一切。
“快快快,去看看外头,接榜的人都安排好了没有。还有该准备的红封都抓紧备上。”
任兰嘉刚坐下,侍女就给她端上了茶,见任老太太这么喜悦,她眉尾也带了笑意。
“那位盛公子还住在二哥哥院子里吗?若还在,祖母得让人备两份红封了。”
任老太太一怔,但很快反应过来。
她身边的嬷嬷更是了然:“老奴这就去办。”
嬷嬷走后,任老太太眉开眼笑,自从任兰嘉下山回府,这府里一日比一日热闹,喜事也是一桩接一桩。
任兰嘉坐了没一会,就听到外头的热闹。是来报喜的。任管事兴冲冲进来,却见到屋子里的人都十分淡然,再看坐在一侧的任兰嘉,心中也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老夫人,大夫人,郡主。报报榜的人都到了。二公子中状元了。”
即便已经知道,但真得了信,任大夫人还是喜不胜收,她急忙起身。
“母亲,那我先出去了。”
任老太太摆摆手:“快去,快去。”
任大夫人刚走,任兰昭就来了,她一脸喜色。只嚷着:“祖母,祖母,二哥哥中状元了。”
任老太太乐呵呵道:“知道了,祖母都知道了。”
前几日,任大爷升迁吏部尚书的圣旨下来任府还安安静静,今日才是真正的热闹。
没一会,就连一直闭门不出的任兰宜都来了。任兰宜月份已大,看着她的大肚子,任老太太皱了眉。
“月份都大了,怎还四处乱走。”
任兰宜笑呵呵的,大抵是怀着身子,又没了糟心事,她整个人看着极为柔和。
“祖母,我在府里都快憋坏了。我来看看您,您怎么还赶我呢。”
任兰宜的侍女小心翼翼搀扶着她,又给椅子垫了软垫她才坐下:“况且,今天这么大的喜事,我得来给哥哥贺喜啊。”
和任和郎同胞出生,任兰宜和任和郎感情甚笃。她也是真心为他高兴。只有她知道,任和郎背着人挑灯夜读为了这一日付出了多少艰辛,
任老太太哪是赶她,只是心疼她。虽看着还有些不满,但还是叮嘱了侍女。
“让厨房炖盅燕窝来。”
外头热闹了许久,今日的正主才踏进后院。进门便给任老太太跪下磕了一个头。
“祖母,孙儿不负祖母所望。考上了。”
“好好好。好孩子,快起来。”
任老太太热泪盈眶,一旁的任兰宜也流了泪。
喜极而泣,这便是了。
任兰嘉也给任和郎送上了祝贺,任和郎看向她时,眼眶还红着。男儿轻易不流泪,可见任和郎心中也是激动的。
跪拜完任老太太,任和郎还有不少地方需要去。今年主审卷面的几位学士,还有他在国子监的夫子。他一个个都得拜访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