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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琳琅提了个引子,大太太便心领神会,点头夸道:“你倒是个机灵的好孩子。”
  做惯了借刀杀人的手段,大太太也不肯亲手去沾这些因缘,引着琉璃揽下差事,怕她愚笨不得其法,还吩咐了琳琅多多帮衬。
  说回文姝这边,打琉璃她们进了青山院,她就躺着清醒着呢。虎穴难安,哪有那么多觉睡,不过是激着大太太忍不下她,动手就能落下把柄,她还指着大太太给的把柄,磨利了戳进那老虔婆的心口,叫她也尝尝自食其果的下场。
  戏唱完了,索性叫水梳洗,正在挽发,外头通禀,说三爷来了。
  “小嫂嫂,我来给你送礼。”三爷高高的个子在门口趔趄了下,半只脚差点儿迈过门槛,又给缩了回去,大哥哥交代过他,小嫂嫂没出来迎接,不准他自己进屋。
  丫鬟笑着三爷搬了椅子,红梅还给端了碗西瓜酪:“三爷尝尝,这是甜口的,最是解腻,暑夏天吃,比绿豆羹还好呢。”
  文姝挽好了发,出来也要了一碗,转头笑着伸手,“浩哥儿要送我什么?拿来我瞧瞧。”
  “是别个托付我转交的,我也有一个,不过是个长命锁,小嫂嫂的比我的精致。”三爷从挎包里拿出个盒子,打开来看是一对耳坠子,银子打的,东西倒也值不了几个钱,胜在做成了楼阁的精巧模样,一环编一环的流苏就得一份手艺。
  也只有李鹤桢喜欢弄这些拐弯抹角的,八成是拉不下脸来送,才借了旁人之手,文姝仔细看了看,叫红梅先收好,送了这个,晚上还得带着给他看,又少不了一番折腾,想及至此,西瓜酪也难以下咽。
  三爷见她有心事,东西送到,便也找了个借口起身。
  青山院外,二爷瞧见三弟出来,龇着牙把人拉花坛后头,“怎么样?东西送了么?小嫂子喜欢么?她问是谁给的了么?”
  三爷点两下头,又摇一下,二爷心里全是美人,追问两回,也没从三爷嘴里听到一个字。气的他骂了句“傻子”,扒墙头又去做他的襄王梦了。
  李鹤桢下朝回来,换衣裳还得去衙门口,看见桌上摆着两碗西瓜酪,顺嘴问是不是老三来过。文姝当他问的是送耳坠的事,便从盒子里拿出来比到耳朵边给他看,“如何?”
  “素净了些。”李鹤桢以为是首饰铺新送的,见是银子做的便随口敷衍。
  “我挺喜欢的。”文姝嗔笑,又央求他早些回来,不要忘了去太太那里替她分辩。
  “她们又来了?”李鹤桢目光瞥向几个丫鬟,一想到路喜查出来的那些东西,声音里也带了几分凛色。
  “是琉璃姐姐。”红柳低着脑袋,声若蚊呐,“来请姨娘去伺候太太用饭。”
  “太太房里竟是缺了布菜的人手。”李鹤桢哂笑,嘴角扬起怒意,“去把人牙子叫来,挑十几个手脚麻利的,给太太送去,咱们虽不是什么钟鸣鼎食的门第,但也不至于缺了布菜伺候的人手。”
  “是。”管家应声就要去办,又被叫了回来。
  “把太太院子里伺候的婆子丫鬟捆了,各打二十板子,叫她们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少整日里总在那儿怂恿主子鼓耳边风。”
  要不是今儿个听小东西提了一嘴,他还不知道太太在外头的威风呢,打着他的名义,竟在京都城里便宜了好几家的人情。太太上了年纪,又耳根子软,行事糊涂,做儿子的也不好当面斥责,但太太身边那几个捣鼓事儿的蹄子们,他一个也不能饶。
  “生这么大的气,倒像是我怂恿的了。”文姝小声嘀咕。
  “你也不干净。”李鹤桢不好同她讲大太太在外头做的那些猖狂,索性一起牵连,“狐假虎威的能耐,你就两头瞒的骗吧。有一日东窗事发,爷连你也不饶。”
  “我又没收人银子。”文姝试探着跟他顶嘴。
  “你还想收人银子!”李鹤桢怒目。
  她连忙缩了缩脑袋,摇头道:“我才不敢呢。”
  第4章
  “这些人是大爷叫送来的?”琳琅搀住气昏了头的大太太坐下,斥问路喜,“是大爷亲口交代了话,还是你们这些个小妖们擅作主张,替人家冒尖出风头?”
  院子里密密麻麻站了十几号人,全是今儿个才从人牙子那儿新买来的。路喜办事利索,赶在傍晚前就把人都领来了。
  “琳琅姐姐说的是哪家的话?我怎么就听不懂。姐姐也不是头一天来这府里,大爷的脾气,姐姐也该知道的。若不是大爷的意思,我就是先锋、探白,也不敢打着大爷的名号胡闹。”
  路喜一句话,讽了这院里一群蛮横欺人的刁奴,又连带着阴阳了大太太打着大爷的名义在外头受贿,给大爷脸上抹黑。
  带来的小厮们捆好了原先在这院伺候的人,路喜给大太太作揖,就要退下。
  “回来!”大太太喘着虚气,叱责声都在发颤,“那个逆……”逆子两个字儿卡在嗓子眼儿,大太太嘴张了又张,还是没说出来,“你们大爷这是要把我老婆子关在这院子里?”
  路喜笑着拱手:“太太莫气坏了身子,奴才就是个传话的,大爷吩咐的,奴才可不敢擅自应承,太太要是气奴才说错了话,奴才自个儿去大爷那儿领罚就是。”
  他故意抬大爷说事儿,叫大太太打也不是,骂也不行。可若是今儿个放人不管,由着他们把人给换了,以后自己在这府里又该如何管家?那些婆子老妈妈们哪个不是见风使舵的老货,她们仗着主子的威风狐假虎威,得了好才能尽心尽力去做事。今儿护不住这几个,明儿个就有十个八个的敢偷偷摸摸的反了。
  大太太抓住琳琅的胳膊,示意她来斡旋。
  “小路总管。”琳琅缓和语气,拉路喜到旁边说话,打听大爷是因着什么动怒,又是哪个去跟前儿鼓的风。
  “这我哪知道呢?”路喜一问三不知,琳琅好话说了两遍,直到觑见大太太站在阶上散了怒气,扶着檐柱朝这厢张望,他才稍稍漏了口风,“今儿大爷在六部衙门碰见了个熟人。”
  “是谁?”琳琅急道,“是谁,你快说。”
  路喜打量她的神色,不紧不慢道:“豫州经略相公,冯合。大爷和冯将军在屋里说了几句,等人走后大爷脸上就见了冰。”
  “一个外任的官儿……这和太太院子里的人有什么关系?”
  路喜摊手,也只能提点到这一步了。
  琳琅听不明白的话,传到大太太这儿,大太太心里跟明镜似的,她虽也不认识那冯合其人,但去岁娘家侄儿来找她求情,说是办砸了一样军器所的差事,想央告他表哥,去给说说人情。谁知这事儿她才提了个开头,桢哥儿那孩子就不耐烦地叫她再别管这些。没几日娘家老太太也帮着讨情,她实在没法,就叫府里的相公以桢哥儿的名义,写了封书信,送去军器所孙提辖那儿。
  后头,她侄儿还提了礼来谢,说是那批东西已经送去了豫州府,算是平安落地了,回去时在府门口叫桢哥儿撞见了,招呼都没打就把人给骂了一顿,那孩子也收敛不少。她当那件事早就翻篇了,如今看来恐怕不止没翻篇,还叫人捅了窟窿,招来更大的麻烦。
  “罢了,罢了,由他们去吧。”
  大太太做戚戚状摆手,藏好心下忐忑,要真是那件事叫人翻了出来,恐怕日后还得牵连到娘家侄子,桢哥儿不知者无罪,可她侄儿就……
  “琳琅,琳琅你来。”大太太脚下踉跄,她得快些打发人去通气儿,就算是先把人送出去避一避也好。
  路喜办好了差事,回去复命,末了又道:“奴才看琳琅的意思是不知道这事儿的。”提到豫州经略相公,琳琅脸上迷惘,不像作假。
  “太太呢?”李鹤桢问。
  “太太……”路喜抬眼观主子神色,李鹤桢闭目靠在椅子上,嘴唇紧抿做一字,显然心里已经猜到了结果,路喜不敢隐瞒,“太太像是知道的,奴才还没出院门,太太就叫了琳琅过去,听二廊下的李嫂子说,太太打发了周婆子出去,着急得很,又不使小厮们传话,反倒是叫周婆子乘了轿子,往表少爷府上去了。”
  “哼。”李鹤桢嗤笑出声,揉了揉太阳穴,久久才道:“表少爷上回来咱们府上,是什么时候?”
  “回爷的话,得有半个月了,表少爷前一阵在便宜坊连着做了几回财神爷,有一回奴才们去赎咱们家二爷,还碰见了表少爷被扒了衣裳,被便宜坊的打手们提着家去讨债呢。听说那次露了大脸,舅爷家法都打断了两条,表少爷在家养伤,有一阵儿没出来了。”他们这些世家里不学无术的纨绔们,就好比是出门散钱的财神爷,一举一动,竖着耳朵就能听见人议论。
  “哈哈。”李鹤桢面上笑意更胜,真好,一个两个,全是王八蛋。
  “去找一家半个月前表少爷去过的店,让他们去衙门口报官,就说表少爷偷了他们的东西,让地方衙门去抓,无论怎样,先把人关进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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